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白雪自是要比昨晚的雪还要大,白若烟站在福宁殿院中,没有狐皮披风遮风,身上的小袄一会便被凛冽的寒风穿透,没一会白若烟就被冻的面色惨白,瑟瑟发抖。www.xiashucom.com
她本就是个瘦弱的体质,早上醒来又未进早膳,再加上容嬷嬷出的馊点子,叫她体会那日太子身着薄衣在寒风中的感受,她自是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未坚持到,身子就已经开始僵硬的没有知觉了。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偌大的院子里,除了满院的白雪和白若烟珊桃两人,便再无任何人的踪影。
谁也不会傻到在大雪之时出来行走。
“小姐,奴婢把身上的衣服给你。”
珊桃说着便脱下自己身上的小袄,披在白若烟身上。
宫中婢女没有披风,都是一身棉袄棉裙,珊桃将棉袄脱给了她,自己便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中衣。
皇后方才虽说让她着薄衣,可到底她还是太子妃,皇后再不喜她,也还是要给她的儿子留下颜面,故此容嬷嬷只要去了她的披风,她身上的小袄都还在。
可此刻珊桃脱去了小袄给她,便只剩下中衣,一方面珊桃没有避寒的衣物保暖,另一方面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此这般日后还怎么嫁人?
“珊桃你这是做什么,快穿上。”
白若烟已经被冻的瑟瑟发抖,连说话都打着哆嗦。
俨然此刻珊桃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小姐,奴婢命硬抗冻,但是小姐身子娇弱扛不住这寒冷。”
昨夜紫菀在后院整整扫了两柱香时间的院子,如今她和小姐在这雪中半柱香的时间还未到,小姐就已然有些扛不住了,若是这般的两柱香挨过去,那真的会要了小姐的命了。
“珊桃,快把衣服穿上,咱们两个抱在一起也能御寒的。”
珊桃处处替她着想,她又怎能不替珊桃考虑,这皇宫之中到处都是来往宫人,她若是一身中衣在众人面前,只怕是这辈子都要被毁了去。
和珊桃傻傻的脱衣护住相比,白若烟的提议不仅保护了珊桃的名节,同时两人都可避寒。
只是这雪下得越来越大,风也刮的越来越烈,即便是主仆两人紧紧相依也难抵这寒冷。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白若烟只觉得自己的脚和手都麻木的没有了知觉,而到最后竟然连意识都是不清醒的。
风还是呼呼的刮着,寒风中她隐隐听到珊桃在喊,“小姐!小姐!”
她很想回应可奈何最终还是昏厥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之时,早已身在含芳殿里,珊桃见她醒了,忙端过来一碗浓浓的姜汤。
手伸出去想要接过那碗,却发现自己这手已然红肿的没了之前的模样,而且根本动弹不得。
“珊桃,我这手怎么成这样了?”
珊桃看着小姐红肿的手,她强忍哽咽说道:“小姐别怕,这手是冻伤了,过几日便好了。”
冻伤这东西,一旦落下了病根,便是一辈子都碰不得寒冷,是个极容易复发的毛病,这原由珊桃未说,可她不说白若烟也明了。
见珊桃如此难过,她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来安慰她。
“无妨,左不过是冻伤了手,命还在呢不是?珊桃你看我这手像不像猪手?”
“扑哧”一声。
珊桃由涕转乐。
“都这个时候了,小姐还有心情开如此玩笑。”
白若烟见珊桃笑了,便放心了不少。
上一世她嫁给顾刑,虽然活的安然自在,可也不过婚后一月有余的时光她就因小产而送了性命。
而这一世老天让她入了东宫,纵然她是个不受长辈喜爱的太子妃,可她却发觉她这一世命硬的很,皇后不待见她,太子又对她阴晴不定,可如此夹缝中她还就偏偏都能活下来,这一世虽然没能如愿嫁给顾刑过安稳的日子,可若能不死的那么早,到也算值得了
“珊桃,我是怎么回的东宫?是皇后娘娘赦免了惩罚吗?”
她记得应该是还不足一柱香的时间,她便晕倒在了大雪之中。
难道是皇后见她晕倒,良心发现将她送回了东宫?若是如此那她早晕些多好,何必将自己冻成了猪蹄猪爪手。
“不是皇后娘娘,是三皇子赶来救了小姐。”
“三皇子?”白若烟脑海里浮现出了那日巍峞轩里那个俊朗的少年郎。
“三皇子和皇后发生了好大的争吵,后来皇后松了口,三皇子便将小姐送回了东宫。”
真没想到,这三皇子竟然会因她而和自己母亲争吵起来,不过想来应该是身负凌亦尘的嘱托,才会插手这样的事吧。
从那日之后,白若烟在床上静养了十几日,手上和脚上的冻伤才算是完全好了,这些日子皇后免去了白若烟的晨请,说是让她安心养病,但白若烟心想,只怕是眼不见为净吧。
免了她请安的同时,皇后也将紫菀逐出了东宫。
纠其原由,听说是三皇子将此事告诉了皇上,太子在前线领兵征战,若后宫不合,便会扰乱太子心绪,如此皇上得知后,在皇后殿里大发雷霆之怒,平时看着皇上一脸的和蔼,只觉得皇后不好说话,可当真生起气来,皇后还是畏惧皇上的。最后逼得皇后下令将紫菀逐出东宫,也是给全了白若烟颜面。
如此皇宫上下便都知太子妃是皇上罩着的人,自是皇后也不敢为难。
这样一来便再也没人敢在来东宫找茬,东宫里的宫人们见了太子妃也是十分的恭敬,说来这也到是拖了凌亦尘的福,养病的这些日子里,白若烟过得还真的算得上舒心。
时间一转眼便到了年下,宫人们纷纷在宫里的各个角落挂上火红的灯笼,来庆祝新年到来。
白若烟闲来无事与珊桃和香薷一起剪窗花,内务府送来了各种锦缎以供白若烟挑选,裁制新衣。
宫里处处彰显着年意,只是眼看明日便是除夕了,可太子在边关却是丝毫没有消息。
她终归是这东宫的太子妃,除夕宫宴,若太子不在,她这心里总是觉得每个倚靠。
“太子妃可是在想太子?”
香薷这眼睛当真是独到,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里,只是她方才的神情有那么明显吗?
“胡说,本宫哪有!”
白若烟嘴上是咬死了不肯承认,可香薷却是一脸的深笑,似乎不管她承不承认,她都已经盖章认定了。
日子恍惚间便就到了晚上,珊桃和香薷一个伺候白若烟洗漱,一个为她铺床。
明日除夕,太子不在东宫,她身为太子妃便要代替凌亦尘,早起去给太后娘娘,和皇后皇上请安。
忽然又想起凌亦尘,明日若是他在,便就不需她一人孤单入宫请安了。
有他在身边提点,她总是不会出任何差错,而明日便都只能靠她自己了。
天还没亮,白若烟便被珊桃拽起了床,用过早膳后乘坐马车,第一个先去的便是太后的坤宁殿,入了坤宁殿的前殿,自是太后的一众孙儿孙女,孙媳,孙女婿,外孙,外孙女,外甥,外甥女,一眼望去二十几个,都聚集在了殿内三五成群的,交谈甚欢。
而白若烟识得的,便只有三皇子凌亦然和公主凌月荣。
“皇嫂!”
凌月荣见到白若烟,老远的便向她跑过来。
“月荣给皇嫂请安。”
紧随其后的还有三皇子凌亦然。
说道亲近,自还是同父同母的三兄妹最为亲近,而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凌亦尘不在,能碰到他的弟弟和妹妹,白若烟本无处安放的心,如此多少还有了些寄托。
太后是个慈祥的老人家,早上的晨请她全程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只是成婚的孩子都是出双入对而来,只有白若烟自己一人是独自前来,想着除夕她的大孙儿还在边关征战,保家卫国,她的鼻子便一阵阵酸楚。
这众多孩子中,凌亦尘是长孙也是最为优秀的那个,常年征战沙场,也是最让她记挂的那个。
思念皇孙的太后,对白若烟这孙媳妇便格外照顾,嘘寒问暖比旁人多不说,就连给她的赏赐也照旁人重些。
这到是令一些年幼的公主有些心生不悦。
从坤宁殿出来,白若烟便与凌亦然和凌月荣二人一起前来福宁殿,给皇后娘娘请安。
走到福宁殿大门时,白若烟迎面便撞上了同样前来给皇后请安的顾刑和顾卿卿。
毫无准备的遇见,俨然两人的神情都证实了这件事到底有多突然。
和上一世相比,顾刑明显消瘦了一大圈,而且整个人看着都十分颓废,早不似原先那个意气风发的谦谦君子了。
看来那日顾卿卿的话也不完全是假的,她嫁给太子这件事,想来对顾刑一定是打击很深。
“臣女见过月荣公主,见过太子妃。”
顾卿卿一脸含笑的大方行礼,丝毫不顾及身边哥哥的感受。
半晌顾邢才微俯身作揖,“臣给月荣公主请安,给太子妃……请安。”
说到最后他声音几近低沉哽咽的说不下去。
有到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上一世顾刑终究是待她不薄,这一世见他如此消瘦落寞,全因由她而起,她心中怎么也还是觉得隐隐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给皇后请安过后,白若烟在御花园中遇见顾邢。
顾邢:“太子待你可好?”
白若烟顿了顿,笑道:“很好。”
他眼眶微红,长出一口气:“如此便最好。”
白若烟未再与他多语,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烟儿!”
见她离去,他忽然叫住了她的背影,而后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哽咽道:“若他待你不好,你无需委屈自己,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