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私下说话,又知道这小医女与儿子关系不一般,她也就变了称呼:
“我从没看过谨儿对人这么好。这些年,他一直没考虑娶妻的事,我也知道,他多少是因为我当年的事,受了些打击,凉了心,对姻缘这回事,怕是有些不太信任。如今看见你出现在他身边,才算是放了心。”
这医女是儿子身边的解语花。
既是儿子身边珍而重之的宝贝,她就算是拼了命,也得帮儿子护着这女孩,不让旁人伤她一分一毫。
温瑶听了,轻声说:“娘娘无须操心五爷,五爷心性坚韧,又是在沙场上历练过来的人,与一般身娇肉贵的皇室子弟不一样,看事看人都很明朗清晰,自有打算与安排。其实,五爷这些年也深知娘娘的难处,一直心痛娘娘。惦记着娘娘。”
郭贵妃美艳容颜一动,似乎不敢置信,又有些自嘲:“他心痛我,惦记我?怎么会……”
自从她离开王府,进了宫,那儿子便再不肯与自己见面。
便是后来成人了,在皇上面前得了恩宠,时常行走于宫廷内,他也时刻避开她这个母亲,从不接受她的关心。
甚至,连她亲手为他做小时候他最爱吃的栗子糕,他都拒绝了。
温瑶笃定点头:“确实如此。五爷对娘娘保持距离,只是因为怕与娘娘走太近被人背后说三道四,娘娘在深宫生活,本就艰难,他不想娘娘又背负上别的压力,与娘娘的关系成为别人打击娘娘的砝码。故此,五爷才会隐忍心中对娘娘的牵挂,只当陌生人。”
郭贵妃心脏猛地跳动。
她一直以为,这个儿子是恨自己的,恨自己在他年幼时抛下他。
所以,这些年,她每次看见儿子进宫,让孟姑姑去代自己关心,儿子才会如此冷淡。
没想到,儿子居然不恨自己,是害怕她受伤?
她眼圈刹时红了:“那孩子,果然是这么跟你说的……?”
温瑶点头:“奴婢自然是不敢与娘娘撒谎,假传世子的心思。”
郭贵妃眼泪一下啪的落下,仿佛这些年的憋屈,总算有了个突破口,再不委屈了。
一旁的孟姑姑忙过来递上丝帕:“娘娘别哭,如今总算知道世子爷对您是孝顺关爱的啊。今后娘娘也不必每次都心里难受了。”
郭贵妃擦了把眼泪,克制了心情:“那孩子根本不必如此。皇上和这后宫的贵人们,其实谁人不知道我是出自梁王府,谁不知道世子是我与梁王的儿子?若是这件事儿能成为把柄,让人以此来打击我,那皇上也不会将我封为贵妃,我也早就被人弄死了。何况他如今这般争气,成了皇上眼皮下的当朝红人, 是朝廷依仗的后起之秀,皇上更不可能因为他与我的关系而不悦。我也不在乎被人背后说三道四。”
“说是这么说,虽然圣上不在乎娘娘的过去,更不在意娘娘在梁王府生的儿子,但流言蜚语多了,毕竟听得还是心里烦,也会影响圣上与贵妃之间的关系,中了宫里某些人的心意。世子爷怕也是想着这一层, 才不想影响了娘娘,娘娘也就忍忍。”孟姑姑一旁劝。
郭贵妃也明白,自己与元谨走得太近,不仅仅是让皇上心里不舒服,影响自己,元谨那边怕也会受影响,为了儿子的前程名声,也就点头:“我知道。”
反正她如今也知道了,儿子不恨自己,是记挂自己关心自己的,也就满足了。
温瑶又趁机说:“孟姑姑说的对。娘娘也要保重好身体,如此,世子爷在宫外也不至于操心娘娘。”
郭贵妃脸上浮现出宽慰的笑容,点头,又多看了几眼眼前的温瑶,眼眸里都充满喜欢。
这小医女不仅是儿子的解语花,更是她与儿子的幸运符。
一出现,倒是让她心情舒爽多了,与儿子也冰释了多年的误会。
以后跟了儿子,倒也放心。
……
与郭贵妃说完话,离开时,已近午后。
回到祥丙宫,温瑶第一时间先去桑落葵厢房里去看了看。
桑落葵脸上的伤一回来就冰敷过,又上了药,这会儿已经消肿,好些了,看见温瑶回来,忙拉了她问:“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孟姑姑叫你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是我瞧着贵妃娘娘救了我们两个,主动去万禧宫等贵妃回来,当面谢了一番,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桑落葵这才点点头,没多问什么了。
却又轮到温瑶问了:“那你呢,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真的在尾随跟踪惠妃?”
虽然在利惠妃面前她极力为桑落葵辩解只是误会,但心里自不认为只是误会。
桑落葵也不想瞒温瑶,垂下睫,说:“这段日子,我想来想去,总觉得当年惠妃服了催生立应散,可能不一定是别人害她。我本来想,害她的人,最有可能是宫里的其他妃嫔,可是当时的情况,宫里的娘娘们,要么没有害她的动机,要么就是没有害她的能力。”
温瑶一诧:“要不是别人害她,还能是谁?总不能是她自己给自己下药吧……”
说到这里,只见桑落葵静静看着自己,她吸口气:“……你什么意思?难道想说还真的是说她自己给自己下药,造成自己早产,生下死胎?”
桑落葵郑重点点头:“我怀疑正是这样。所以今天遇到了利惠妃,才会一时心神恍惚,冲动了些,跟着她身后,想要弄个明白。”
温瑶不敢相信:“可她为什么要害自己?这……这说不通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目前,这种可能性很大。除了惠妃自己,没有人能够在她怀孕大半年的时光里,每个月都连续不断地投药,还能完全不被人察觉。”桑落葵语气肯定,又说:
“我父亲说过,那催生立应散虽然每次投放在安胎药里的量很少,但其实也容易让药物变味,与安胎药混合在一起,会有一点淡淡的馊味,就算利惠妃比较迟钝,前几次都没察觉出馊味,大半年喝了这么多次,难道一点点都没察觉么?除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