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夫子上课时微微有些吃惊,望向最后一排。
“今日倒是多了一位学生。”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转头向后看去。
“堂妹?”
“堂姐?”
“寿安县主?”
就连崔毓也下了一大跳,愣了好久才平复心情。
“六弟,长姐怎么过来了?”二房的小幺崔府排行行五的崔泽偷偷拉扯着坐在旁边桌子,紧挨着的崔毓问道。
还没等崔毓回答,八岁的崔泽便自己得出了缘由。
摇头晃脑道,“长姐最近越发的勤奋,平日里整日向秦夫子求教还不够,竟然还要挤出这上学的时间过来。难怪当年祖父总是赞美长姐,果然厉害。”
崔泽这般说,旁边坐着的许多小萝卜丁都忍不住点头附和。
倒不是碍于崔泽崔家五公子的身份,而是这崔家大姑娘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
自古废太子妃皆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不是被家里人送到尼姑庵,就是在庄子上老死。
哪有崔家大姑娘这样的,自家人出面退婚,皇室居然还赐下了县主的身份。
无论以前名声是有多么的不显,单是如今这一条,都足以横走天下。
毕竟是有食邑的县主之位,就算是亲事受阻,只要这县主之位还在便不会有恙。
“老伯爷的眼光,就是先帝爷也称赞不已。”
“对对对,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中了连李国手都束手无策的剧毒,县主都能生还,此等大福,必不是凡人!”
虽然后面越说越离谱,但是赞同的人还是不在少数,除了……
“再厉害也嫁不出去咯~太子厌弃的女人,又有谁敢要,谁会要~”
众人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果不其然,是个浑身上下都闪着金光的男子——楚赫连,刑部尚书楚天的独子。
也就是二房张氏奋力为长子挑选的亲家。
“闭嘴。”崔毓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后几排,对自家长姐出言不逊的楚赫连。
“你再说一句!”楚赫连威胁道,他可知道崔大姑娘如今失去了太子妃之位,那么崔府长房便什么都不是。
即使有皇上赐下的县主之位又怎样?没有实权也只有依附与别人。
更何况,面前的小屁孩毛都未长齐,又有什么害怕的。
“啪!啪!”
“要是再言语一句,就站出去!”
秦夫子发飙,在场的都闭了嘴。
倒是一人站了起来,朝着前面走去。
“打扰了,夫子。”
秦弈老夫子微微点头,虽然依旧是板着脸,但众人面前能感受到要温和许多,“回去坐吧。”
崔杼行礼,往回走路过那金光闪闪、“贵气逼人”的楚赫连的时候,停了下来。
原本摆上棋盘,拿出棋盒的众人顿时感觉到一股寒风袭来,朝着寒气来的地方看去,各个大气都不敢喘。
“你你你……什么意思?”楚赫连被崔杼凝视的眼神吓到结结巴巴,只能调高音调来保持镇静。
“前几日你刚来便对张家几位弟弟无礼,拦住他们去路,还毁坏了他们的书本。而后还对李家表哥大言不惭,出言不逊,其余那些也就不说了。
他们不与你计较,那是他们大度,可我崔杼不一样。
就同你说的差不多,退了亲事的我可是很闲哦,有的是时间同你计较!”
崔杼这般言语,在座的皆是目瞪口呆。
“那个堂妹,要不咱们坐下说?”离着最近的崔恒见四周尴尬,小声扯着崔杼的裙裾劝到。
崔杼扯回衣裳,眼神转而继续盯着楚赫连。
崔恒无奈,二堂哥崔言,沉默寡言,加之又是三房庶子,平日里只求自保,从来不会多事。
若是在学堂闹大,到时候到了伯父和叔父面前,定然不好看,难免要受到责备。
而且,在学堂可不止他们崔氏子弟,若是传了出去,众口铄金,很难不保证得有多难听。
没有办法,崔言只好求助于秦夫子。
谁知道,平日最注重规矩的秦夫子反而像是个没事人,装作没看见的模样,已然坐在讲台的位置下起棋来。
崔恒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再次亲自上阵,却被四弟崔枫扯回位置。
“三哥别管了,楚家这位霸王,咱们收拾不了他,可是堂姐不一样啊~”崔枫小声地在崔恒边上耳语。
瞧着周围看好戏的模样,楚赫连从出生至现在都没受过这样的鸟气!
“是又怎样?崔杼你难道还敢打我不成?”楚赫连拍桌而起,傲慢异常。
“我就没遇到过这样的要求。”崔杼嘴角慢慢上扬,舒缓胳膊和手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姑且今日就满足你。”
话音刚落,一脚便将楚赫连踢了出去,直接掉下露台,沿着石子路摩擦了好远这才停下。
楚赫连捂着肚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崔!啊!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捂住嘴巴,看着坐在楚赫连位置上,指尖飞掷着黑子的崔杼。
“六弟,堂姐这学的不是棋艺,这是手艺呀!”崔泽眼睛真的老大,“难道这就是棋道的最高境界不成?”
崔毓看着五堂哥那锃亮的眼神,捂着脑袋,表示头大。
一个个黑子就如同利刃一般,透过厚实的金丝华服削在身上,肉眼可见的皮开肉绽。
“楚公子,再怎么这里也是永安伯府,可不是你随随便便便能造次地方。”
“崔!杼啊!”
指挽的劲加重,楚赫连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你是二叔二婶介绍的,我也打听过,两家虽不是世交,前几天却也是递了庚帖。不过好像并未请我见礼,但这种好的亲事我自然也会耳闻。
我家堂兄明年三月便要迎娶你家长姐,这样算来大家也是亲戚。”
“亲戚呀~亲戚,不知道你认不认识离月?”
本来还愤然不已,要爬起来找崔杼打一架的楚赫连,突然像是见鬼了一般看向崔杼。
“不认识!我不认识!你不要血口喷人!”
崔杼走下露台,沿着石子路,走到楚赫连身边。
“城东,春风一渡,离月。”
声音不大,坐在学堂的其他人都只看到崔大姑娘在说话,楚赫连吓得脖子上冒着青筋。
“你知道什么?”
崔杼慢慢靠近,“崔毓是我崔杼的弟弟,欺负他的只有我,只能是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