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维以不永怀,维以不永伤。
顾淮西拿起书签,上面是自己熟悉的笔迹,他赶紧坐下来,翻开那本书,是一本厚厚的诗经。
书签已经抽离,再也没有办法知道,当初李若羌停留在了哪一页,并且特意做了记号。
“哥哥?”顾淮南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顾淮西。
“没事。”顾淮西说完,怕小姑娘不开心,还用手轻轻的揉了揉小朋友的头,小朋友果然就重新变得开心起来。小朋友的开心和难过就是这么简单。
离开房子的的时候,顾淮西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还是拿着这本厚厚的诗经,还有里面那枚小小的书签。
等到离开的时候,顾央问起顾淮西:“若羌的房子怎么办?听说这里过几年要拆迁,我和你妈妈正准备给你妹妹买个学区房。”
“既然那是他送给你的,你和妈妈决定就好。”顾淮西说。
顾央这么问,好像自己能够做得了李若羌的主一样。
“李若羌送给我们,不过是看你的面子,你不知道,这几年他为你说了多少好话。”顾央叹口气。
顾淮西心里又产生了一些烦躁的情绪,但是已经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不知收敛,所以只是点点头,胡乱应付:“您要是听我的,那就随便您怎么处理,反正现在没有人来收回去,放心收着就是。”
顾淮西说完,转身离开,心里还烦闷的想道:李若羌一直都是这样,自以为是的对别人好,也不问一下别人需要不需要。
顾淮西回到家里,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前两天的投的简历,终于有了回音。
约好面试时间和地点,顾淮西重新去买了服装。
这次的面试非常简单,问了很简单的几个问题,就说让他等消息。顾淮西以前也工作过,知道等消息的意思,大概率就是没有消息。
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就被通知了具体的上班时间。
时间继续往前,顾淮西的生活走上了正轨。燕华对他很好,各种,工作顺利,遇到的同事也十分热情,他很快就成了庸碌的世间,最普普通通的一个。
他觉得他已经开始了正常的生活,如果没有接听到那通电话的话。他已经不会想起李若羌了。但是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还是警察局的电话,让他抽时间去一趟他曾经和李若羌同居的居所。
李若羌所有的房产都已经被处理,只有和顾淮西同居的地方被留了下来。
那是一个郊区别墅,离市区很远,李若羌活着的时候,总要把大量的时间放到路上。
这里按照李若羌的遗嘱,不会被分割,也不会被转卖。里面的工作人员被全部清空,只剩下一座孤独的房子。
有一天顾淮西收到了警察的电话,警察说抓到了一伙小偷,偷窃了房子里面的不少财物。
顾淮西此时已经找了工作,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可是又不能不去处理。
他对自己住了三年的房子并不熟悉,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财产,去的时候只是看到了里面的一片狼藉。
房子所有的房间都被光顾,各种箱子柜子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甚至李若羌的家庭办公室都被撬开了锁,顾淮西从来没有进去过。
李若羌从来不会上锁,但是顾淮西连看一眼李若羌都觉得碍眼,自然不会去他的领地。
顾淮西慢慢打开房门,里面东西不多,一大面墙都是书架,一个巨大的办公桌,剩下一张小床。
上面已经落了满满的灰尘。
桌子的抽屉已经被翻出来,警察在这里拍了照片离开。
顾淮西看到了地上,散落着一些本子和文件,上面字迹苍劲有力。他随手拿起来,经过几年时间,那些文字依旧力透纸背。
地上的一个蓝色封皮的本子被打开,顾淮西打开,第一页就是一张素描:画中的男子目光冰冷,在左耳上戴着一朵艳丽的牡丹花。
在画的旁边写着潦草的笔迹,但是似乎被重重划掉,因此看不清晰。
顾淮西感兴趣的往后翻翻,后面也是画像,有素描,也有彩铅,表情也丰富起来。
有生气的,有大笑的,有穿着各种样式衣服的,也有各个年代的,但是无论如何,上面都是自己的这张脸。
除了第一页被划掉的字,其他的画上只在右下角写了画画的时间,时间间隔不一定,最多一个月,最短三天。
顾淮西每张都看了,都没有看到文字。
直到最后一页,是一张空白,没有画,也没有字。
顾淮西心中有淡淡的失落,平时在小说和电视剧里,应该留下一些文字。
他的指腹摩挲本子,猛然发现最后一页上有痕迹,似乎是在另外一页写字,印上来的字迹。
顾淮西环视四周,果然在书架的一层看到了绘画工具,顾淮西拿出铅笔,轻轻地在上面涂抹,果然慢慢的显示出一行字来。
虽然只是透过白纸隐藏在岁月中的秘密,可是俊逸的笔触却撩拨人的心弦。
——愿忽然之间,桃花下白首,白首亦是归期。
可是李若羌去世的时候,也就只有三十岁。归期太短,不能白首。
以前,顾淮西和李若羌还算是朋友的时候,就调侃他太过死板。
写字死板,为人死板,从来不知道变通。他就像是刀剑削出来的性格,没有一点柔滑的地方,都是棱角。扎伤别人,也刺伤自己。
可是那时候的李若羌,连话也不会和自己多说,只会对着自己温柔的笑,尴尬又拘禁。
他的温柔藏在发间,藏在描摹出来的脸庞笔触上,也停留在顾淮西大多数的记忆中。
顾淮西的手摩挲在本子的封皮上,如果不是这个人太过疯狂,自己肯定是愿意和他做朋友的。
房子丢掉的东西太多,很多已经无法追回,只能增加小偷的判刑,唯一追回来的也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这些小偷也算是倒霉,看到保险箱,以为里面一定藏着大宝贝,所以千难万难的运走了。”警察一边说一边摇头,哭笑不得,“要不是这个大家伙,这些小偷说不定还抓不住。”
顾淮西看着保险箱,目光复杂。
这个保险箱的密码之前秘书告诉过自己,可是自己并不想要李若羌的任何东西,所以自然不会去记忆一个密码。
“你打开看一下,里面的东西少没少?”警察可能也有点好奇心,毕竟看着这么豪华的房子,还被藏在保险箱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
“嗯!”顾淮西伸出手,李若羌的生日他现在一时想不起来,对方的其他信息更加不清楚。所以本能的输了自己的生日。
他有种预感,自己的生日对李若羌而言,一定很重要。
输完生日之后,却提示密码错误。顾淮西有点失落。那种很淡很淡的失落,竟然不是自己的生日啊。
“我不知道密码!”顾淮西说,“虽然这里的主人是我,但是这里是我朋友生前的,所以我并不清楚密码。”
“朋友”这个词,顾淮西没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还会用到李若羌的身上。
“哦!可是这里面的财物,只有你有资格处理。”警察也很苦恼。
从来见到的都是抢着处理财产,还是第一次见到,对于这么一大笔财富,丝毫不上心的人。
“可我不记得密码。”顾淮西说。
“我知道!”秘书从外面走进来,依旧穿着西装,头发收拾的板正。
“你怎么过来了?”顾淮西已经两年没有见到王朝晖了。
在见到王朝晖的那个瞬间,顾淮西脸上表情木然起来,心情也忽然变得烦躁。
岁月似乎没有在王朝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就连脸上的表情也一如当初。
“您不是忘记了保险箱的密码了吗?”秘书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例行公事的拿出了一份文件。
“哦,谢谢!”顾淮西说。
顾淮西和李若羌纠缠的这些年,和王朝晖关系其实也不太好。因为对于他来说,这是李若羌控制自己的帮凶。
两个人争执很多,早就撕破了脸。
在李若羌去世之后,更是曾经和秘书先生激烈争吵。
可惜那个曾经强势的人已经变成了一把土,茫茫星河,渺渺宇宙,再也无从寻觅。而和曾经的敌人对手,现在却能心平气和。
“如果!”秘书先生站住,回头,温文尔雅,“您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