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引两年前失去了一半神血,修为大减,但只要勤于修炼个几十年,也还是能重回他灵官时的状态。
本来他也不着急修炼的事,可修真界那群掌门尊主实在太烦人,见他这两年有些修炼的意思,时不时就要来骚扰他。
搞得他现在只想赶紧恢复状态,再也没那个修炼的意思,断了这群老头子的念头。
然而他的落霞涧虽说也灵气充沛,但到底不如照月宗的雾林,这也是他为何会答应暂时入驻照月宗的原因,且自他入驻照月宗,拂月也十分大方地将宗门禁地——雾林云潭开放于他,倒也不枉他收了个徒,应了些酬。
今日白方又给他送来一本聚灵经,加上云潭的功效,大概最多三五月,他就能重回状态,离开照月宗了。
所以徐凤引即使夜夜回来得晚,也还是会去云潭泡上一泡,途中也都在研究那本新得的经书,以至于眼下是回了屋,上了床,竟也没发现身边还躺了那么大个人。
若不是对方吱那一声,他恐怕要同那人睡上一晚。
徐凤引眯着眼打量了对方一眼,看清是谁后心里才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他那饭桶徒弟。
然后还不等祁舜再开口问候,他便眼神一冷,祁舜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刹那间就从被子里被甩了出去,身体重重地撞在了门板上,最后滚落在地。
“嘶!好痛啊,师尊!”祁舜被他师尊这暴力行为摔得那叫一个疼,但还是龇牙咧嘴地搓着四肢关节爬了起来。
以至于等他站直了徐凤引这才看见,他那徒弟,竟还不着一物。
放肆!
他控制不住地又要动手,差点将手里的经书甩了出去,回过神来才又控了桌上的茶具,铁了心要往那饭桶脸上砸。
乳臭小儿,竟敢如此亵渎他!
祁舜哪里敢躲他师尊的脾气,只怕越躲对方打的越凶,他只能保护性地捂住头部,一个劲儿求饶:“师尊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
“哐!”
飞过来的茶碗被祁舜无意识乱舞的双手挡住了,瞬间砸在了地上。
徐凤引见状,死盯着对方后放下经书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很好,他还敢躲。
然而他还没走出去一步,房门就被人又从外面推开了。
“怎么了这是?”白方听着动静推门而入,一眼便见着了对面的徐凤引。
徐凤引从云潭泡完澡回来就只穿了件薄薄的亵衣,看经书入神地连系带都忘了绑,此时因为动作过大胸口处已经敞开了,他从未在旁人面前如此衣衫不整过,便没来得及解释就重新坐回了床上。
“你怎么还没走?”他趁着说话的空隙看似不甚在意地扯了扯被子。
白方跟他是师出同门,也曾同任天道左右护法,如今无量阴阳两界护法,也是二人,虽然白方在黑,他在白,但二人一直都情同手足,他也从来都是以兄长自居,所以最不会在白方面前如此随便。
且说白方晚间来给他送聚灵经,早就说走了,现下怎么还在这里。
“这位是?”显然白方和他那位兄长一样,只会各说各的,他回过神就看见了这位站在门后边挨训的“勇士”。
他是怎么敢在徐凤引这位正直到变态的死正经面前裸奔的啊?
白方毫无顾忌地打量眼前那人,长得一副清澈少年样,五官更是少有的出众,而眉眼间却充斥着一丝不符年龄的神秘,不过在干净热烈的性子掩盖下,很快就变得似有若无,这长相,确实不赖。
所以,“你开窍了?”白方停止打量后,目光便开始在二人之间来回穿梭,最终得出结论,向徐凤引求证道。
他和徐凤引共事百年,因为他感情混乱的事常常受徐大灵官好多次白眼,如今看来,即便是徐凤引也不能免俗嘛。
“胡说些什么,赶紧回吧!”徐凤引真的被这场面创到了,只想两人都赶紧滚蛋。
白方好不容易捏到对方的短处,哪里肯就此罢休,他瞅着地上碎了一地的茶碗,回想起刚才徐凤引那凌乱的衣裳,在这方面见多识广的白方瞬间就脑补好了二人的感情戏码,不可置信道:“你难道被他……”
他又冲着祁舜那青涩的小屁股蛋一顿瞅,上下梭巡一番,这身体确实青涩了些,还没长开,即使两情相悦,徐凤引也不可能退到这种地步。
况且那人还是个极为挑剔的,怪不得发那么大脾气,闹那么大动静。
然而不经风月的徐凤引哪里能意会到白方的头脑风暴,只想着答了白方,好让他闭嘴,因此只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也确实被一个毛头小子亵渎了,才会如此生气。
这边的祁舜早就被白方那直白的目光看地头脑冒烟儿了,但此时一看他师尊点头,登时反应过来,连声否认道:“我没有啊师尊!你别乱点头!”
他当然知道白方表达的什么意思,不管他师尊听没听明白,这头都不能点,这要是传出去给他扣个欺师灭祖的帽子,他还怎么在宗门养老!
徐凤引一听这话,是连经书都不顾了,一手就甩了过来,啪嗒砸在祁舜脸上,怒不可遏地质问道:“还敢说没有?”
祁舜登时就闭了嘴,但他是真没有,天地良心,他连他师尊的手指头都还没摸到。
白方心里得了答案,他方才只当是闯入了什么外人,眼下弄明白就是小情侣间的摩擦罢了,自是不便再插手,随即意味深长地笑着退出去,将门掩上了。
留下祁舜跟只鹌鹑似的站在原地,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他衣服还在床边呢,可他完全不敢动,毕竟他那个师尊动手理由真的太草率了。
两人如此无声了片刻,祁舜就熬不住了,开始抓耳挠腮,抽吸着不存在的鼻涕,非要弄出点什么动静来。
“你还不滚。”徐凤引本意是要罚他,所以只无视了祁舜,兀自假寐,打算让他就在那儿站一宿,然而现在那人却在他屋里一刻不停地吸鼻涕,吵得他直皱眉。
“我去哪啊师尊?”祁舜指望着他师尊能给他安排个住处。
“从哪来滚哪去。”徐凤引眼也不抬地回道。
“可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一出去外面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话徐凤引像是听进去了,随即偏过头来,问道:“他们没给你封三里印?”但说完他才想起,好像入宗门那天,这人就睡过去了。
照月宗的雾林处于虚境之中,对外是看不见的,如果要想进入这里,必须要历任掌门亲自封三里印,如若误闯,将永坠黑暗;而即使有三里印,也只能根据掌门因人而封的三里印,在规定范围内活动,如果超过规定范围,那人就会进入“一步走三里,三日出六界”的状态。
总之,误闯和乱走,都会走向死亡。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徐凤引倒是好奇了,在招生大典上,这人明显是不会法术的,虽然听说还是个结了丹的,但却没有半点修炼迹象,他怎么可能在没有三里印的情况下还找到自己的住处?
祁舜看他师尊这么问,像是没那么生气了,他现在身上凉飕飕地,只先说了句:“师尊,能帮我把衣服扔过来吗?”
徐凤引这才看见床沿边竟还有那么一堆皱巴巴的衣物,而那一坨布料上,还裹满了某种散发着恶臭的黏液。
他嫌弃地拧起了眉头,不顾祁舜的反应,只抬手在掌心生出一团蓝色的火焰,转眼间那堆衣裳就自燃起来,瞬间化为灰烬。
又想起他这床方才也被那脏小子睡过了,便绑好亵衣的系带,下了床来。
就在祁舜以为自己今晚注定要裸奔的时候,他手里又出现了一身素色的干净衣物,布料摸着要比他先前那套柔软多了,款式也简单秀气,不像他之前那套,一看就是个江湖卖艺的。
“多谢师尊!”祁舜如获大赦,抖开衣裳就往身上套,边套边回徐凤引说:“没听说什么三里印,我就是晚间看您有些不高兴,想过来给您赔个不是,但我出门就找不着自己那屋了,一路摸黑,不知怎么的就摸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这是师尊您的住处。”
他到底没说方才遇到的怪事,若是追究起来,他的游影怕是也藏不住了,万一让他上交,他如今孤立无援,又没本事,再没个傍身的法器,就更是寸步难行。
然而徐凤引一听,只轻哼了一声,道:“若是能摸黑过来,自然也能摸黑回去。”
他一边往衣架走一边又在心里给祁舜记了一笔账:撒谎成性。
他修真几百年,从未见过如此不讨喜的弟子,当然即使他只近距离接触过这么一个弟子,但他知道,弟子都是很恭敬,老实,勤恳的。
祁舜不知道他师尊对他评价已经如此负面了,只还接着道:“师尊,我怕黑。”虽然他不怕黑,但要人命的黑,还是挺怕的。
撒泼打滚,好吃懒做,大逆不道,撒谎成性,贪生怕死。
徐凤引决定明天建议拂月将此人移出雾林,从此只做个挂名师尊。
祁舜只见着他师尊穿戴整齐,似是要出门,大夜里的,这人才回来不久,又要上哪里去,莫不是要送他回去?
“师尊,现在去哪啊?”
“云潭。”徐凤引只觉得这床是不能睡了,不过在云潭泡一宿也是可以的。
“我和你一起吗?”祁舜不知道云潭在哪,但师尊在前,弟子理应紧随其后,他师尊去哪,他就必须侍奉左右。
然而徐凤引并没有理会他,兀自出了门,祁舜显然不死心,为了表示徒弟的决定,他必须非常正直。
“我绝不是因为害怕才要跟随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