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的前一天,太监冯弘前来“乔王府”宣读圣旨。乔亦叟忙大开中门,率领合族男女老少在前院正殿跪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冠威将军’平叛西境之乱,扬我大凉国威,长我大凉之气。朕心甚悦,特旨,重阳佳节,朕于‘宫后苑’设宴款待乔王府众家眷,以彰圣心。”
冯弘读完圣旨,乔亦叟带着众家眷三呼万岁后,放起身从冯弘手里接过圣旨。
“乔王爷,恭喜你啊。”冯弘用他那略带女人腔调的语气说,“陛下设宴款待,那可是大凉国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陛下的恩宠,臣受之诚惶诚恐啊。”乔亦叟忙弓腰抱拳说,“小儿能平叛西境治乱,全仰仗圣上之雄伟,叛军心寒,不战而降。”
“王爷过谦了。西境之捷,‘冠威将军’奋勇杀敌,智谋无双,大凉国人人皆知了。想我朝开国也有五十余年,此等少年英雄不可多得啊。”冯弘巴结道。
“公公,这边请。”乔亦叟领着冯弘去了东厢房。早有小厮把上等的茶水摆放在黄花梨的八仙桌上了。
“公公,请坐。”乔亦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冯弘忙说:“陛下只给咱家一个时辰,咱家就不喝茶了。”
“喝杯茶水耽误不了公公多少时间。”乔亦叟说,“往日,本王邀请公公到寒舍,公公不肯屈就。今日来了,本王自不能让公公一杯茶水不喝酒走。”
“王爷盛情款待,咱家却之不恭了。”冯弘伸出一个手指说,“咱们就喝一杯茶水,喝完就走。”
乔亦叟给站在门口的下人使了一个眼色。下人领会,转身离去。冯弘虽是梁帝身边的一条狗,但他出了皇宫,便是代表着皇帝的威严。所以,乔亦叟让其上座,他在侧面陪着。
冯弘端起茶碗,抿了一小口,点点道:“倒是让王爷费心了。”
“呵呵!”乔亦叟笑道,“公公喜欢‘雨露’,京城中人人皆知了。为了接待公公,我是特意让人去了恩施,弄了些上好的‘雨露’。公公若是觉得还可以入口,我让下人把剩余的‘雨露’给公公公送去。”
“莫非王爷也有孔明的神机妙算之能,早就算出咱家今日回来你的府上?”冯弘面带微笑,看着乔亦叟。
“公公说笑了。”乔亦叟说,“本王性拙,只能想出笨法子。本王虽不知道公公何时能来寒舍,可本王有耐心,也有信心。本王相信,总有一天,公公回来寒舍。”
冯弘看着乔亦叟,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冯弘一贯用这种表情看人,就像是他的保护罩。他能看清别人的内心,而别人却读不出他的内心。
冯弘当然是不相信乔亦叟连篇的鬼话了。不过,作为一个服侍皇帝多年的老太监,自然深知为人处世之道。心里怎么想,嘴上未必就要怎么说。
“王爷的一片苦心让咱们很是感动。”冯弘唏嘘道。
“也不是本王在公公面前奉承公公。本爷也算是阅人无数,一般人等本王是看不上眼。唯有公公,本王是万分的敬佩。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公公在万岁身边多年,且能挥洒自若,单就这份本事,大凉国除了公公,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乔亦叟这话虽是恭维之言,但也说到了冯弘的内心了。
身为太监,冯弘能感觉到别人对他的鄙视。尤其是那些饱读诗书的孔孟之徒,圣人曾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作为太监,是没了跟的人。没了跟自然也就不会有后了。进而推知,太监都是些不忠不孝之人。
乔亦叟是本是一介武夫,跟着梁帝靖难,马上得天下。他没有读书人的酸臭味,对冯弘他倒是真的有那么一点敬佩。梁帝这个人,乔亦叟最了解了,脾气暴躁,阴晴不定。冯弘能服侍梁帝多年,单就这点,乔亦叟就很佩服。
“王爷这话,咱们信了。”冯弘赶快说,“大凉国,也就王爷能为咱们说句公道话。别人眼中,咱们是个残疾人,能够得到陛下的赏识,也是因为那点儿残疾。所以,咱家辛苦这么多年,能够得到王爷这么高的评价,咱家心满意足了。”
“公公之苦,之不易。明白人都是看在眼里。公公虽身居皇宫,身子却不能由己。日后,公公若是有需求,只管告诉本王。本王定会不负公公所托。”
“好说,好说。喝茶,喝茶。”
冯弘是何等精明。他从乔亦叟的言语中听出乔亦叟是要拉结他了。拉帮结派,自顾以来便是朝中之人所善长的勾当。冯弘处在至高权利的旁边,自然是有很多人拉拢他了。但冯弘有他自己的原则,便是只身一人,伺候皇帝。绝不拉帮结派。这个原则也是他这么多年在梁帝身边平安无事的重要原因。
冯弘虽不结派,但他对朝中的帮派只知甚详。
梁帝有三子,太子萧挚,为皇后所生,只因梁帝冷落了皇后,太子也不得梁帝圣心。二皇子萧炎,封为汉王,为五珠亲王。萧炎为冯贵妃所生。贵妃娘家姓冯,为云州都督冯振轩之胞妹。冯贵妃本人长的出众,又能说会道,很讨圣心,再加上冯贵妃背后的云州都督十二万云州兵,梁帝也不敢冷落冯贵妃。当然,朝中大臣多依附汉王,也是觉得,汉王有掌握兵权的舅舅,日后好成事。
相比于太子和汉王。皇三子赵王就有些尴尬了。
皇三子萧冈为容贵妃所生。容贵妃是梁帝南浔时遇到了农家女,两人一夜之欢,便有了萧冈。在皇宫中,母凭子贵嘛,因为有了萧冈,容贵妃才得以上位。
像容贵妃这种没有靠山的妃嫔,能在皇宫中生存下来,已是不易。她自然不敢想着要更大的权利了。皇三子萧冈自小受到母亲的熏染,对权利没多大欲望。所以,渐渐的,三皇子便在权利的漩涡中边缘化了。
据废冯弘所得到的线报,乔亦叟和三皇子走的很近。一度,乔亦叟的选择很让冯弘不解。此刻,当冯弘用他那充满睿智的目光审量乔亦叟时,冯弘恍然大悟了。乔亦叟在下一个很大的赌注。
乔亦叟提出来,冯弘不接茬,乔亦叟基本上也就明白了冯弘的态度。
“早就听闻公公一身正直,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啊。”乔亦叟笑道。
“咱家这么做也是不得已啊。”冯弘苦笑道,“咱家只有一颗脑袋,咱们还不想那么早就被人砍掉。皇宫那么多的山珍海味,咱们还没有吃够呢。”
“公公说笑了。”乔亦叟赔笑道,“凉国虽大,可能够砍公公人头的那个人,却还没有出生呢。”
“嘘!!”冯弘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他朝乔亦叟招手,乔亦叟凑到冯弘身边,冯弘小声说:“不是没有,是不多也。”
“哈哈哈!!!”
两人放声大笑。
仆人进来了,端着一个盘子,上面覆盖着红布。冯弘看着仆人手里的盘子,又看看乔亦叟,一脸的困惑。
乔亦叟走过去,掀开红布,盘子里整齐的码放着十块金砖。
“公公来寒舍一趟。本王也没有好礼相送。希望公公不要拒绝。”乔亦叟说。
“王爷,你是何等的精明。今日怎么就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冯弘说,“一,我身居皇宫,要黄金作甚?二,王爷就确定你府上就没有别人的眼线。咱家若是收了这些金子,保不齐咱们的头颅明日就高悬挂在菜市口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