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见妙玉猜到她的来意,也不藏着掖着,明说道:“如今我离乡数几年,自从父亲去世后我就没有回过扬州苏州,如今听闻你有此意,为何不一起结伴同行,也好了却我一桩心事。”
妙玉含笑道:“林姑娘孝心可嘉,只是山高水远,不知姑娘身子是否承受住。”
黛玉点点头,当年她身子状况不佳,都能往来扬州处理葬事,更何况现在。况且比起水路上的困难,和亲更为凶险。
“你既然坚持如此,我也不好拒绝,只要老太太同意便可。”妙玉也想着路上有个伴,也好了寂寞。
若贾母的亲外孙女与她同行,那么这路途更为引起贾母的重视,妙玉她也不用花更多的银钱去打点贾府各个流程。
毕竟这事关贾母的亲外孙女,有谁敢怠慢。
林黛玉起身,向妙玉行礼后便回潇湘馆去。虽说女孩不便出门,但有妙玉这个修行之人领着,黛玉出门可算是名正言顺的。
至次日清晨,贾母等人终于从孝慈县回来,贾母刚进入屋内,鸳鸯就带给她不少劲爆的消息。
“老太太,那把钥匙不见了。”鸳鸯在侍候贾母换上常服时,小心翼翼道。
贾母有些恍惚,听见自己金库钥匙丢了才反应过来,有些急道:“你素来是个稳妥的人,怎么能把这钥匙搞丢。”
“老太太,原是我的不是,还望老太太责罚。”鸳鸯忙跪下道歉请罪。
“好孩子,你起来,我也不会怪你。”贾母命琥珀扶鸳鸯起身,继续说,“家贼难防,往日竟是我太纵容了些,你们去叫太太来。”
一时琥珀应了,忙出去请王夫人。贾母思索着自己的金库,虽说钥匙丢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要多等几日请匠人来开锁。
但见微知著,贾母从钥匙丢失这一小事也能瞧出来这些奴才有多么张狂,今天敢偷钥匙,明日就连主子的珍贵物品都能抢了去。
清理家贼是迟早的事。但关门打狗,也要顾忌外人才是。贾母不由想到还赖在贾府的薛家。
正想着,忽有丫鬟掀起帘子报妙玉来了。鸳鸯顿了顿手,有些奇怪,妙玉身为修行之人,极少踏入红尘,如今竟然来到贾母这地处。
向来只有贾母派人去找妙玉的,从未有过妙玉亲自来找贾母的。这可是稀客,鸳鸯忙亲自迎上去领妙玉进来。
只见妙玉穿着修行袍子,向贾母恭敬行礼后,说:“近来我思乡心切,欲打算回乡一趟,故来此告知老太太一声。”
贾母忙命鸳鸯送上最好的茶来请妙玉坐下,她对妙玉出府这事并不意外,在回府路上,她就听闻妙玉欲下苏州,因妙玉回乡的事早就在京城传开。
“你们修行之人,云游四海也是正常。若修行东西有什么短缺的,只管打发人向凤哥儿去要便是。”贾母微眯眼睛,看见妙玉只是略略喝口鸳鸯送上来的茶。
确实,妙玉这样的人家,哪里会瞧得上贾府的东西,所以贾母才会点明妙玉是来要修行的东西,而不是其它什么金银财宝。
妙玉谢过贾母,含笑道:“还有一件事,我这几年冷眼瞧着林姑娘悟性不错,欲想带她南下,一来提高林姑娘的修性,老太太是知道的,林姑娘最是个多心的,若南下修身养性好了,林姑娘身子也不会让老太太继续操心,不知老太太可愿意让我带上林姑娘。”
听见妙玉要带走黛玉,鸳鸯脚差点没站稳,这可是从贾母的亲外孙女。
贾母一开始知道妙玉要带走黛玉,内心十分不愿意,但又听闻事关黛玉的身子状况,她又犹豫起来。
可黛玉留在她身边,只怕等南安王妃醒来,黛玉就要去和亲了,比起永远骨肉分离,贾母更愿意让黛玉南下一段时间,也好躲过这和亲的风头。
修行之事,在当朝是无人敢阻拦的,如果南安王妃醒来,说要南下把黛玉夺回来,只会坏了当朝的规矩,也惹天下耻笑。
贾母顿了顿,说:“也好,若玉儿同意,你们就一起去罢。”
妙玉道:“林姑娘那边已经说过一声,她也同意了,只怕这会子正在收拾东西呢。”
贾母听至此,感到有些不是滋味,随后便命鸳鸯送妙玉出去。鸳鸯送妙玉至门外方回来,回屋就瞧见贾母一脸失落地望着窗外。
“老太太,林姑娘只是南下几个月,刚才妙玉也说了,今年中秋前她们是会回来的。”鸳鸯很少看见老太太这副神情,忙上前安慰。
贾母只是叹道:“我到底老了。”她内心清楚黛玉为何要离开贾府,不仅仅因南安王妃这一事。
到底是贾府日渐式微,南安王府才敢到贾府选个牺牲品替他们出嫁。如果是当年贾府辉煌的时候,朝堂上肯定会有人因此事参南安王府一本,哪里还像如今,害得黛玉连夜南下出逃。
随后,贾母派几个二等丫鬟,拿了对牌,让她们拿了东西后,立刻送到潇湘馆去,顺便帮潇湘馆打点好东西行李。
妙玉离开不多时,王夫人赶到贾母处。“这几日我们都不在,但大观园的事我也是知道的。”贾母没有命王夫人坐下,只是冷冷抬头向她说道。
“如今我得了空闲,自然要好好管一管。”贾母又想起贾府的不争气,以及妙玉和黛玉的离去,音量更是提高几分。
贾母冷冷道:“这几日大观园闹事有犯错的,一并撵了出去。”她扫了扫王夫人的脸,继续说,“宝姑娘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些事就别让她来参与,日后管家事务还是交给凤哥儿……”
王夫人欲打断,想用王熙凤身子不好的原因做借口,可看见贾母凌厉的眼神充满吓的忙住了口。
“凤哥儿和你的珠大儿媳都已经好的差不多,该是让她们管管了,否则外人来做客,看着也是不像话。”贾母继续说,“回去和你妹子说一声,让她们明日前就搬到大观园外去。”
听见贾母要把薛家撵出去,王夫人有些着急,不由问道:“好好的,怎么撵起亲戚来了。”
“都说要清理大观园那些心思不正的奴才,家丑不宜外扬。这事关贾家脸面,难道等着让亲戚看笑话吗?”贾母不由动怒,都是王家女儿,王夫人怎么就反应如此缓慢。
王夫人见贾母动怒,也不敢吭声。只是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不知是因自己替薛家着急,还是自己被贾母骂而感到羞耻。
贾母早就想把薛家赶出去,这薛家在京城也不是没有宅邸,但却赖在贾府这么多年,先不说薛家母女是如何百般宣传金玉良缘,就说这背负命案的薛蟠,就让贾母感到不安。
从孝慈县回来,贾母就敏锐到贾府早已成了京城那些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尤其是忠顺王妃那一番行为,贾母可以肯定府里有不少忠顺王府的眼线,否则这忠顺王妃哪里敢构陷到她头上来。
如果忠顺王府穷追猛打,把薛家这命案牵出来,那么她贾府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现在是不能犯错的时期,贾母趁事情还没暴露,立刻做个了断,与薛家割席,免得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