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好鲜！拿螺肉来煮, 能有这个味儿么？“
“我平时都拿来炒菜，看来下次我得回家自个儿试试了。www.xiashucom.com”“
“哼, 你要是能试出这个味儿来，林小子还用开店么？”林老头本来坐在那回味呢, 一听到有人说这话, 忍不住出口反驳。
那人讪讪笑了下, 显然是认可了老李头的说法。
螺蛳粉的味道在街上漂浮, 绕是从没注意过这东西的人, 也不由得停下脚步, 互相询问味道从何处飘来。
既然有觉得臭的, 就肯定有人觉得香。
可不管怎么说, 这味儿重是肯定的。
高兴的不高兴的全都扎堆凑过来, 绕是生意最好的店铺都没这待遇, 门口聚了一堆人, 全都在等着进店一观。
附近粥摊的老板是最郁闷的。
从最初林雍摆摊卖吃的开始, 他这卖粥的生意就被挤兑的差点活不下去，换地方又不成, 还好他后来改成了卖中饭, 也就妨碍不着他。
但现在和临街的铺子一开，跟他还就隔了十来步, 别的不说，就凭这味道，他出来摆摊半个多时辰了，愣是只有两个人来他这吃过两碗粥, 要照这情形下去，怕是卖不出十碗，把他急的是坐也不安站也不宁，又想去面馆门口瞧瞧，但自尊心又不允许，好半天终于等到一个从店里吃饱了出来的，连忙跑过去拉了他到自个儿摊子上问道。
“大兄弟，到底是啥玩意儿啊？”
这人是林雍饭馆的一名常客，是下地种田的，平日里中午从城外赶进来吃一顿还得出去忙。吃得最多的就是米饭，后来发现了林雍的卤肉饭，就两三日来吃上一顿，又香还扛饿。
今日也是凑巧，路过时正好看到挂着的牌子，写的名字跟饭馆一绝是一样的，就走过来看热闹。又看到掌柜的也是林雍，哪怕卖的东西听都没听过，也还是冲着他进去吃面了。
然后啊，就没然后了。
“没然后了？怎么会没了？”粥摊的老板有点急眼，“到底用啥做的，好在哪儿了？我刚才数了数，少说也有十六个进去了，先在外头还围了十好几个……”
“我也不知道啥面，反正就软软的，吸起来很带劲，这汤呢乍一闻臭得很，但喝起来香的很，反正就是一句话，吃了才知道，我看你也别在站着愁了，吃一碗才六文呢，别浪费了啊。”那人笑着拍了拍粥摊老板的肩膀，扛着锄头扬长而去了。
“难道真要去尝尝？？”可这不是给他送钱么？
粥摊老板从林雍来跟他抢生意开始，心里头羡慕嫉妒，不是没动过去尝尝的念头。
但只要想到这是把钱给林雍赚，他就又不甘心了。
可这回不一样，他是真的傻眼了。
陈记茶馆开了多少年了，都被挤兑倒了，他这小粥摊就更不用说了。
“算了，就吃一次吧，反正也就六文。”他这么念叨着，算是说服了自己，也跟在门外排了会儿队，从里头打包了一份螺蛳粉，就到自个儿的粥摊上拖了张凳子坐着，直勾勾盯这份螺蛳粉。
他先不吃，就是打量。
粥摊上有筷子，他拨开了面儿上的锅烧肉和豆泡，把底下的粉丝给搅起来，拌的均匀了，还是纳闷，“米粉是种什么粉，看着怎么不像面呢。”
有路过的好奇，就凑过来看一眼，同他说道：“张老板，你这又是什么？摊上改卖这东西了？”
“最近怎么不见你来我这吃粥了？这个啊，才不卖呢。”
“甭提了，惹我家婆娘生气，连吃早饭的钱也不给了，叫我一天两顿呢。不过你这玩意儿哪来的，闻着怪得很。”就站在这聊天的功夫，他忍不住抽动鼻翼不停的闻，很快就察觉到是从面馆里传来的，指着那处问道，“是那家？新开的啊，原先不是个茶馆？我还去喝过茶，听过书呢。”
提到这个就来气，粥摊老板点头，夹起粉吸溜了一口，被辣椒呛到了喉咙，拍着胸口不停地用力顺气，把跟他聊天那人吓了一跳，连忙去给他打了碗米油汤。
可米油是热乎的，一喝下去反而更辣了。
粥摊老板咳的眼泪都流下来了，才总算是缓过了这一阵，看着红彤彤的螺蛳粉心生畏惧，“这东西到底哪里好吃了？”
“算了，不吃了。”
他把螺蛳粉一推，不敢再吃。
跟他说哈的那人心里痒痒地好奇，看粥摊老板果然不打算再吃的模样，就与他商量道，“不如让我尝尝？”
“随你处置吧，我看着也碍眼。”
这就是迁怒了，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那人连连道谢，取了双新筷子坐下来。
有了粥摊老板的前车之鉴，他吃起来就更小心翼翼了。
虽然辣了点，刺激了点，但却没有像他那样呛到咳嗽，反而是一边流鼻涕一边吃得欢，吸溜粉丝的声音把老板弄得心神不宁的，完全搞不明白他怎么吃的这么欢？
“那你吃也吃了，好吃在哪？不觉得呛么？”
“慢慢吃才能体会到啊，老板你刚才吃得太急了。”
这人嘴里喊着粉丝，说的含糊不清，额头还冒出了汗，不断以手扇风，但就是这样了，还是停不下来吃，粥摊的掌柜看的有些后悔，觉得不该让这九文钱打了水漂。
他在那郁郁寡欢呢，人就已经把螺蛳粉吃的一干二净，连口汤也没留下。
“钱，嘶给你，不敢占老板便宜。”那人舌头辣的够呛，吐着直吸气，又从怀里摸出五文钱放桌上，走之前与老板道，“真该尝尝，改明儿我再来吃。”
人是走了，但桌上空空荡荡的打包盒还留着。
光是看着，粥摊老板都觉得刺眼。
“真是见鬼了。”
反正也没什么生意，他就跟林雍的面馆杠上了。
就坐在那，然后不停的数着进店吃东西的人，越数越是生气，在一个时辰过后，他忍不住收了摊子回家了。
再留下去，他怕自个儿会气死。
“张老板，你平时不都要开到快午时么，今儿个咋这么早啊？”旁边卖豆浆馒头的老汉冲他喊道。
“这不是开不下去了么？您瞧就那样，咱们还有个什么生意啊，不如早早回家睡大觉算了。”这话也是气话，可却是戳人心窝子。
卖豆浆的老汉听了，也不做声了，开始唉声叹气。
“这年头，挣点钱不容易啊。”
林雍面馆的热闹一直持续到了巳时过半，该去忙活的人都去忙活了，路上人少了，店里头自然闲下来。
因着卖了一上午螺蛳粉的缘故，哪怕死门窗大开，大堂里也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螺蛳味道。不过人在里头待得久了，也没什么感觉。
王鄞被馋了一上午，忍不住道：“雍哥给我做碗螺蛳粉吧。”
林雍立马端了一碗给他，还加了颗煎蛋。
王鄞肠胃不好，只要吃油辣的东西，就很容易坏肚子。
林雍特地撇开了红辣油，把底下的清汤打出来给他，吃起来口味也清淡。
看他吃的很香的样子，就随口闲聊道，“我给顾玉生发了请帖，也不知他今日回不回来。反正他要我请他，我请了。”
“雍哥，这人不是好人，不要过多与他来往。”
只要一想到他干的买卖，王鄞就生不出好感。
林雍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也没过多讨论这个。
“他来不来不要紧，我是没想到王大人会来，还是今天的开门红呢。”林雍乐道。
“王……大人？”
“就是之前跟知府一起出现的王安石，参知政事，记得吧？还带了个人来，那人脾气不好，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别提多好笑了。”林雍看不太上这种人，但对方能跟王安石站一起，明显不是普通人，他不能得罪，就只好无视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这画很不错，像个人，我本来还问他要不要见见你，就被他跟着的人打断了，不然你还能跟这么个大人物见见面。”
不过他见王鄞脸上的表情不像是高兴，还想细究，他已经埋头吃起粉来，并不说话了。
“那你要不想被人知道，我以后也不跟人提了。”
“多谢雍哥。”
林雍虽然觉得王鄞这性子有点奇怪，但又不好说人家，心里嘀咕了两句，也不再提了。
……
街上没人了，去外头吆喝的人自然要回来。
他们喊了一上午，回来嗓子都哑了，林雍立马把用来配螺蛳粉的凉茶端出来，叫他们三个解渴。
“也就这两三天累一把，这点钱就当作辛苦费了。”林雍从钱罐子里抓了一把钱，每个人都发了十文钱，叫他们去吃点好的，“再休息半个时辰，饭馆也差不多要开门，到时候就忙了。”
三人大口喝着茶，点头称是。
“小树是要去送外卖的，你们两个，家平留在我这，陈钊去饭馆帮忙，午时前把中饭吃了，一会儿忙起来可没空让你们休息。”林雍叮嘱完了，就让三人各自去想吃的店里吃东西。
除了何小树要吃卤肉饭，其他两个就都留下来吃螺蛳粉。
卤肉饭早已经做好，章家兄弟都在大堂帮忙装外卖。
看何小树来了，就叫他过来帮忙。
“我先吃个饭，马上就来。”何小树也到这几天了，没人拦着他进厨房。
因为厨房不大，几个人挤着很不方便，就把卤肉卤蛋装好了放在大堂。
开门前半个时辰，足够装好六七十盒，等开门了再一一送出，并不妨事儿。
何小树透过窗口打量大堂，看他们忙得很投入，就在厨房里翻找起来。
新来的员工是不让随便进厨房的，也就是现在卤肉饭都做好了，何小树才能进来。厨房里头柜子架子不少，摆了很多东西，他虽识字，但却不是所有字都识得，认起来速度慢，好一会儿才找到放调料的地方。
“花椒，辣椒，酱油，小茴香……”他口中默念，把看到的几个调味料全部记下来，再打了一份卤肉饭快速吃完，去大堂里帮忙一起打包。
今天乌隗达就不负责送外卖，在店里帮忙，何小树顶替他的位置去送学校。
本来是该骑着翻雪去的，但翻雪说什么也不肯叫他上马背，就只好把打包的盒饭用桶装好了，系在翻雪身上。
“你不要动手去牵，翻雪不服你，小心被他踢。”出门前乌隗达叮嘱道，“他日日跟着我去国子监也有好些日了，会自己寻路。”
何小树点头，“晓得了。”
乌隗达又道，“翻雪要是跑了，你也别紧张，可能嫌你走得慢，先走一步是正常的。”
何小树还没见过这样通灵的马儿，忍不住打量翻雪。
“好了，乖崽，去吧。”乌隗达用力拍了下翻雪屁@股，粗声道，“你也去。”
何小树怕翻雪跑的太快，也没敢耽搁，一溜小跑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