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邢心里一个咯噔, 隐隐感觉自己的回答会对世界线产生重大的影响。
既然这样，把他必须要好好答出来！
这么想着，魔邢瞪着眼睛，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空中的画像半天, 接着倒吸一口凉气。
黎烨并不担心魔邢会欺骗自己, 在上位血统绝对的压制下，魔邢不可能撒谎。只是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候许久, 却还是等不到答案。
中指弯曲, 指骨轻轻叩叩桌子, 黎烨问道：“认出来了么？”
“这个…”魔邢表情有点纠结，他不信邪地又瞟了几眼空中的画像, 忐忑地道：“主人，您确定您没画错吗？”
“当然。”
他用魔气勾勒出来的画像来自于记忆, 可以说与本人相差无几。
只是听到黎烨如此确信的声音, 魔邢更显纠结了, 抓耳挠腮了半天才闷闷地说：“可是主人啊，这两幅画像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吗？”
黎烨：“……”
黎烨难得怀疑自己, 又看了一眼画像。
左边那个温温婉婉，如江南小女。右边那个落落大方，阳光灿烂。
不论是气质还是外貌，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哪里一样？
“……”怕不是个脸盲。
余光看着空中的画像, 半响少年垂下双眸, “你下去吧。”
虽然无法从魔邢这里得到具体答案, 但以这个脸盲程度，几年前魔邢所说师尊半夜前去见的那人是小狐狸的可信度可要大打折扣。
以少年这时的血脉浓度，即使魔邢位于四重境，但内心还是忍不住想要下跪。得到命令, 虽在忐忑自己的答案，不过魔邢还是迅速应下离开了这里。
一时间，这间并不算太大的大堂只剩下了少年一人。
跳跃的烛光忽的熄灭，这里本就靠内，如此一来失去了室内唯一光线后，木桌旁顿时暗了下来，将少年的身形全部隐于黑暗。
*
跟随着小男孩一同上了二楼的苏墨，在进入自己的房间后轻轻合上了门。
这三年来楚清断断续续会给他发一些消息，不过因为魔域的封印，所有消息都被阻隔在外，直到现在才全部传送了过来。
确认房间里没有被人监视，苏墨这才按照时间顺序打开了楚清的传音。
第一条传音是在他们进入灵境传送法阵后传来的，大致内容是说今后好久都听不到美人声音了，好伤心。
听着楚清那上挑的笑音，苏墨嘴角一抽，知道你还发？
继续打开第二条，这一条是在苏墨他们进入天上浮城前一天发来的。
比起第一条，楚清的声音里笑意淡了许多，他道：真希望能与美人心有灵犀一次啊，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放弃与魔皇接触……
接着是第三条：看来与美人心有灵犀是无缘了，好伤心。
时间大概是黎烨与魔皇见过面后。
楚清拥有天瞳，开天瞳者可知天命，也因此被称为天道天命者。因此他虽是用轻佻的话语说出，但很明显，与魔皇的接触加快了某种发展。
苏墨心情突然沉重起来，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有一双大手操控着一切，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再之后很久楚清没有再发消息。
而最后一条也是第四条，是在苏墨刚刚从魔蛹中出来时发出的。
楚清说：美人，我终于知道为何无法联系你了。
嗯？难道不是因为魔域的封印吗？
抱着疑惑，苏墨继续听下去。
楚清：我本来也以为是魔域的封印导致，但事实并非如此。据我猜测，真正阻拦消息的……恐怕是你的弟子吧！
“……”苏墨背后微微发凉，黎烨？为什么黎烨要阻止他与楚清联系？
【等美人收到这条消息时恐怕已经离开魔域了吧，只是到了那时我已无法继续与你联系。
在收到我的消息后希望美人能够慎重考虑，请记住，你的弟子是个疯子，请一定要……远离！】
楚清的最后一段加重的声音如洪钟般苏墨心中敲响，荡起一圈圈的回音，重重击中了他的内心。
发出如此警告，可以想象看到的未来是如何糟糕。
疯子。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黎烨是个疯子啊。但是都到了现在了，真的还能够离开吗？
不论是作为少年的师尊，还是仇人。
恐怕他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到的吧。
苏墨重重叹了声气，虽然楚清在传音中说了无法联系，但他还是想再试试。
这次已经离开了魔域，但试了几次后传音石沉大海，依旧无法联系。
也不知道楚清那边出了什么事。
房门被人推开，黎烨从外面走了进来。
或许是心态出了变化，苏墨总有种下一刻会被少年杀死的错觉，有点害怕。
“有什么事吗？”苏墨尽量维持自己以往的态度，抬眼淡声问道。
他也不知道黎烨有没有感觉出自己的变化，黎烨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弟子一会想去看看其他魔族隐藏的如何，今天下午可能不会回来。”
下午不在啊，这或许是他回西元宗一趟的机会。苏墨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黎烨过来也只是知会一声，在得到师尊的回复后，少年眉眼一弯：“好，那弟子先走啦。”
说罢，黑色的下裙摆翻动，少年转过了身，手指扶着门框。看着少年即将推开大门的背影时，苏墨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会杀死那人吗？”
黎烨的动作在半空中停顿，握着门框的手指微微收紧，耳下的红黑色坠饰光泽流转。
黎烨没有回头，这让苏墨看不见少年的表情。
许久，少年的声音缓缓飘来。
那是一道清脆的声音，非常好听，也因年龄尚小还带着一丝稚嫩：“若师尊真的不愿，我会考虑放他一马。”
不是弟子，而是“我”，不是如今的身份而是代表个人。
像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少年的声音认真而又坚定，如许下誓言
“我会永远听从师尊的命令。”
“不论任何。”
……
自黎烨出去已经有小半个时辰的，但声音却还在苏墨的耳边不断回荡。
“啊啊啊！”苏墨捂住耳朵，边在床单上滚动边哀嚎了好几声。
这让他怎么办好啊！
一想到原主对黎烨做过的事，再想想黎烨现在对他这种信任的态度，他是真的无法厚着脸皮说出来让黎烨放过自己啊。
抱着被褥，苏墨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好看的眉毛皱成了八字。
他对着桌上的铜镜扯了扯自己的脸，强打起了精神。
现在黎烨不在，他还得趁机回西元宗一趟，可没时间继续在这纠结。
走一步看一步，想再多也没用。
为了避免黎烨突然返回，苏墨掏出鸟蛋，准备在房间内设下传送阵法。
摸了摸鸟蛋光滑的蛋壳，苏墨道：“黎烨回来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下。”
这样他好利用阵法提前传送回来。
鸟蛋沉默片刻，还没说话呢咔嚓一声，蛋壳上突然裂了个缝。
苏墨：“……”
“唧唧唧！”妈妈，我在这里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鸟蛋带着喜悦叫出声来。
苏墨眼神一动，比起让鸟蛋留意黎烨，这句话倒给了他出去的借口。
“你想去哪？”
“唧唧！”北面！
北面……苏墨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这北面的山脉后面正是妖森！
这鸟蛋还与妖森有关？
苏墨道：“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要先跟我去另一个地方。”
“唧！”好！
留下一封信后苏墨带着鸟蛋悄悄离开了客栈。他一路向北，很快赶到了西元宗所在的山峰之上。
以现在的实力，苏墨并不担心西元宗有弟子能发现他的身影，他悄悄潜入西元宗后山，来到了他宣布闭关时所用的山洞前。
时间已过去了几年，他离开前留下的封印未有任何松动。洞外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看上去这些年来无人来过这里。
苏墨轻轻触碰封印，一声清响，封印渐渐裂开，接着洞□□发出刺目的光芒，光柱冲天。
这阵势实在太大，一下子吸引了西元宗所有弟子的视线。
片刻后，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下面弟子痛苦的叫声：“大事不好了，夏子期长老出关了！”
“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苏墨：“……”他这原身也太招人嫌了吧！
在来西元宗前，苏墨早已接触了伪装，不多时，从山下赶过来的林尘看见黑发白衣的清冷男子静静地站在洞口。
他曾与夏子期同期，然而现在自己不过是个小执事，而夏子期早已成为了他们宗门的长老。
感受到男子身上愈发浓郁的灵气波动，林尘微微吸了一口气，他抱拳单膝跪下：“见过夏长老，恭喜长老踏入四重境后期！”
分明是最难以修炼的冰属性灵气，却在短短几年从四重境初期踏入后期！
这等天赋，不愧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他们西元宗长老的存在！
苏墨念着夏子期是清冷人设，他仅点点头，未语。
这时又陆陆续续过来了其他人，一位老人抚着胡须从天落下，而在老人身后跟着穿着蓝色衣裙的女孩。
女孩正是兰若儿，而老人则是女孩的爷爷也是夏子期的师父——西元宗的大长老！
对于大长老，夏子期也是十分敬重。苏墨跟着记忆里的画面，低下头浅声道：“见过师父。”
“嗯。”老人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三四年，便突破了后期，未来可期啊！”
“师父过誉了。”
又抚了几把胡子，老人表情变动，突然道：“你闭关了三年，应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许多事，若儿，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是。”少女甜甜地应下，她从老人身后走出，自然地打了声招呼：“师兄好！”
在夏子期刚进入西元宗没几年时，少女还是他的师妹。后来因天赋异禀，在达到四重境后夏子期升为长老后，少女没有改口依旧叫他师兄。
除了生气的时候。
苏墨心情微妙，运用系统给的金手指，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兰若儿现在的境界——三重境后期。
但他还记得几年前少女突然赶到云州城想要与黎烨见面时暴涨至四重境的实力，两人还打了一架。
而现在面对他，兰若儿看不出一丝尴尬，就好像根本不记得那日的事一样。
夏子期虽然清冷，但对兰若儿还是很好的，据说原剧情里也是嫉妒女主喜欢黎烨，才会暗中安排人欺辱诬陷黎烨。
苏墨心情更复杂了，他缓和一下音线：“好啊。”
兰若儿弯起嘴角，虽然在笑，但表情还是有点忧愁：“不知道师兄还记不记得以前收过的弟子。”
“记得。”
“……师兄应该知道他没有死吧，据说实力大增。”少女咬了咬下唇：“最近有人放出消息，他重新回来了西元城，并且将在三日后登门向师兄挑战……”
“区区废物罢了。”大长老不屑出声：“若他三日后真的上门，可别想活着离开！”
“子期，到时在决斗场上杀了他永绝后患，你可明白？”
“弟子知道。”苏墨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到时死的是谁你还不知道呢。
大长老似乎并不担心他会失败，简单提点几句后带着兰若儿离开了。
而林尘也已不打扰他为由退下。
苏墨回到夏子期居住的山峰上搜寻了半天，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枚剪成小人的纸片。
这也是他必须回来一趟的原因。
将纸片放回乾坤袋后，他又带着鸟蛋来到了熟悉的悬崖上。
这里曾是黎烨自断经脉跳下去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地面上还残留着当时战斗的痕迹。
望着黑漆漆的崖底，苏墨一手捧着鸟蛋，一手持剑纵身跃下。
按照鸟蛋的话，在抵达崖底后他沿着溪流继续向前深入，一度进入了妖森核心地带。
也幸好有鸟蛋带路，一路上平安无事。
只是走到最后，鸟蛋却突然让苏墨放下自己。
鸟蛋说它快要出生了，一会会有熟悉的人来这里接自己，而现在不是苏墨与他们相见的时候，希望苏墨能离开这里。
妖森也是四大禁地之一，这里的霸主是能把修仙界搅的天翻地覆的拥有四大神兽。
虽然不知道鸟蛋是不是这四族中的其中一个，但既然鸟蛋这么说了。说明暂时没自己的事，确认这里安全后，苏墨将鸟蛋放置在树上一处早已空着的鸟巢中后，原路返回。
待苏墨回到客栈时，黎烨已经回来了。
了解到鸟蛋回了妖森，少年只是点点头没有问其他什么。
三日稍纵即逝，这几天如平静的海面，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然而在平静的海面下，隐藏的又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在第三日中午，少年来到苏墨的房间问道：“师尊要同弟子一起去吗？”
“不了。”苏墨从修行中醒来，如此回答。
黎烨也没有询问原因，午时三刻孤身一人准时来到了西元宗的挑战场。
烈日下人声鼎沸，被人群包围的场地中央站着一位身穿白衣，手持长剑的男子。
四目相对，瞳孔里是让人胆寒的恶意，少年勾起殷红的唇角，他道：“好久不见。”
夏子期缓缓抽出长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无喜无悲：
“无需多言，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