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个月……”
“四年?”
“四个月……”
“什么?”
“四个月……”
梁仁的声音在林九清的一次次问话下,逐渐从底气不足,逐渐到听不见。
这样一个懦弱的形象,是哪来的胆子当上一关主帅的?还能干出私宴北凛的事来,看样子都不像是有胆子的人。
“方文宣,谁杀的?”
川归川峰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都变了,死死的看着梁仁。
当初斩了方文宣的消息传到阮南城的时候,他们是不敢相信的!更何况还是以谋反罪论斩!
可以说,整个安定军谁都能被怀疑谋反,就连川峰川归都有可能,但他方文宣绝无可能!
“他意图谋反,是当时在城将军一致的决定。”
“决定你奶奶个腿!他方文宣手底下那么多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怎么可能把他论斩!你扯谎也不扯个能听的!把你川归爷爷气笑了!”
川归没忍住,一口气骂了出来,川峰想拦也拦不了,只能捂着脸躲着他。
傅晏关略微思索,结合昨晚的情况来看,如果是昨晚的梁仁,完全有可能斩了方文宣,可现在这个,没有胆子。
能让人性情大变,一反常态的,在北域也只有下蛊了。
那一直出现在他手上的幽蓝色蝴蝶,难不成便是蛊毒?
眼下没有证据,只能继续审了。
“傅某请教一下林军师与两位将军。两位侯爷生前在军营可有立下过,众人可以表决处决将领的军规?”
川峰川归很坚定的说了没有,林九清也点头,她也没有听祖父爹爹说过有这条军规。
“那便是……梁仁将军新、定、的咯?”
一字一字在梁仁心上敲打,好像下一秒就能把他心给敲碎,死在原地。
“方文宣乃四品官员,按照大乾律法,私斩朝廷官员,按谋杀罪论处,执行斩立决。”
梁仁吓得跪在地上,手抖得不行,冷汗一个劲的冒出来。
川峰川归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当真的梁仁?他当初在方文宣死后拿下军中主帅位子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么窝囊。
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被北凛的人吓破了胆?
“梁仁将军不必行此大礼。”
傅晏关摆摆手让他起来,不过对上林九清那要杀人的眼神,他还是缩了缩脑袋,慌慌张张的坐在位子上。
“方文宣的尸骨在何处?!”
林九清几乎就要上前将这个人撕碎了!若方文宣叔叔死在一个有勇有谋的人手上,那还不算憋屈,只能说是遭人陷害。
可他死在一个懦夫,一个毫无勇谋的人手上,那对方文宣叔叔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不,不知道……估计是他们……随手埋了吧……”
傅晏关立刻叫了两名士兵过去,带一队人马去四周探查,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方文宣的遗骸。
“梁仁,你真是……”
林九清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他了。
前有阮南城无脑守将,后有阳灵关无勇无谋主帅,短短半月,十九人留下的一切都被败光了!
杀了方文宣,赶走安定军将领,这和直接将北域送给北凛有什么区别?!
“下去吧。”
傅晏关也是气的厉害,左手握成拳,恨不得现在就打在那人脸上。
方文宣可谓是北域豪杰,单枪匹马带着三百士兵杀入敌营,连斩百里塞三个大将,归来之时毫发无伤,此后一战成名。
如此英雄,却死在了梁仁这个酒囊饭袋手上!他替方文宣惋惜,也替这些苦苦坚守的安定军惋惜。
“诸位有什么头绪?”
“大乾鲜少有制蛊的,对这些有研究的更少,如若真是中蛊了,我们也没法子。”
李康柏一脸苦闷,寻常医师最多会解毒,可会解蛊的百个里面挑不出一个来。
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之前的计划,梁仁暂时关押,我们还是准备今夜进攻吧。”
林九清一句话将众人拉了回来,梁仁是一定要解决的,但眼下最重要的还不是他。以他现在的软弱模样,还是好拿捏的。
众人点头,收拾一番召来了军中的将领,共商对策。
“阮南城四军已经留下,另外留了一万兵马镇守。现在城中还有三万兵马,满打满算,我们也是有十万之众了。”
李康柏看着沙盘跃跃欲试。
“在下川信,二军统领。”
“在下川未,二军副统领。”
几位将军简单介绍过后,傅晏关有条不紊的安排部署,他们人数不如人家,只能速战速决。
“川信将军,你便与本帅,林军师一同佯攻。”
阮南城一战,林九清和傅晏关的名号想必百里塞已经知道了,若是这次佯攻两人不在场,那百里塞这个老狐狸定然能猜到他们是佯攻。
川信抬头,看着林九清,只觉得这张脸分外眼熟,却又不知道在哪见过。
“老信,来战场这么久,规矩都忘了是不是?大小姐哪能这样看着?”
川信只觉一道天雷劈向脑中,瞠目结舌,眼前这个干练沉稳的女将军,居然是煌京的大小姐?
那位,安定府唯一的弱姑娘林九清?
“川信无能!未能保护好将军!苟活回到阳灵关,川信心中有愧啊!”
说着,又要给林九清跪下来,林九清急忙扶住,神色不免悲伤,但依旧装作淡然说道,
“斯人已逝,这不是信叔的错。当下是要守好北域,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去。”
川信起身,抿唇看着林九清。她眼中的坚韧哪像是一个十六岁的闺阁小姐该有的?若是可以,他真想替林家十九人去死。
众人散去,营帐外面下起了小雪,林九清出来就看见拿着医书,撑着伞一脸愁容的赵江篱。
“九清,这种蛊很常见,却也难解。尤其是找不到下蛊之物为何,还有下蛊之人是谁,更难解。
我和王笃之来之前就知晓了这件事情,一直在翻医书,记载的方法都得要母蛊或者下蛊之人。”
赵江篱满脸歉意,低着头跟林九清一个劲的说对不起。明明是她说可以帮忙的,可如今连一个常见的蛊都解不了,她来这是拖后腿了吧……
“无事,作为军中医师你已经尽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