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琳琅特意和箫院长约了个时间,以要掀翻传销组织拯救世界为由请了个长假。当然,游无方和箫院长谈话时并没有采纳这个说辞。
总之假最后还是请下来了,琳琅这段时间只需要早晚给苗婉报个平安。不过,缺课的话还是会被正常扣学分,补完后就能加回来。
但这几日的路程比她想得要安稳不少,倒还没出现缺课的情况。
云海之中,一艘银白色飞舟穿破雾气,露出线条流畅的船身,和两侧刻着悬壶宗的门徽。身着上白下绿弟子服的两男两女坐在船舱内,其中个头最小那个,正拿着一只罗盘调整方向。
这自然是伪装后的琳琅几人,飞舟和弟子服都是托应月的关系找悬壶宗借的。医修和佛修一样,哪里有他们的身影都不稀奇,在外行走时也极少有人敢招惹。
指针所指的方向逐渐偏移,琳琅打了个手势,唐至音会意,将飞舟的速度降了下来。
飞舟缓缓降落在一处无人平地,琳琅对着地图看了看,他们现在正处于南界和东界的交界处。
这会儿几乎每走百米指针的方向都会微微偏移,蒋星元强压下心头的激动,颤声问:“他们便在这附近了吗?”
琳琅应了声“嗯”,视线扫过不远处似乎刚翻过不久的田地,心中却不由得升上来一股微妙的不安。
她在五藏山时不是没见别人做过农活,地耕了之后便是要到播种的时候了,可这里实在太空了,也太安静了。
沿着罗盘继续前进,他们终于看到了一处村落,写着村名的牌匾似乎被什么劈开了一般,左半边掉在地上,勉强能拼出雨峰村三个字。
而后面的房子更是一片狼藉,或者说,那更像是一片废墟——一眼望过去找不到半处完好的房子,断木碎瓦之上,甚至还有着点点血迹。
三月初的阳光柔和温暖,琳琅站在太阳下却陡然不寒而栗。
这是被既定命运追上了的感觉。
*
一切的顺利都是假象,早在他们到来之前,这个村子就已经被侵袭了。
不知道能不能算好消息的消息,他们至少没有找到尸体。
山沟沟里的村民也没什么财,匪人要的只有人。
琳琅拿着罗盘,继续跟着指引前进。
指针上的心头血是她在草鬼寨时滴的,也就是说,至少在那时蒋星元的父母还在这处村子里。
琳琅拿着罗盘,停在了一处废墟前。
拨开碍事的瓦片,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发黑的血迹。
蒋星元被唐至音以搜寻线索为由带走了,至少,他不用亲眼面对这一切。
“又是慈悲岭的人吗,”琳琅的眼神发寒,右手无意识攥起,“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云雾生将她的五指掰开,取出止血药敷在被碎瓦割伤的手心里。
“先冷静,他们既然没有直接杀人,那必然是留他们还有用处,我们动作快些,说不定他们还活着。”
琳琅闭眼深深吐了两口气,然后取出蒋星元的心头血滴在了罗盘指针上。指针抖了两下,重新转了个方向。
一番搜寻后,四人重新汇合,可惜,一个活人都没找到,同样的,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对付百余个普通村民罢了,随便来个金丹期修士都是轻而易举的事,自然不会留下什么马脚。
唐至音取出飞舟,琳琅拿着罗盘踏上飞舟前,却突然发现自己忘了点什么。
视线往旁边一扫,毫无阻碍地就将四周景象纳入眼底。
可薇哪去了?
扑棱扑棱——
几乎是在她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就听到了熟悉地扇动翅膀的声音。
可薇不知钻去哪了,洁白的羽毛灰扑扑的,身上精致的紫色小衣服也抽丝了,它小巧的嘴巴里,似乎还叼着一块令牌一样的东西。
那是悬壶宗的腰牌。
*
“站住,你要做什么去?”
荒郊野岭里,两名头戴骷髅面具的人手持砍刀,挡在了女子面前。
许采薇惶惶不安地答:“王婶又犯病了,我得去给她找点药来。”
闻言,一名黑衣人立刻掀开帐帘走了进去,片刻后出来点了点头。
那人又道:“昨日你不是刚采过药,怎么又要采?”
许采薇细声细气地答道:“昨个的药治的是谢二叔的头疾,今儿个王婶是心疾,用的药自然不同。”
“吵什么呢?”声音从一旁的精致銮驾传出,柔媚的声线里尽是不耐烦。
月流光是真的烦得很,本来这等苦差事一直都有韩昭替她去做,结果谁知道那陶定发什么疯,拉着所有长老研究什么占星,连阵修都没放过。
这群凡人也是,吃喝拉撒样样都极费时间,时不时就要停下来修整。若不是因为他们是同一个村的,都有些沾亲带故的血缘关系,她才懒得带这么多人。
手腕上盘着的小红蛇又开始嘶嘶叫了起来,月流光被闹得心慌,怒道:“急什么,外面那些人再过几日不都是你的。”
红蛇被凶了,下意识缩了下脖子,紧接着又被升腾而起的戾气控制,反身一口咬上了月流光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瞬间落下两个血洞。
“嘶,真是该死的畜生。”自从这红蛇孵出来后,她都不知道被咬了多少次了。着急之下培养出来的残次品,一点智商都没有,只会凭着本能行事。
“尊,尊者?”黑衣人本是过来禀告许采薇的事,被銮驾内传来的声音一吓,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说。”
看来不是在说自己,黑衣人松了口气,忙道:“那个医修又要出去采药,您看要放她出去吗?”
“她要去便去,主动为我们干活有什么好拦的。”月流光是真的不在意,一个连金丹都没有的小小医修罢了,放她出去能翻出什么声浪?
更何况那些凡人身子脆弱,一个个的总会生病,那个小医修巴巴地治病,可不就是在为他们干活吗?
“是,尊者。”
许采薇垂着头,依旧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听着銮驾那边的动静不发一言。
黑衣人跑了回来,随便指了个人:“老五,你跟着她。”
……
每次找借口出去,都会有人跟着,许采薇已经习惯了。
通暮城的那个病人治好后,她便沿着琳琅等人的路线追了过去。每到一处偏僻乡村都会停下来义诊,这是医修弟子特有的修行。
雨峰村和她见过的其余村子也没什么两样,面对医者,都是一样的尊敬友善。
这个村子里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一对中年无子夫妻。不知为何,第一眼看到他们,她便觉得有些面善。
只是他们太过苍老了,初见时,她以为他们都有六十几岁了,可一把脉才发现,他们分明还不到四十岁。
男人的身子佝偻,除了腿脚不好外没什么大毛病,女人看起来也是个和善的婆婆,只是双眼已经快盲了。
她向借住的那户人家打听过他们,据说那两人本来是有个孩子的,可却在去镇子上赶集时被拐了,他们的头发就是那个时候白的。后来男人在农活不多时都会带着粮食,四处去找孩子,女人眼睛哭瞎了,精神更是不好,只能守在家里。
许采薇帮不了他们太多,只能消解一些病痛。再后来,在她要离开那日傍晚,雨峰村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与黑市见过的那群人打扮相似,人群中心簇拥着的是一名美貌女子,他们称她为“尊者”。
不过挥手间,雨峰村就被毁了,大人小孩的哭声连成一片,而那些人的目标是正是那对中年夫妻。原本,他们是想将其余人都杀死的,却不知为何在看到她后改变了主意。
许采薇不知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能多活一日总是好的。
她也不是没想过逃跑,可第一次出逃就被抓了回来。
她以为自己会死,但最后死的是十个无辜村民。
鲜红的血液渗进泥土,尸体像丢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女子手腕上的红色小蛇爬了下来,将他们啃噬得千疮百孔。
自此,她再没想过逃。
……
偏僻的地方总是草木众多,许采薇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她蹲下身,右手拿着药锄挖着草药,左手则隐蔽地给自己施了几针。
那个女人给她下了蛊,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蛊,直接祛除也必定会被发现,她只能先悄悄压制。好在尊者或许是看不上她这个小小的筑基医修,从来没检查过她体内蛊虫的生长情况。
根据此地生长的植物判断,他们现在应该是在一路往东去。许采薇小心地挖了几株治疗心疾的药,然后悄悄混了一株缠丝草进去。
她的介子囊早就被搜刮过了,所有能对修士起作用的灵草丹药都被收缴。但,谁说凡草就是无用之物了?
许采薇把草药包好,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忽然,一小截树枝在她眼前落了下来,许采薇下意识抬头,望见一抹白影。
老五跟在后面,见她停下脚步,粗声粗气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许采薇抬脚便走。
“不过是一只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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