于浩海给青羚打了个电话，言辞恳切，请求父亲把方缇带在身边，近几个月都不要送到贺澜区他和方倾的家里，最好出现在人们面前，是与他们夫夫“完全割裂”的状态，坐实他是闻夕言的养子，是从医院孤儿院里挑出来抚养的孩子。

青羚道：“这还用你说？你多久没回家了，方缇早被我带出来过暑假了，就住在医院附属的福利院里，盼盼和皓南待过的地方。咱们家的三个孩子啊……呵呵，竟都得住福利院里去。”

“是我不好，我的错，辛苦父亲照顾了，”于浩海连声抱歉，“临近大选，涉及的人太多，只怕牵连到孩子们，皓南跟我在一起，又是个Alpha还好说，一个是方缇，再就是方倾和盼盼……”

“你就别操心了，于浩海，准备好你的演讲稿，第五轮竞选就要开始了，我告诉你，你必须给我当上总司令，不然我找你算账。”

“是，一切有劳父亲了。”

放下电话，于浩海仍旧心有余悸。丁一翼提供的“锦囊妙计”，忽然让他警醒了，简直是瞬间后背沁出一层凉意。

他之前并不怎么当回事，是因为他很了解尹瀚洋，自己这弟弟心软善良，根本不会耍阴招混招，也不会有人把方缇放到扳倒他的前路上，可丁一翼揪下来的那颗葡萄……让他明白，军区大选，不只是他跟尹瀚洋两个人在战斗，而是双方势力进行殊死较量，难免有哪个坏心眼的出来拱火，做一些令人胆寒的事。

他坐在办公桌前，想了又想，还是不放心，把自己出行时一贯随行左右的特别机动队，也派给了方倾和方盼盼，保护他们安全。

于皓南察觉了他的不安，问父亲是不是情况有变，他可以回去看顾家人，于浩海摇了摇头：“现在是‘散’比‘聚’好，前不久你和王宇行的状元之争，闹得沸沸扬扬，明里暗里，恐怕你已经树敌不少。”

“我可以偷偷回家，不让人发现。”于皓南道。

“家里现在没人，”于浩海笑了笑，“你爸和盼盼在总统府，你弟弟在医院。”

他琢磨了一会儿，目光瞄着自己的儿子，说道：“皓南，最近我和你叔父的竞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我的一个……部下，倒是给我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你看行不行。”

“您说。”

于浩海把丁一翼所说的“释放变异人”的事，完全告知了于皓南。

于皓南越听越不对劲，怀疑地望着他的父亲：“爸，您的部下还有这种法外狂徒？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于浩海道：“可我之前在驻地沿街砍杀变异人的‘秋溟之战’，的确让我的支持率瞬间压倒那位殿下。如果重操旧事……”

“可我听说当时战况惨烈，街道遍地残肢，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受伤者以及受害者家属哭声震天，就连被变异人吓死的人，都不计其数，老人孩子更是首当其冲。怎么能为了当上司令这一己之私，而枉顾百姓安危？！”

于浩海见他这严肃且带有鄙夷的表情，不禁一笑，心里瞬间松快了不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爸爸跟你开玩笑的，没听出来？没有幽默感，怎么，你还要揍我？”

于皓南心想这是哪门子玩笑。

“你放假以后一直被我抓到这里，都没出去玩。”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联卡，递给于皓南，“密码是你生日。出去见一见你的朋友吧，大方一点儿，给人买饭买花买礼物，知道吗？”

于皓南疑惑地接过了卡：“没有需要买花的人。”

“怎么没有？”于浩海斜了他一眼，“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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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地的夏天，正值雨季，中午太阳暴晒，让人睁不开眼，夜里却阴雨绵绵，空气湿润，风吹到人身上，冷飕飕的。

“好久不见”羊肉串店里，一个8人私密包厢，敞开着门，门口坐着一个俊俏少年，长发披肩，肤白貌美，一双长腿交叠着，穿着时尚，那波光流转的杏眼，一直往门外看去，像是等着来人。旁边坐着的，却是一个妙龄少女，俩人挨着，那女孩时不时顺着他的眸光也往门外看去。

“别看了，不说在路上吗？”梁孝铮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就盼成这样？”

“两个月没见了，”李若希道，“你们不也想看看高考状元吗？”

他斜对面坐着的袁艾青和梁咏云，都笑了，索菲娅听了却不乐意了：“高考状元那是他吗？别扯了，我弟王宇行才是状元！”

李若希回手掐在她的脖子上，把她向后摁着，紧紧地锁喉：“再嘚瑟？明摆着真正的状元是不会抄袭作文的于皓南好吗？”

“那怎么叫抄袭了，他是背、背在了脑子里，”索菲娅抓着他的手腕往后推，“袁艾青！你怎么判的？”

袁艾青笑道：“程序正义和事实正义，这是两个命题，怎么说都有理，所以此事无解。”

“你就这样当法官啊？”索菲娅无语道，“以后你上庭，别人问你是对是错，你就说‘此事无解’。”

袁艾青笑了笑：“这我要想跟你掰扯明白，可至少得费三天三夜的口舌。”

“那还是算了吧。”索菲娅问，“这人不到，咱们连菜都不能点了吗？于老二架子也忒大了。”

“是咱们让他出来的，那不得等他到了再点菜吗？”李若希掏出手机，向一众人道，“我给你们念念他发我的信息，特别逗。”

——于皓南！你怎么还不出来？！说好的吃羊肉串呢？！

——碍于最近军区大选，我们双方父亲都有参选，见面了也彼此尴尬，不如不见，还是等竞选结果出来再聚吧。

——出来吃个饭跟大选有什么关系？！

——你跟我也是风口浪尖上的人。

——那要是我爸赢了呢，你以后还见我吗？”

——不见，谁输了谁尴尬。

李若希抱着手机，笑个不停，又问。

——那要是你爸赢了呢？见还是不见。

——不见，谁输了谁窝火。

这一圈人，包括梁孝铮、梁咏云兄弟，袁艾青、索菲娅，听李若希念完短信，都忍不住笑了。

“这么说他爸赢不赢，他都不会见我们，嘿，还是很傲啊！”

“他独来独往惯了，”袁艾青道，“连我都避而不见，说是我父亲有选票，他不该来跟我亲近。”

“这人还真是古板的不行，”梁孝铮问道，“那这回怎么来了？”

“我求他来着，说你不想知道最近票池变化的原因吗？”李若希笑道，“终于把他骗出来了。”

梁孝铮脸上微微变色，跟梁咏云对视了一眼，索菲娅心领神会，推了一把边上的李若希：“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你别瞎说。”

“哎呦，发现你真的成长不少哇，”李若希捧着自己的脸，看向对面的袁艾青，“还是小书呆子教得好，都这么警觉了。”

“是你不知道警觉，”梁孝铮道，“于皓南这人挺严肃的，你别踩他的线。”

“我踩他脚还差不多。”李若希没当回事，眼睛还是一个劲儿地瞅着门口。

只要有人进来，他便歪头往门口看。

雨水逐渐大了起来，拍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时不时传来几声闷闷的雷响。

于皓南身穿墨绿色的雨衣，推开了门，顺手将帽子抖了抖，露出脸来，额角的头发被雨打湿，和李若希的目光对上。

“来了。”李若希朝他挥了挥手。

于皓南低头将雨衣脱掉，递给了服务员，进到了包间里。

“不好意思，前面发大水，迟到了。”

他目光往这一桌逡巡，发现来了不少人。

“没事，我们也就在这儿闲聊，”李若希问道，“她，我姐妹，索菲娅。”

于皓南嗯了一声，坐在李若希让出的空位上。

“你把轮椅还康总了吗？”

索菲娅翻了一个白眼：“哟，于皓南，第一句话就是追赃啊？”

“还了，还了，”袁艾青笑道，“亲自送到我们府上，爷爷就原谅了这小贼。”

于皓南点了点头，看向对面梁孝铮和梁咏云：“你们也在啊。”

“挺意外啊，”梁咏云笑道，“咱们不是上回还在这吃的嘛。”

“是意外你们跟她坐在一起，”于皓南道，“有种耗子和猫同一桌的奇特感。”

“于皓南。”索菲娅啪的一声拍向桌子，“我是给我兄弟面子才来的，你还没完了？”

李若希连连搂着她的胳膊：“他就这样的人，开玩笑的。”

这动作未免过于亲昵，于皓南微微蹙眉，望向李若希：“她是个Alpha。”

“就是，快松手。”袁艾青把索菲娅往一边推，分开了挨在一起的两个人。

“你要不欢迎我可就走了。”索菲娅站了起来。

“没那意思，以后来我们家走正门，我会很欢迎，”于皓南伸手拿过去一瓶酒，顺手往凳子上一嗑，瓶盖飞开，往索菲娅前面的杯子里倒酒，“来，走一个。”

索菲娅坐下了，见他飞掉瓶盖这娴熟手法，显然是非常有酒量，便好奇起来，举起杯子，跟他咣当撞了一下，一人一口闷，一瓶黑麦啤酒。

这算是解了渴了，便开始点菜，李若希点了六盘海参，让众人都很吃惊，但看到于皓南用筷子像穿肉串一样把海参都穿一起吃掉，又觉得他食量实在是惊人。

大家讨论的话题无外乎两个议题，首当其冲的便是“高考”。李若希道：“首先，恭喜我们的梁sir成功上岸！”

众人碰了一下杯，索菲娅忍不住呵呵：“真是奇了怪了，我还有祝贺别人当上警察的时候。”

梁咏云笑道：“我们也是，进来看到你，马上全身心戒备！”

“你那个残疾证什么时候能卸了，跟个免死金牌似的。”梁孝铮眉心挑了挑。

“我这个是跟康总一样的证，不是假证！”索菲娅叫道，“你们凭啥卸掉我的金牌，法律都不允许，是吧？”

她转头问袁艾青，袁艾青哼哈了一声，低头给她剥毛豆。尽管他已经全神贯注在这件事上，但刚剥完的一把，随手就被索菲娅全部抓走，仰头一口吃掉。

袁艾青便继续兢兢业业地剥毛豆。

于皓南看了他一眼。

“这当警察需要多少分啊？”索菲娅问。

“581……”

梁咏云刚说完，就被梁孝铮推了一把：“谁让你嘴欠了，这场合，哪个不比我高了，一个个都是状元的材料……”

“考警校足够了，前期体测那么难，你不是也过关了吗？”李若希道，“再说了，你比我高，我不才200来分。”

于皓南问道：“不是三模还300多吗？怎么还降了。”

“作文跑题了，”李若希嘿嘿笑着，“不过你也真是厉害了，高三了不上课又不读书，还能考那么高分。”

“你弟考多少？”于皓南问。

“好像是……七百……”

“718。”梁咏云道。

“你怎么谁都记住了？”

“一共也没几个人嘛。”

于皓南微微一愣。

“我弟过目不忘来着，”李若希说，“小时候一起读书，他看一遍就翻窗户出去玩了。”

“过目不忘？”索菲娅说，“那我弟才是真正的过目不忘。”

李若希面色一沉：“索菲娅，在今天这个场合就不准提王宇行了。”

“为什么啊？”

“一山不容二虎，”梁孝铮小声道，“一个水星不能有俩状元。”

李若希啪的一声把肉签子拍到桌子上：“我作文奇差都不说去背30年的范文，然后考试的时候往里套，怎么他那满分能算数？”

“好了，”于皓南用筷子另一头碰了一下李若希的手背，“今天不讨论这个话题。你们又不是下了赌注赌我们谁是状元，难道还输钱了吗？”

“就是，不提了不提了，”梁咏云道，“不过你还真别说，现在军区总司令之争，还真有人下注的。”

梁孝铮也道：“是，上周在地下赌坊抓到了三起，赌注都很大。”

“够无聊了。”于皓南道。

“可能也有赌谁是状元的，”索菲娅哪壶不开提哪壶，“只是赌错了人，只在小书生和你俩人身上下注了。”

袁艾青想起高考那天路上，索菲娅送他去学校，曾经断言过王宇行会是第一。

“我们在座的可能都没你了解，”袁艾青道，“王宇行是怎么过目不忘的，能给我们讲讲吗？”

索菲娅低头喝了一口白的，咂摸着嘴，恍惚想起小时候。

叔父明月要随军，去的地方很荒凉，便把王宇行撂到了星洲岛上。墨菲因为他是王俊的孩子，总是看着他忍不住悲伤，慢慢的，他竟讨厌起墨菲来了，便总跑到家门外面去呆着，一呆就几天几夜不回家。

像他那样七八岁的Alpha小男孩，在岛上跟别的海盗小孩一样，从来都是到处疯跑玩耍的，饿了脏了才知道回家，最开始，他们也都不往心里去。

索菲娅跟他三岁以前很亲密，但待到王俊把他带走，回到凯文逊身边，再到王子王妃双双离去，已经接近五年时光，王宇行回到星洲岛时大病初愈，呆呆傻傻的，索菲娅也不怎么待见他。

那是一天中午，山花烂漫的春天，星洲岛上阳光刺眼，索菲娅吃了午饭感到困倦，便去到荒郊野岭，找了一棵参天大树，在树上斜斜地躺着，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树下不远处，哀嚎声声，像是七八个男孩同时受难，掉到了油锅里似的，哭得凄厉，叫得惨烈。

王宇行在树下阴影处抱着树干，遮挡着自己，阴森森地冷笑着。

索菲娅一个翻身从树上下来，蹦到他的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树上有人在打盹儿。

索菲娅当即往前走，只见面前一个深深的防空坑里，到处都是捕兽夹，专门用来捕野猪的，七八个跟王宇行年龄相仿的男孩掉在里面，腿和胳膊都被尖锐的可抓住野猪腿不放的扳夹夹住了，到底是小孩子，哪里承受得了这种利器，一时间鲜血如注，哀嚎遍野。

“是你把他们引到这里的？”

索菲娅转过身，一步步逼近王宇行。

“是你把捕兽夹都扔坑里的？！”

王宇行白皙的脸上布满惊恐，一双黑曜石般的瞳孔睁得很大，一步步向后退。

“堂姐。”

王宇行忽然低头，把自己的小裤角两边都往上卷了起来，卷到白白的腿根处，又把自己的衣服袖子都卷到了肩膀上，露出两条细细的胳膊。

上面遍布了青紫红痕，伤处纵横交错。

“谁打的？！”

“他们！”王宇行往那惨叫连连的坑里指，“他们说我没有爸爸，是孤儿，还说我是丧家之犬，落魄的狗！”

索菲娅望着他细瘦的胳膊和腿儿上数不清的伤痕，因着那一声“堂姐”，而把王宇行闯的祸尽数揽到了身上。

索大豹手里拎起一个扫帚要往她身上打，瞬间若林、若云、若风他们几个老人儿全都冲上来拦住了。

索菲娅可是海盗小公主，哪有人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但七八个男孩伤口见骨，腿断胳膊折了，索大豹也只得安抚赔偿，结束了这件事。

只是未等孩子们去分辨，索大豹便看出原由，从那以后，若云若风若林若雨，便成为了王宇行的四大护法，寸步不离地看着他。

“那可是天子！”索大豹感慨道，“怎么能让人这么欺负了，也不怕遭报应。”

他那封建的脑子里封建的思想，还是把王宇行当作“王室香火”，好生对待。

王宇行看出在星洲岛这食物链上，索菲娅是站在最顶端，便对她更加谄媚奉承，姐姐姐姐地叫着，索菲娅最吃这一套，时间长了，俩人还真成了亲密无间的堂姐弟。

“姐，这等小事就不用你出马了，让我来。”

王宇行开始主动帮她承担一些海盗之间的帮派纷争，只是没过多久，一个人不同意了。

“咱们说好了跟曲启义当面对决，生死有命，”丁一翼道，“你怎么把他一家人给炸了？还在他车里设置定时器，完美踩了信号弹，你什么时候有这脑子了？！”

“呃……”索菲娅跟丁一翼对视，不知道说什么了。

丁一翼很快弄明白了：“原来是王宇行这无耻小人，真不愧是爆破王的儿子，就爱爆破！”

“他也是想帮我做一些事……”

“索菲娅，我跟你有言在先，如果咱们的生意里有王宇行搅局，那我就不干了，”丁一翼将外套穿在身上，“我跟他合作不了。”

“好好好，翼大哥，以后不带他了，我保证！”索菲娅知道谁的大腿粗，在做生意赚钱这件事上，她还是得跟丁一翼联手。

那边索大豹也适时点拨王宇行：“你回不回去？”

他说的“回”是指回驻地。

“当然要回去。”王宇行不加思索地说。

“那就学习吧，考回去，你姐那些江湖上的事用不着你。”

王宇行默不吭声，逐渐不再掺和索菲娅的事。

只是偶尔索菲娅去到海盗行刑场，却听一连串的枪声响起。

往里一看，王宇行举着枪，在那一一击毙死刑犯。

“你做这事干嘛？制造杀孽。”索菲娅很是不解。

“试试手感，”王宇行脸上带着兴奋，“姐，我可以把他们放跑了我在后面追杀吗？”

“有够变态的！”

“求你了，我枪法没你好，我想射一射活人。”

索菲娅耐不住他的央求，随便一摆手，从那以后，执行法场像王宇行的狩猎场似的，时不时传来他追赶死刑犯，在后面射击致人死亡后，发出的爽快笑声。

有一次李若希去到那里找索菲娅，却找到了王宇行的狩猎场，亲眼目睹了他杀了三四十人而面不改色心不跳，浑身是血。

走出去一眼瞅见了李若希，王宇行把枪背在身后，把拇指上的血蹭在了白衬衫上，对他嘿嘿一笑：“大漂亮，你越来越漂亮了。”

李若希转身就走。

是以双生子对王宇行都是极端厌恶。

王宇行能记住谁骂了他几句，打了他多少下、打了他哪里、疼痛程度多少、用什么打的，只要得到机会，便会十倍百倍反扑，必须还回去。

一个不知死活的海盗家生子，是海盗中的奴隶，只因王宇行嫌弃他离得近，皱眉躲远了，他便生气地用带钉子的木板假装打一下王宇行的脑袋，以示警告。

过了半年，王宇行在奴隶市场上看到了他，当场花钱买下了他，对方还以为有活儿干、有钱赚了，兴致勃勃地跟着这年轻少主，没想到王宇行让他找一个带钉子的木板，将对方脑袋狠钉进去了两个洞，导致他因为脑穿而鲜血如注，当场死亡。

这就是索菲娅所说的过目不忘。所以在王宇行的目标是高考的时候，她就认为他一定会成功。

事实上，也果不其然。

只是在这个场合里她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意味着什么，便笑道：“嗯……就是很会记仇，也很会记得人的好吧。”

李若希嘁了一声，不屑一顾，反而是梁咏云来了兴致。

“他是不是特别聪明好学啊？我只看过他打枪的样子，特别专注，好帅好帅的……”

“你快停止你的花痴言论，”李若希说，“他要是叫帅，那……”

他的脸转到了于皓南那边，又平移似的挪了回去，停下了话头。

梁咏云忍不住嗤笑出声。

“你考了多少分啊？”索菲娅问道，“也是当警察吗？”

“682，”梁咏云说，“我就是很纠结啊。”

“你这成绩能当国防生了，”袁艾青道，“还不用格外加分。”

“就是，我伯父的意思是能考军校考什么警校，”梁孝铮道，“就让他把志愿改了。”

“我就是很发愁啊，当一名警察是我从小立下的志愿。”

“你还不是学我。”

“我才没有学你呢，”梁咏云道，“只是考出了这样的成绩，想到能像艾兰伯母那样英姿飒爽地做一名战士，也挺酷的，所以把若希请到我家里，研究了一周，才把志愿报上去。”

“什么军种？”于皓南问。

“侦察兵。”

“啊，那跟王宇行一个班的了。”索菲娅道。

“真的？！”梁咏云立刻蹦了起来，“天呐，我以为他肯定是步兵狙击手来着，原来他是侦察兵？！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又蹦又跳搞得桌上花生毛豆都飞了起来，索菲娅连忙去抓她的豆子，纳闷地问：“怎么地，这小Omega是看上王宇行了？”

“你敢！”李若希和梁孝铮同时斥道。

“我就是想跟满分状元一个班嘛！”梁咏云委屈地道。

“原来你也觉得他是……”

“我再重申一遍，”李若希气愤道，“今天这个桌上只能有一个高考状元！”

于皓南轻轻地笑着，抬手给李若希的酒杯满上，掂起酒杯碰了一下他的，仰头喝掉。

“哪有这样的，跟人敬酒不等人拿杯子。”李若希有些不好意思，也拎着酒瓶给于皓南的杯子里倒上酒，俩人又碰了一个。

“说实话，你窝火吗？”李若希低头问。

“没什么感觉，”于皓南道，“本来状元不状元的，就是虚名，去年的高考状元，你们还记得是谁么？”

他这么一问，别说李若希了，在场的人回忆了一下，也都不记得了。

“你看看。”于皓南吃着花生，欣赏着桌上的人各个精彩纷呈的表情。

“于老二，你在这优哉游哉的，那最近你爸和你叔在夺权，你也不在乎吗？”索菲娅尖锐地问道。

“夺权，夺我爷爷的权啊？”于皓南道，“‘夺’的不该是权力，而是人心。我爸和我叔做将军20多年了，谁想选谁，都是从各自的角度来看待问题，权衡利弊，公道自在人心。”

“那是不是不选你爸，就是不公道了？”索菲娅问。

“不觉得，我叔父挺好的。”

俩人目光交错，火药味十足，李若希有些后悔今天攒这个局带着索菲娅了，本来想着一笑泯恩仇，但今天看来，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阵营的，也做不了朋友。

“我希望你爸输了的时候你能这么洒脱。”索菲娅端起酒杯，跟于皓南碰了碰。

“我希望你爸输了的时候也能这么洒脱。”于皓南是笑着的，竟原封不动地把这句话送还给她，当即点名索大豹在后面拱火的事实。

俩人碰杯的声音咣当一声响，清脆有余，几乎撞破了彼此的杯壁。

这酒喝的不痛快，没多一会儿索菲娅就说有事要走了，海盗大王说走就走，袁艾青在后面拿着她的帽子和包。

望着桌上没吃完的毛豆，于皓南心有疑惑：“跟我练了一天的刀，没干过啊？”

袁艾青好笑道：“什么意思？”

“看你们像奴隶和奴隶主的关系。”

袁艾青噗呲一声笑了，只不过是自己沉迷女色、不要脸罢了，于皓南却误解成这样的关系。

他摆了摆手：“回头再聚。”

李若希见他也吃饱了喝足了，便要说话，于皓南对他说：“你跟我走，你们兄弟俩……”

“我要继续喝，”梁孝铮面有苦色，偏头对梁咏云道，“你陪着吧。”

“嗯嗯。”梁咏云捏了捏他的肩膀。

李若希站起来时，才发现要给于皓南的东西刚刚忘了，这会儿才从后面椅子上捧起一束雪白清香的栀子花，递给于皓南。

“给你的，祝贺你，高考状元。”

于皓南接过，啊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你的味道呢，原来这里有花。”

“……”李若希的脸在发烫。

“……有送花送自己信息素的花吗？！”梁孝铮抬眸，忍不住问道。

“我去花店转了一圈儿，觉得这个最好，”李若希道，“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谢谢。”于皓南抱着花转身走了，李若希跟在后面。

去到收银台处，于皓南掏出卡来买单，李若希看出是张资深vip才能使用的金卡，笑道：“有钱了？不是每个月只有两千块零花钱吗？”

“我爸给的，让我请客。”于皓南道。

送花倒是被李若希抢了先。

李若希毫不意外地看到于皓南推着他的大运摩托过来了，好笑道：“都有金卡了还不换车？”

“卡是请你吃饭用的，我爸可没让买车。”

李若希听他说“请你吃饭”，心里一暖，更加后悔今天攒了别人过来吃这顿饭。

只是自从上回爸爸说他的身体反应是“情动”以后，他就有些不好意思跟于皓南单独见面了，显然于皓南进来时看到一桌的人，也有些微微惊讶。

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李若希无语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坐在于皓南的后车座上。

雨停了，空气变得非常清新，地上洒着静谧的昏黄的路灯的光，李若希怀里抱着栀子花，心情非常好。

“李若希，你给我发的信息是什么意思，Air为什么集体投票给我爸。”

“你猜。”

“我能猜到还用出来吗？”

“你出来就只为问这个？！”

于皓南沉默了，好像也不是，他和李若希很久没见了。

“我想，肯定是我爸说服了丁总，丁总又输了。”

那个丁一翼标记盼盼的雨夜，他在梁咏云家里帮忙选专业，所以并不知道实情。

“能这么容易被说服吗？”于皓南道，“丁总不像是完全没主意的人。”

“那你需要我帮你打探一下吗？”李若希问道。

“不用，只希望里面不要牵涉违法乱纪的事就好，”于皓南道，“两万的票，想起来都蹊跷。”

“那要是有违法乱纪的事，比如，李中将把刀架在了丁总脖子上，逼他改票呢？”

“那你要制止。”于皓南道。

李若希嘻嘻笑了起来，手抓着车座子，看于皓南跟登山似的推着他的摩托车。俩人都喝了酒，喝酒不开车，于皓南只能推着李若希往前走。

“再过半个月，咱们就开学了。”李若希语气中不乏憧憬，都是空军工程专业，以后要做同班同学，朝夕相对了。

“是你开学了，我还没开。”

李若希一愣：“咱们不是一个学校吗？”

“不是啊。”

“什么意思？”李若希瞬间从后座上蹦下来，惊愣地看着于皓南。

“我报考的是航空航天大学，”于皓南停下脚步，“航空宇航科学与技术专业。”

李若希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震耳欲聋。

“什么、什么什么？！”

“航空宇航科学与技术专业，是航天大学的王牌专业，主要研究内容，是飞行器适航技术工程的探索和开发……”

“于皓南，”李若希终于理出了头绪，“你没有报国科大？！”

“……国防生要学的内容我觉得我已经全面掌握了。”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李若希怒道，“你为什么没有说？！”

“你也没问啊。”于皓南有些莫名其妙。

李若希怔怔地看着他，眼眶逐渐发热。

“什么飞行器适航技术，我也可以去学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也可以去读你那个大学啊！”李若希边说边用手里的栀子花砸向于皓南的头，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发颤。

“……录取分数线701分，你考不上，”于皓南被他打得满头花瓣，一边躲着，一边莫名其妙地问，“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可我不能跟你一个学校了！”李若希发疯一样跺着脚喊。

“为什么要一个学校啊？”于皓南蹙了蹙眉心，很是不解，“要是依我的，你都该重读高中。”

“……”

李若希把只剩花枝杆的花束扔到了于皓南怀里，转身跑了起来。

小雨淅淅沥沥地，随着他伤心的眼泪，纷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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