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荣喜堂”。
老板许悠长刚打开药铺的门,就迎来了一个重要的客人。这个重要的客人不是别人,就是嫣秀。
嫣秀从水墨色的轿子里走出来。今日,她上身穿着白藕丝对襟仙裳,下身穿紫绢翠纹裙。脚下露一双红鸳凤嘴的鞋。走起路来,衣袂飘飘,像是下凡的仙子。惹得过往的行人回目张望。
这么多人注视她,嫣秀自然是得意非凡,她走起路来,摇摇曳曳,脚底生尘。
许悠长已经站在门口,笑脸迎接了。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喜鹊迎枝,百年齐鸣。我想着今日定有贵人临门。果然极其灵验。”许悠长面带微笑,道,“夫人大驾光临,许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许大夫,在我面前,你就少来这一套。你又不是不知道的脾气,我不吃你这一套。”嫣秀进了房门,许悠长本想搀扶嫣秀,嫣秀根本没有搭理许悠长。许悠长伸出去的手,架了一个空。
嫣秀走到椅子前,并未落座。琥珀忙拿出手帕,擦了擦椅子,嫣秀放落座。许悠长忙说:“夫人稍后,我去给你沏茶。”
“免了吧。”嫣秀傲然的说,“你这里能有什么好茶啊?我来你这里是有事情问你,不是来喝茶?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
“夫人请问,许某知无不言。”许悠长垂首说。
“一个人,全身被大火烧伤,你可有办法医治身上的烧伤?”嫣秀直奔主题。
许悠长用手捋着胡须,沉吟片刻,说:“夫人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啊。”
嫣秀用手怕了下桌子,怒道:“能便是能,不能便是不能。有什么不好回答?我可警告你,在我面前,你最好是有一说一,不然,以后你休想踏进乔王府的大门半步。”
“夫人息怒。听我把话说完。”许悠长抱拳说道,“我说的问题不好回答,意思是说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不知道夫人所说的烧伤是指什么程度?若是轻微的烧伤,敷上几服药便可痊愈。若是大面积的烧伤,便很难医治了。”
嫣秀猛然站起身,眼睛直直的看着许悠长,兴奋的说:“你的意思是说,一个人若是大面积的烧伤,便不能治愈?”
许悠长摇了摇手,说:“夫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很难医治,并非不可医治。我年轻的时候,听一个前辈说,江湖上有一种药膏,名为‘消瘀去疤膏’,附上这种药膏,有个十多日。等伤口差不多痊愈后,再用一种木桶全身沐浴……”
“你说的木盆可是可是采用南华山上的千年檀打造而成?”嫣秀忙插话问。
许悠长一惊,问:“夫人怎么知道?莫非,夫人见过这个木桶?”
“我们王府中奇珍异宝,不可胜数。你说的这种木盆,王府中有的是,夫人见过,有何稀奇。”琥珀在一旁插话说。
嫣秀瞪了琥珀一眼,怒道:“我和许大夫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琥珀低着头,知趣的退下。嫣秀虽然很反感琥珀的插嘴,不过,琥珀刚才的话,是怼了许悠长。对于眼前这个大夫,嫣秀说不上好感。所以,琥珀让许悠长难堪,嫣秀心里却是欢喜,只是她脸上并未露出来。
“是我少见多怪了。”许悠长说,“乔王爷可是当今皇帝身边大红人,乔王府自然少不了当今圣上的于此之物了。区区楠木制作的木盆,对于乔王府来说,不算什么。”
“我还有一个问题。”嫣秀慢条斯理的说,“如你所说,用‘消瘀去疤膏’吐沫后,再用千年楠木的木桶沐浴,是否就会让患者变成另外一个人?”
“一个人的相貌是可以改变。”许悠长说,“《黄帝内经》中就有记载,有人可以用医术让一个丑女瞬间貌若天仙了。只是,我不曾见过,对于这份记载是抱着怀疑态度。”
许悠长顿了顿,说:“不过,世上若是真的有人改变了容颜,我也不会惊讶。”
“性格呢?性格也会改变吗?”嫣秀继续问。
“性格当然也会改变。”许悠长说,“比方说,你个人,长相丑陋,她对于自己的相貌没有信心,性格便会内向。若是这个女人变成了美女,性格也就自然开朗。”
听了许悠长的话,嫣秀很是失望。许悠长是乔王府的御用大夫,一般来说,乔王府的人有个不舒服,乔亦叟都会请许悠长医治。所以,嫣秀才会来找许悠长,她希望通过许悠长,证明乔樱是假冒大小姐。只是,嫣秀现在失望了。
“夫人,许某冒昧的问一句。夫人问我这些问题,可是府中有什么变故?许某虽然医术有限,但王府有事,许某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
“我闲来无事,路过你这里,随便问问。”嫣秀怅然的说,“好了,没什么事情,我也该走了。”
嫣秀架起胳膊,琥珀忙扶着嫣红。嫣红走到门口,转身对许悠长说:“我今日来这里的事情你谁也不要告诉?”
“夫人来这里,王爷不知道吗?”许悠长问。
嫣秀瞪了许悠长一眼。许悠长忙抱拳说:“许某失言了。夫人恕罪。夫人放心,今日之事,许某就当是没有发生。”
“这样最好。”嫣秀冷冷的说。
等嫣秀走远了。许悠长舒了口气。他正要转身,乔樱出现在他眼前,许悠长看到乔樱,脸上的肌肉微微的颤动。等乔樱走到许悠长跟前,许悠长脸上早就挂上了笑容。
“樱姑娘,你来了。”许悠长说。
乔樱并没有回答许悠长的话。她径直来到“荣喜堂”内,在嫣秀做过的椅子上坐下。许悠长站在乔樱身旁,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姑娘,我给你沏一杯茶?”许悠长说。
“那就麻烦许大夫了。”乔樱笑着说。
“姑娘稍等,我这就来。”许悠长转身进了里屋。乔樱打量着“荣喜堂”的格局。铺子不是很大,但收拾的很是规矩。每个药柜上都用小楷写着药名以及用途。
在南墙上,挂着一幅对联:但愿世间无病痛,何惜架上药生尘。
横批:聚蓄百草。
不多时,许悠长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许悠长把盘子里的茶碗放在乔樱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今年的明前早茶,我亲自采摘,姑娘尝尝。”许悠长说。
“许大夫,这幅对联可是出自你的书法?”乔樱指着对面的对联,问。
许悠长尴尬的笑了笑,说:“写的不好,让姑娘见笑了。”
“字体嘛。”乔樱顿了顿,说,“如实的说,许大夫字体确实不怎么地。不过,也有情可原。毕竟,许大夫是个医生,如果书法太好了,便有不务正业之嫌了。”
“姑娘取笑了。”许悠长说。
“不过,我喜欢的并不是许大夫的书法,而是这幅对联的意义。如果,世上的每个大夫都有许大夫这种宽广的胸襟,为天下人着想的医者之心。倒真是患者之福音了。”乔樱说。
许悠长笑了笑,说:“姑娘这话,许某可不敢当。许某只是一介大夫,上不足以报效国家,下只能悬壶济世了。许某之愿为医术奉献此生,不受他人干扰了。”
乔樱明白许悠长话里的意思。她笑了笑,从椅子站起来,说:“许大夫放心,以后我不会打扰许大夫了。”
“许某多谢姑娘了。”许悠长抱拳说。
“许大夫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不知该如何感谢许大夫。”说着,乔樱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许悠长,说,“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许大夫不要推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