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桑落葵继续,一字一句:
“除非是喝药的人故意不说。因为那安胎药里的催生立应散,根本就是喝药的人自己放的。”
温瑶呼吸凝固。
她也明白,一件事若排除了其他可能性,剩下的最后一个可能,就算再不合常理,也可能就是最终答案。
可……
若真是利惠妃自己给自己下药,这是图什么?
孕育龙嗣,是每个后宫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事,预示着今后母凭子贵,飞黄腾达。
利惠妃亲手杀了自己的腹中龙胎,断了自己的晋升盛宠道路,这是为什么?
温瑶到底看过不少宫斗剧,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想了想,低声:
“利惠妃不是边关武将家庭的女儿么?父兄不是都镇守在北部的株城,一直抵御乌兰么?应该算是有实权在手吧?你说,会不会是皇上觊觎利家,才不想让惠妃诞下孩子?免得利家更加势大?”
那些个宫斗剧宫斗小说里,皇帝因为一些政治考量,为免妃嫔家族坐大,不让妃嫔生子,也算是老梗了。
桑落葵见她想得深远,倒是有些赞许地看向她,却摇摇头:
“不会。利家确实在边关有些威望,军权在握,但也不至于到权倾朝野,让皇上忌惮的地步。何况当今皇上子息本就薄,做梦都想多添子嗣,当年惠妃有孕时,皇上也不年轻了,再有子嗣,怕是也难了,绝不可能断了自己的血脉。”
温瑶又一度量,怀疑地一挑眉:“那么,会不会是当年利惠妃有什么与她争宠的竞争对手,才故意流产,害其他妃嫔?”
这老梗,也是宫斗妃嫔们经常用的手段了。
桑落葵显然也查过了,摇头:“我查过,当年惠妃怀孕时,算是皇上对她宠爱最盛时,郭贵妃虽然那会儿也进宫了,但皇上对惠妃还是挺好的。”
“你也说了,那时郭贵妃已经进宫了,肯定分了皇上的宠爱,会不会是利惠妃想要夺回皇上的宠爱,陷害郭贵妃,才故意给自己下药?”
桑落葵眯了眯眼:
“不可能。因为我父亲提过,当年惠妃怀孕前,太医曾经为她把脉时诊断过,说她妇科不调和,比较难怀孕,一旦怀孕,一定得好好养胎,因为怕是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胎了。正因为如此,皇上在惠妃怀孕后才会特意派以我爷爷为首的几个老太医,专门为惠妃保胎。你想想,惠妃怀孕如此艰难,一生只有一胎,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争风吃醋,杀死自己腹中胎儿,就为了去诬陷别的妃嫔?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温瑶想想也是,“若真是惠妃自己给自己下药,那原因,只怕就更加让人深究了。一个女人,宁可不要这一生可能唯一的一胎,还是让自己飞黄腾达的龙胎,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到底是为什么?”
说到这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没再说话了。
若当年,真是利惠妃自己给自己下药,其原因,怕是令人胆寒。
……
天色不早,温瑶才从桑落葵的厢房里出来。
她正准备转身回自己院子,门口的小太监过来,低声传话:
“温医女,淮王府那边安平郡主捎了话,问您这个月该给的东西,几时给?”
温瑶一顿,继而唇边泛出冷笑。
哦对了,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安平郡主来拿解药的时候了。
这安平郡主装傻充愣的本事还真厉害。
刚在慎刑司派人给自己用刑,逼自己说出解药方,眼下又屁颠屁颠派人上门来问。
她只静静说:“劳烦公公回话,心情好自然会给。不过,这几个月,我心情怕是都不好了。”
**
淮王府。
香闺内,安平郡主听了鸣翠从宫里收到的温瑶的回应,脸色一点点暗下来。
虽说已经知道这次慎刑司一事,惹火了温瑶,估计拿药又有麻烦了,却没想到她这么嚣张!
居然还看心情?!?
她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具,狠狠扔到一边地上,砰的一声,瓷器粉身碎骨。
这几个月心情都不好,也就是说几个月都不会给她解药了,岂不是让她顶着一脸的烂疤足不出户几个月?
马上宫内又有盛宴了。
上次琼华宴,因为脸上疤痕没退下,就已经托辞没去了。
这次莫非又得找借口不去?
难不成她这一世,都得因为那解药被那医女拿捏?
鸣翠心惊肉跳,马上劝道:“郡主别生气……”
安平郡主一耳光摔到鸣翠脸上:“不生气?那你给我解药?!”
鸣翠自然是没这个本事,捂住脸退到一边,咬唇不敢说话了。
“从那贱人口里套不出解药方子,这么久了,你也在外面寻不到解药方子,本郡主要你何用?无能之辈!”安平郡主将从温瑶那儿受的气,统统发泄在了婢女身上,
鸣翠哀哀抽泣:“郡主,奴婢这段日子已在京城拼命给您寻求解药方了,可找到的大夫都说那毒是自制,药材下得也很怪异崎峻,门太偏了,硬是没法调配出解药啊…奴婢与银妈妈已是尽力了。”
安平郡主不敢将这事告诉父亲,因为这一说,她私自软禁温瑶在别院的事,也会曝光,怕会引起父亲不悦,所以这段日子也只是让乳母银妈妈与贴身婢女鸣翠在外头私下暗里头搜罗解药。
只要找别的大夫调制出解药,那温瑶也没法再威胁到她了。
到时候,她一定得好好收拾那贱人!
可几月一过,还是没找到解药方。
她实在是等不得了,上次买通太医院的宁善儿去暗害温瑶,本就惹怒了对方,这次慎刑司一事,更是与温瑶撕破脸皮,若是自己再不找着解药方子,怕是真的不好收场了!
想到这里,安平郡主又急又恼,又哗啦啦掀翻了桌子上一排茶具:
“那就继续再去找啊!我就不信了,偌大个京城,莫非她研制出来的毒药,就没其他人能配出解药?我给你三日,再找不到,我便将你扔到后面祠堂去杖责!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