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妲己更是立刻跪倒在帝辛面前,不住地说道:“请王上赎罪。”
妲己心已死,她不怕死,可是她身后还有父亲,还有兄长弟妹,还有万千族人。万万不可惹怒商王!
要知道,王上对这位妲己夫人可谓是宠爱至极,甚至超越了王后!今日怎么说杀就要杀呢?
宴会上那么多人,却无一人敢为妲己求情。谁都怕触怒了王上,下一个被杀的可能就是自己。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还是姜王后先开了口:“王上,可是妲己得罪了王上?咱们后宫的规矩也不是摆设,她若是犯了哪一条,妾必然严惩不贷。”
姜王后这话虽然听着严厉,但是却可以救妲己的命。
帝辛:“王后贤德,寡人欣慰。”
姜王后与王上一同长大,又是结发妻子,对她自然有对别人没有的情分与尊重。
姜王后:“谢王上夸奖,妾愧不敢当。”
帝辛:“她错在欺骗本王,该杀。”
众人这时才了然,原来王上对周国欺骗自己一事,并没有那么大度……
王后和伯邑考因为连累了妲己而愧疚,都在盘算着该说些什么来救这位无辜的姑娘。
“王上,妲己夫人并没有欺骗王上。”这时小昭站了出来。
妲己这时命不该绝,救她一命应该对历史不会有大的影响。
众人皆为小昭即将殒命当场而感到悲哀。
没想到,帝辛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却来了兴趣。
帝辛侧身倒在王位上,用手撑着脑袋,慵懒道:“继续说。”
小昭:“妲己夫人并没有欺骗王上,此乃啼妆,是奴婢所绘。”
帝辛只是盯着小昭,叫人看不清喜怒。
小昭继续道:“适才奴婢身体不舒服,求了长公主的允许出去走走。走了一会儿,便遇到了在水边唱歌的妲己夫人,歌声实在动听,奴婢斗胆走上前去攀谈。聊着聊着,边说到衣饰妆容,妲己夫人说怕大王看厌了,问奴婢宫外可有什么时兴妆容。奴婢便斗胆为夫人描绘此妆。”
真假参杂,最叫人难辨真假。
帝辛捏着妲己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美人歌声的确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妲己有些吃痛,却不敢出声。
“你,”帝辛指着着小昭:“有好手艺,寡人必得观赏一番。”随后,他指着姜王后身后的一个侍女:“你,去试试。”
侍女:“是,大王。”
还好小昭一直把补妆的习惯带到了古代,将化妆品都做成了便携装随身携带,否则今天定是走不出这里了。
姜王后:“给她拿盆水来。”
上妆之前要卸掉之前的妆容,小昭感激地看了姜王后一眼。
小昭先是给这位侍女净了脸,之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后将里面的化妆品一一拿出摆放好。
小昭先观察了这位侍女的五官比例,拿起粉盒上了一层轻薄的粉底。之后将她的眉毛画成了八字眉,啼妆想要传神就在这八字眉上,美人眉心若蹙,才有梨花带雨之感。
随后再将胭脂扫在眼尾,鼻头,这是落泪后才有泛红眼尾与红红的鼻尖。如此,啼妆初成。
小昭走向伯邑考:“请世子将您的贝币借予奴婢。”
伯邑考立刻从左侧袖中拿出袋子打开,将贝币悉数倒在几案上。
小昭看过一遍,从中选取了一枚闪着微光的,对着帝辛说道:“请王上允许奴婢在殿上执刀。”
帝辛将手伸入袖中,掏出一枚镶满七色彩宝的匕首扔给小昭。
小昭捡起匕首:“谢王上。”
小昭打开了一个小木盒,里面是自己提前制作好的鱼胶,这本来是小昭打算易容用来粘胡须的。
小昭用刀一下一下地刮着手中的贝壳,闪亮细碎的粉末落入鱼胶中,看到分量差不多了,就用手调匀。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小昭用无名指蘸取鱼胶,在侍女双眼正下方随意点染三两颗。这便是晶莹剔透的泪珠了。
这一番操作之后,刚刚还平平无奇的侍女,此刻有点儿美人泫然欲泣的模样了。
小昭:“王上请看,啼妆已成。”
帝辛略带玩味地看着小昭,鼓了三下掌:“好!没想到周国竟然有此等人才。”随后扶起跪着的妲己:“是本王误会美人儿了。”
这是就算是成了?小昭还是有些忐忑,毕竟刚刚在才见识了帝辛的喜怒无常。
姜王后:“王上,此妆实在美丽且奇巧,妾也想让她为妾梳妆。”
帝辛:“那是自然,能伺候王后是她的福气。来人,将酒都满上!”
宴会又一次人声鼎沸!
小昭和妲己的心这才放下,妲己感激地看了小昭一眼,小昭报以微笑。
直至夜深,宴会才结束。
回崇福宫的路上,小昭心里美滋滋的,毕竟救人一命嘛!
伯邑考却快步走在前方。
王后:“考儿,你慢些。”
伯邑考这才放慢脚步,小昭发现伯邑考脸色不对,试探问道:“你怎么了?”
伯邑考一反常态,板着脸:“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小昭看他生气,收起笑脸,态度放低,委屈道:“我只想救人,没顾得那么多嘛……”
她知道伯邑考最吃这一套了。
伯邑考看小昭服软,气先消了一半,但是嘴上还是不饶人:“别想糊弄我!”
小昭:“就允许你孤身犯险,救人于危,我这都是跟你学的。”
“你!”伯邑考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反驳。
王后:“本王后困了,涂女官快扶我回去吧。”说完伸手就拽着涂女官往前走。
涂女官也反应过来:“是啊是啊,奴婢也困,今儿怎么就这么困,可得走快些!”
伯邑考和小昭还没反应过来,王后和涂女官已经没影儿了。
小昭与伯邑考对视一眼,“噗”得一声笑了出来。
伯邑考:“你为什么一定要救她?”
小昭:“我只是不愿她被无辜牺牲。自古以来被牺牲的多是女子,被污蔑的也多是女子,被史书上隐去的也是女子。”
伯邑考只是看着小昭,没有说话。
一个男子怕是理解不了,小昭:“我们走吧。”
伯邑考:“好。”
崇福宫,午膳时分。
內官:“启禀长公主,王上请世子前去。”
王后:“王上要单独见考儿,是为何事?”
內官:“回禀长公主,奴不知道。”
伯邑考:“母亲放心,我去去就回。”
崇福宫外早有一辆马车在等候,內官:“请世子上车。”
伯邑考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和小昭所在的方向,之后毫无迟疑地上了车。
马车颠簸,伯邑考在车内闭目养神,懒得去管这马车究竟驶向何方。
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下。
内官:“世子,请您下车。”
伯邑考下了车,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王城边缘,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军容整齐,眼神肃杀。
内官:“世子,请随奴来。”
内官一路引着伯邑考上了城墙,帝辛已在等候。
伯邑考:“臣拜见王上。”
帝辛一身戎装而来,拍了拍伯邑考的肩膀:“考儿,不必客气。我与你母亲是一母同胞,说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舅舅。”
伯邑考后退一步,再次躬身行礼:“臣不敢。”
帝辛扶起伯邑考:“考儿,随我来。”
伯邑考跟随帝辛来到一处高台:“你们在此等候,考儿随我上来。”
伯邑考与帝辛站在高台之上,尽揽王城风光。
帝辛昂首挺胸:“考儿久居岐山,未曾见我泱泱大商。”
帝辛一个眼神,伯邑考之只觉身后战鼓震天!
“杀!”数万士兵异口同声!
即使是一向无欲无求的伯邑考也为之一振!
帝辛看着伯邑考,非常满意今日这场会面。
“杀!杀!”训练有素的士兵举起手中的青铜戈,向前刺去。
有兵如此,何尝不能所向披靡!
“王上!军情急报!”
一名士兵策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城下黑压压的军队迅速让出一条通道,但仍旧行列整齐。
那士兵翻身下马,跪在城下:“启禀王上,西伯侯大败翳徒之戎,不日将来朝歌觐见!”
听到父亲战胜的消息,伯邑考终于放下了心。毕竟战场凶险,父亲年迈,此番出征实属不易。
帝辛:“好!待西伯侯凯旋朝歌,寡人必有重赏!”
众齐齐跪地士兵,群情激昂:“天佑王上,天佑大商!”
崇福宫外。
看到伯邑考的身影,小昭赶紧扶着王后迎上前去。
王后拉住伯邑考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说话都有了哭腔:“考儿,你没事,太好了!母亲担心得要命!”
伯邑考一笑,宽慰王后:“母亲,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
王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今天跟涂女官学着做了你爱吃的菜,你快来尝尝。”
伯邑考:“是。”
王后拉着伯邑考向正厅走去。
小昭看着这对母子的背影,轻声说道:“你现在应该是很幸福吧,你想得到的,如今都得到了……”
可是你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呢?
关于伯邑考的死亡,除了演义小说《封神榜》的版本之外,便再无记载。
连司马迁的《史记》都只有一句:“文王舍伯邑考而以发为太子。及文王崩而发立,是为武王。伯邑考既已前卒矣。”
作为嫡长子的伯邑考死在了父亲之前,死在了弟弟姬发之前,死因不明。
周人注重修史,而关于伯邑考生平的记载却少之又少,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