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些林九清不由得再次打量起阿川。

阿川也不过十三岁，却已经和她一般高，还带着稚气的脸蛋透着坚韧，眉眼间像极了三叔叔，有着儒将风采。

“阿川，是长姐不好。”

可阿川的消息为何没有传回阳灵关，按理说林家十九人有人未战死的消息，应该火速送来才是。

林九清摸着阿川的脑袋，使劲一揉，原本一丝不苟束起的马尾顿时就乱了。

这算是她的小癖好了，家中不管是弟弟妹妹，她总喜欢在他们玉冠束发练功的时候上前去揉两下。

“长姐，不是你的错……是陈氏皇族的错。”

林九清手上动作一顿，慢慢收了回来，林云川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跪下认错。

“阿川不敬君王，恳请长姐责罚！”

秦瑶眼中带着担忧，拍拍安平的脑袋，看向林九清。

“阿九，莫要怪阿川。”

“长姐！就是那陈氏皇族的错！”

林九清又转头看向娘亲，眼眸晦暗不明，将林云川扶了起来，用平淡的语气开口说道，

“娘，你也觉得……是陈氏皇族的错吗？”

秦瑶看明白了林九清此时的想法，想必是安然与三万安定军的死刺激了她，安然是孩子，安定军里面大多数也都是孩子，为娘的怎么会不心痛？

在她意识到林家十七人战死是乾帝用心筹谋的时候，她就生出了谋反的想法。

“阿九，阿娘支持你。林家十七人不能白死，我不仅要百里塞的人头，我还要明堂之上君王的人头。”

她说的很轻，却咬字有力，那一封封战报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有多绝望，如今便有多坚定。

林九清闭眼，轻轻点头。

也是时候，给通宝城的五叔母修书一封，告诉她了。

“见字如面，展信如吾。

阿九向五叔母问安，北域战事顺利，不出半月，便能收复所有失地。林家十七人尸骨已尽数寻回，只父亲尸骨惨遭分尸，难以完整。

娘亲与阿川大难不死，现已在北域大营团聚，六妹安然不幸战死，望五叔母在祠堂之上，为安然安置牌位，以抚她在天之灵。

最后一事已与娘亲阿川商议，特此询问五叔母，林可踩天否。”

最后一句，林九清用了林家密语。

五叔母如若不答应，林九清便会自削姓氏，请离林家，无论如何她都要替林家十七人还有安然报仇。

信件快马加鞭送去通宝城，七日后来到了五叔母手上。

此时的五叔母怀中抱着二一，看着安乐几个练武，接到北域来信连忙将二一交给奶娘，上前拿过信，自己一人回到房内打开。

“阿九……安然……”

五叔母落下一滴泪来，又喜又悲，庆幸瑶姐姐还活着，阿川也还在，悲伤于安然竟不幸战死。

最后那句，五叔母了然，将信烧成了灰，随即写下一字“允”，又命春分从梳妆台那取来了一沓银票，随着书信一同送去了北域大营。

“我只愿不负林家十七人。”

这段时间，傅晏关领着将士平定周遭北凛残军，步步直逼清河关。

曲水道大战之后，北凛损耗严重，集结而来的二十万大军所剩无几，浮阳道又被藏东的傅家军占领，如今守在清河关的北凛军队堪堪三万，且都是步兵，他们的铁骑已经消耗殆尽。

而阳灵关足足还有五万，精锐尚在，灵昌城北凛驻军顽强抵抗，最后被王笃之李康柏两人攻下，尽数剿灭。

大乾胜利无可避免，如今的北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退兵求和，要么顽强抵抗，最后被大乾踏破关门。

双方如今僵持着，百里塞死守城门，傅晏关命人进驻曲水道以及阳县，在寒川水对岸安营扎寨。

此提议对大乾只有好处，宸王也无法反驳。

接下来几日，林九清与阿娘一起将林家十七人还有安然的尸骨安置好，等陛下圣旨一到，她便启程前往煌京。

“长姐，此去想必煌京已然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为何你执意要去？”

林九清坐在安放林家棺椁的棚子底下，靠在父亲祖父棺椁旁，说道，

“安定侯府是他们的家，我要带他们回去见最后一面，要让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林家的忠臣勇士回家了。”

“通宝城的景色对他们来说太陌生，安慈去到那里会不习惯的，十一他最是挑剔，也就煌京住的惯了，若是换地方，我怕他来梦中跟我抱怨。”

林云川不语，走到他父母面前，紧紧抓着棺椁，手关节泛白也不松开。

他从不将感情表现出来，在外人眼里他就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冷漠，也是最古板的一个，但只有自家人知道，他从不多说，只是做事来证明。

“长姐，阿川明白，我会在北域大营等你回来。”

林九清看着林云川的背影感到欣慰。

煌京隔了半个月才姗姗来了圣旨，圣旨内容也不出所料。

命秦瑶，林九清，林云川携林家十八人肉土归京安葬，接受册封。

而傅晏关，王笃之则被勒令镇守北域大营，没有圣旨，不得私自离开，更不得踏入煌京半步。

看来，乾帝是打算把傅晏关耗死在北域，而王笃之这次展现出来的领兵打仗才能，足以让乾帝警惕。

“接下来该怎么办？”

煌京是一定要回的，林家十八人她一定会葬在煌京，葬在天子身边！

“我与王笃之在北域准备，你与定国侯夫人先回煌京安葬好林家十八人吧。”

傅晏关看着一点点拿回来地盘的沙盘，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沙盘边缘，思索着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可就是要走一步看十步了，他得和王笃之李康柏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我不担心皇羽军，我担心的是内乱之后藏东与北凛。”

豺狼虎豹都盯着大乾，若是出了内乱，那他们群起而攻之，不等他们打败皇羽军，就被藏东和北凛的一同撕碎了。

“藏东不用担心，北凛……”

眼眸子暗了暗，想到暗探来信，他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出，那个家伙就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