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笛站在浴室中央,烦躁地将身上黏黏呼呼的衣服脱下来。
怎么好像越哄越生气了!
“秦锦笛,你真是没用!”
这脑子怎么只把不好的东西回忆起来,怎么不把之前哄萧云喻的回忆想起来!
她站在镜子前,发现腰间的淤青远比她想象中的严重,甚至发红发紫。
阵阵疼意涌上来,她蹙眉,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萧云喻。
“把人家惹生气了还要人家帮你是不是有些过分啊,秦锦笛。”她心想,“也就是撞得比较严重,也伤不到什么东西吧,况且也没觉得很疼。”
算了,回去再说。
等她洗漱完出来,萧云喻已经倚在墙上睡着了,等秦锦笛走到他的跟前才清醒过来。萧云喻抬头便问:“还有受伤的地方吗?”
“没有了,你放心,没事的。”
秦锦笛瞄了一眼床,发现萧云喻没有将他的东西与她放在一张床上,心里的期待在瞬间落空,她还真的挺想试试的。
“你……不是说……”
萧云喻疑惑地看向吞吞吐吐的秦锦笛,见她似乎在往床上看,也循着目光看去,两张床,没什么异样啊?
“怎么了?”
“你自己说要抱着我睡的。”秦锦笛用极轻的声音嘟囔,“你不要就算了。”
说罢,她坐在床沿,但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的身上。
这模样,是谁想要啊?
萧云喻轻笑,将自己的行李箱打开,一边找衣服一边对秦锦笛道:“你受伤了,我怕无意识碰到你的伤口。”
秦锦笛一脸沮丧地看着萧云喻走进浴室。
等浴室门关上,秦锦笛心里一动,悄悄走到他的公文包边上,想要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包里找到一些有关于他这两年生活的物件。
一个药瓶?
不,是两个。
秦锦笛将被放在隐秘处的两个药瓶拿出,在望见上面的字时,她的瞳孔微缩。
然后忙不迭地放回去。
她坐在床沿,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安眠药和治疗中度抑郁症的药。
之前明明都快好了,她这一消失,病情甚至比之前还要严重。
昏昏沉沉中,她坠入梦境。
再度醒来,眼前的景象让她发懵。
她怀疑地捏了一把自己手背上的肉,痛感让她在心里直呼,这不是梦!
此刻,她的手正放在萧云喻的锁骨上,他的睡衣纽扣像是被人解开,露出结实的胸膛。萧云喻的双手环绕着她的后背,下巴轻抵在她的发顶上。
不……不是说不抱着睡吗?
秦锦笛双眼迷离着,忍不住抚摸他的锁骨,顺着往下,结实的肌肉……
“别闹。”
萧云喻的梦呓吓得秦锦笛不敢再动弹,但是在美色面前……
让她怎么自持啊!
怎么昨晚没有感觉到这家伙爬上她的床呢?
不然她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慢慢……
“醒了?”
头顶处传来他的声音,已经不再模糊,看样子,他已经清醒了。
“还看?”
秦锦笛从他的怀里出来,脸上淡淡的红晕没有退散,她抬头凝视着萧云喻,决定反客为主:“我……你在我床上……我当然对我床上的东西具有支配权……”
萧云喻的眼底晕染浅浅笑意,晨光映在他的眼睛里,黑沉的眸子里闪着点点光芒。
“是吗?你好好看看?”
秦锦笛噌地从床上坐起来,环视四周,这好像……确实是他的床哈。
萧云喻冲她扬眉,秦锦笛破罐子破摔地躺回去,理直气壮道:“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把我抱回去啊!那就说明你也是想要的嘛。”
“那这怎么解释?”萧云喻指着自己的睡衣,“嗯?”
“我……我都跟你讲了我对你图谋不轨了,你自己不注意保护自己。”
秦锦笛把脸埋进被子里,萧云喻要是再调侃下去她可要当场蹦的三尺高。
“你发烧了,知道吗?”萧云喻抚摸着她的发顶,“还一直叫我的名字。”
秦锦笛探出脑袋。
“你一直在哭,还迷迷糊糊地跑下床来抱住我,刚把你拿走你又粘上来。”
“发烧?”
萧云喻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秦锦笛感到一阵冰凉,就见萧云喻皱着眉头,低语:“还在发烧。”
温度一点没降。
“我这两年发烧都会烧得比较久。”秦锦笛伸手抚平萧云喻皱着的眉头,“回京城再说吧。”
“现在就去医院,耽误不了多久。”萧云喻说着便起身,准备带着秦锦笛走。
“不要,你昨天才应下参加明天那个什么会议,路上耽搁就来不及了。”她扯着他的一角,“我就是昨天水里太冷,感冒了而已。”
萧云喻手上的力道加重,但最后还是放开了秦锦笛,妥协道:“行吧,回京城再说。我去洗漱,你先换衣服。”
秦锦笛点点头,刚想要爬起来,便感觉腰间一疼,又跌坐在床上。萧云喻已经走进了洗手间,没有听见她的轻声痛呼。
“怎么回事啊?这么一点伤还怪疼的。”秦锦笛蹙眉,缓缓下床换好衣服,也没有过多在意。
三个小时后……
秦锦笛精疲力竭地将行李箱拖到房间里,然后见萧云喻好像要做饭,便道:“不用做饭了,喻喻。路上吃了面包,我已经饱了。我想睡个午觉再去看医生行吗?”
萧云喻冲楼上喊道:“我先给你吃感冒药你再睡。”
秦锦笛坐在床沿,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起身时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在地。
她跑到洗手台干呕,浓烈的血腥味在嘴里弥散,她睁眼,便见满目血红。
这是……
怎么会吐血?
秦锦笛心中不安,垂头查看伤口,原先的淤青蔓延开来,腹痛更加剧烈,她紧紧抓住洗手台的边缘。
“喻喻……”
秦锦笛觉得自己的声音没法被萧云喻听见,疼痛阵阵,让她喊不出声。
脚步声在楼道响起,身后的虚掩的门被推开,萧云喻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叫我?”
“去医院。”秦锦笛的疼痛稍稍缓解,她打开水龙头,一池的血水让萧云喻紧紧攥住她的手。
他强行转过她的身子,忐忑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别怕。”秦锦笛抚摸他的脸颊,“走了。”
“你告诉我!是不是很难受?”
萧云喻见秦锦笛唇色苍白,也等不了她的回答,将她打横抱起,快速朝楼下奔去。
刚刚准备将车子开走的闻畅停下,打开车窗还没来得及问两人要去哪里,萧云喻就径直打开车门将秦锦笛放在车座上,然后自己快速上车,道:“去乐仁医院。”
“秦小姐怎么了?”
萧云喻拥住秦锦笛,眉头紧紧拧着,没有回答闻畅的话,只是让他开快些。
“别怕,我现在不疼了。”秦锦笛玩着萧云喻的手,安慰道。
“你在变冷,你知道吗?”
萧云喻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秦锦笛讶异地望向他,他眼底晦暗不明,沉得厉害。
“没事的。”她轻抚萧云喻的眉头,“再皱变成小老头了。”
“为什么会这样?”
秦锦笛眉眼低垂,如果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那天晚上就该和萧云喻说这件事情,现在出了事,肯定又要闹矛盾……
观察到秦锦笛眼中的挣扎,他眼底的失望蔓延开,但还是问:“你……没有跟我说实话是吗?”
“我以为不会这么严重。因为……”
萧云喻将脸埋进她的脖颈,喉结滚动,像是强行咽下苦楚,打断道:“以后再说。”
“喻喻……我好困……”
萧云喻瞳孔紧缩,往事的黑暗敲响警钟。他将她抱得更紧了,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几分乞求:“答应我,别睡,再坚持一会儿。”
“你别怕。”秦锦笛眼睛微合,眼睫轻颤,笑道。
“别睡……”萧云喻闭上双眼,在秦锦笛看不见的地方,点点泪光闪烁。
往事的残酷似乎又要发生在他的身上。
就连话语都那么相似。
医院近在咫尺,萧云喻睁开眼睛,却见怀中的秦锦笛双眼紧闭,他不安地想要去唤醒她,却因为他的动作,她嘴中的血顺着嘴角流淌,滴落在他白色的衬衣上。
“阿锦……”
你也要离开我吗?
他用手指抚摸她的脉搏,却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不安狂跳,焦急和惶恐让他手指仿佛失去知觉,他俯身,紧贴她的心脏处。
可是他只能听见自己被无限放大的心跳声。
“不会的……”几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一定是我没听见。”
他注视着秦锦笛的脸颊,希望能看见一点点的变化。她的脸颊苍白如纸,反衬得嘴角的血红格外狰狞。
车子刚刚停下,萧云喻便抱着秦锦笛下车,用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朝着医院大楼。
只要他再快一点,他的女孩就不会被那个魔咒追上。
只要他再快一点,比当年再快一点,他就能摆脱所谓的定律。
他的眼前似乎只剩下黑暗,周围的明媚全都失了色彩,灰暗的,一如当年,一如他咬牙走来的成长道路。
急诊室的门缓缓合上,他倚在墙边,怔怔地望向那抢救中的大字,二十年前的黑暗又一次追上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萧云喻:秦锦笛,你是怎么忍心把我当小孩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