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点一点过,前几日夜见告诉白颜,宁望舒等人抓到了血滴子的人,结果那人嘴巴很紧,问了好几日都没透露半点有用的消息,还屡次想自尽,幸好给拦住了。
白颜手撑着椅子,将身子支棱起来,用臂力支撑着,屁股离开板凳又回去。
慈宁宫不便练武,她怕许久不动会生疏,只好找这简易方便的法子锻炼锻炼,今天已经是锻炼的第十四天了,过了今天中午,她就可以自由进出慈宁宫了。
白颜轻轻摇头晃脑,心思已经全部集中在手臂和手腕上了,沉浸其中,全然没听见屋外不远处秋香的声音。
“小姐,小姐……”
夜见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白颜再不回应秋香,恐怕不待片刻,她就要推门而入,训斥白颜故意装聋,连太后的命令也当耳旁风了。
白颜慢慢睁开眼睛,似猛兽觉醒的,眼睛水灵灵的却带有一丝锐利的光,撑手一抬腿,向前一跳,稳稳地站在地上,没有半点声响,只有随空气流动扬起的尘土。
“待会儿把地扫扫吧。”
白颜瞥了一眼地面,甩了甩脚,朝门外应声道:“来了,姑姑。”
“你这个小丫头啊!老是找你找不到人,要不是你在慈宁宫面壁思过,我早就去宫外找你了。”
秋香佯装生气的模样,轻轻敲了一下白颜的脑袋。
“跟我走吧!之前你不是说对经书感兴趣吗?今天太后要去藏书阁焚香阅经,你也随着她一起去吧。”
秋香突然转头,伸出食指在白颜面前晃了晃,表情严肃地嘱咐道:“到时候别多嘴,少说话,太后喜欢安静。”
“白颜知道了,姑姑你不去吗?”
白颜收着游走的视线,试探地看着秋香的侧脸。
只听闻秋香说道:“这天气越来越冷,再过几日就是冬至了,冰雪刺骨,宫中又要行晚宴,我得张罗着预备着,和外面的宫人接洽好。”
白颜微微颔首,观察着秋香略显疲惫的眉眼,没有多问,晚点问沈慕青还来得方便些。
一入寝宫,身体顿时暖烘烘的,空中白烟袅袅,给人看不真切的朦胧感。
“扶哀家去藏书阁。”
太后把手轻轻搭在白颜手臂上,宫里的小太监在前面引路,还有几个丫鬟紧跟在两人身后,手中拿着锦缎布包,许是准备替太后装经文回来。
弯弯绕绕几圈就到了藏书阁,阁楼宏伟高大,褐色的楼身与旁边的红墙金顶格格不入,几只雀儿不怕冷,伸着头在屋檐上叽叽喳喳,更加衬托出藏书阁的宁静。
太后双手合十,抓着的翡翠珠串在光下闪着温润柔和的光,嘴里还默念着经文,似乎在祷告。
白颜只听得只言片语,便知道这是她抄了十多遍的金刚经,当太后睁眼凝望阁楼顶的时候,温声问她可知道自己在念什么,她立刻作答。
见太后仍是杵着不动,白颜硬着头皮轻喊道:“太后,外面儿冷,咱们进楼里去吧。”
太后微微颔首,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进阁楼,扑面而来一股檀香,借由这香气拉着人的心也沉下去,白颜定神一扫,藏书阁里的书架呈环状摆放,冬日风大关着窗户,看守藏书阁的宫女早已点亮四处的蜡烛,蜡烛外是纸糊的灯罩,防止风吹偏了火。
一个身穿翠绿色的长裙的宫女行礼,引着太后入座,白颜主动请缨:“太后,我帮你磨墨吧。”
太后温吞吞地点头,翻开案桌上的书卷,执笔一笔一划写着,近乎已入旁若无人之境。
白颜一边磨墨,一边打量着这藏书阁的布局,慈宁宫的宫女来来回回捧书,去的是进门左手边第三个和第四个书架,那两架大抵都是经文。
抬起头来一望,这藏书阁竟别有洞天,一共有三层楼,楼梯旋转而上,每一层都比下一层稍微小一些,围成环形的书架自然也少一些。
她瞥到二楼有一块书架上的书都是厚厚一大本,蓝色封面白色书脊,用红线装订,线末端还有一小段流苏,上回沈慕青带给她的那本典籍与之相似,只是尺寸小了些,如果她没有猜错,二楼放的应该是后宫的典籍。
“拜见皇祖母。”一声沉稳的男声打破了宁静。
白颜微微皱眉,这宫里喊太后皇祖母的不过就两人,她一听便知来者不是沈慕青。
白颜和身旁的宫女微微欠身行礼,像例行公事一般,行完礼就继续低头磨墨,一圈又一圈。
“皇祖母今天怎么亲自来藏书阁抄经文?让宫女选了送回宫里就是了,天冷了易染风寒,皇祖母要保重自己身体才是。”沈衿离语气轻轻柔柔,体贴入微。
太后却仍是低头抄写,让沈衿离好生尴尬,嘴角的笑容顿时僵硬。
还不待白颜上前提醒,那个翠绿长裙的宫女上前一步,欠身道:“太子殿下,太后抄写经书的时候不喜欢身旁有人打扰,您若是有事,请随奴婢来。”
沈衿离摆摆手,他不过是查边关这几年战况的记录罢了,这白杜仲关键时刻人不见了,打乱了他想安排沈慕青去边塞领军的计划。
这不,他今儿个亲自来找数据,好让朝中支持他的大臣合力上谏,他们官位虽不比白杜仲,却也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人多力量大,不怕沈慕青不去。
“皇祖母,可别怪儿臣多嘴,这白颜在宫中已经犯下大错,您保得了她一时,保不了她一世。不如把她赶回医署,安安稳稳做个打杂的医官,好在后宫了此残生。”
没了太后的庇护,沈衿离想下手可就简单多了。
“你休要胡言乱语,别在这儿扰哀家清净了。”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执笔沾新墨,语重心长道:“别老是想这些歪门邪道,多学学三皇子,他好歹每隔一段时间还主动来看看爱家,你呢?你人到哪里去了?”然后轻轻摇头。
沈衿离一听太后贬损自己不说,还夸赞沈慕青一番,让他多学学,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眼前这人是太后,权势远在他之上,只好怒视一眼,扬袖离上了楼。
身旁那个身着翠绿色长裙的宫女缩着头,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