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凤眼微垂,修长的手里浸出冷汗,重浮抬眼看向窗外火红一片,凤眼里尽是猩红。严月儿说的不错,无论他如何做,他也挽留回不了许戍言了。
那烈火烧身的痛,他不能替她分担一丝一毫,亦不能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重浮如今急着替她报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些。
让自己觉得,他为许戍言,曾做过些什么。
猩红的眸子一沉,重浮不再言语,任由阿进在房间里发呆,一个人径直朝大火里走了进去,原本座无虚席的大厅内,只剩了满身是火的景稠。
周身皆是滔天火光,重浮却像是没有见到般,径直朝景稠走了过去,冷眼看着他被灼烧的没有一点好皮肤的身躯,嘴角在火光的映衬下微微上扬。
那抹笑意令人胆寒至极,即使处于大火之中,也冰冷到了骨子里。
被大火灼烧的没了力气,景稠如同一句死尸,扭躺在被烧焦的地板上,一双眼睛轱辘一转,彰显出一丝人气。
用力扭动着身子,他一步步朝重浮的方向爬着,两只眼睛用力瞪着,心里满是不甘。
若不是景稠这一动弹,重浮当真自己是自己下手太重,早早就将他给烧死了。
“是你干的?”嗓子被黑烟熏得发不出声响,景稠忍着身上的剧痛,无比虚弱的质问着重浮。
今日是他大婚的日子,他便放松了警惕,可谁能想到百密一疏,竟然会让重浮有机可乘。
烈火烧身的感觉实在痛楚,如今他身上没了一块儿好肉,甚至还能闻到一股烤肉的味道,可即使这样,景稠还是努力瞪着眼睛,恨不得用眼神杀了眼前的人。
重浮冷眼看着他,一脚踢在他的背上,痛的景稠倒吸了口冷气。
眸色一沉,重浮俯身下来,一双凤眼里映着熊熊烈火,声音却冷的让人胆寒,“被火烧的滋味,不好受吧?你都承受不住,又为何要害她!”
身后是熊熊烈火,景稠抬眼看着重浮,又看向那片火海,瞳孔里倒映着一片猩红,如今的他,痛的无法呼吸。
景稠到死也没想到,自己贵为一国储君,竟会在大婚之夜葬身火海,四肢痛的抬不起来,唯一能叫嚣的,只有一张能够发出沙哑声音的嘴。
“我是太子,杀了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景稠自知自己活不了了,嘴里吐出一口污血,抬眼朝重浮狠厉的说着。
皇帝本就猜忌重浮,如今他若是死了,重浮也活不了多久,想到这里,景稠哈哈大笑起来,喘着粗气,拼尽全力朝他道:“重浮,我先在底下等着你,等你到了那里,我们一起走!”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木头裂了的声音,重浮抬眼看向上方的房梁,正好被大火烧断,径直朝他们砸了过来。
飞身往后面一退,重浮躲过那房梁,见那房梁直直朝景稠压下。景稠毫无生气的被压着,没过一会儿,尸身上燃起熊熊大火,不出一刻,便会烧为灰烬。
直直盯着那灰烬不放,重浮眸色一冷,她会不会也是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在一片火海里被活活吞噬。
心中猛烈一痛,重浮一手抵在心房,眼中满是愧疚,对着景稠的尸体,声音深沉道:“我们都该死下地狱的人,景稠,你是第一个,其他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凤眼里映衬着火光,凝聚起地狱般的狠厉,重浮一个人在火海里待了许久,久到大火被人扑灭,久到天降甘霖,救了许迎一条命。
许迎从火海里衣衫不整的跑出来时,正遇见那一脸死气的严月儿,被阿进押解着出东宫。
呆愣的站在原地,许迎抹了把脸上的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居高临下的审视着眼前的两个人。
今天是景稠大婚,作为他的太子妃,许迎虽然不愿,却也是要在场的,可谁能想到,会出了如此变故。
宾客全部逃走之后,大厅里只剩了景稠和许迎两个人,见他满身是火的朝自己冲过来,一个念头闪过了许迎脑海里。
他既然这么无情,倒不如烧死在这一片火海里,既能抵了自己的罪过,又不会让严月儿得逞。
若是景稠当真娶成了严月儿,那这东宫,便再也没有她许迎出头之日了。所以,在景稠大呼救命时,许迎往他身上扔满了红绸,让那火势增大了不少。
趁人们四处乱逃,放完那把火,许迎也跑了出来,脸上满是灰烬,却没受什么伤,抬眼看着严月儿,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
她原本以为重浮放弃了报复,却没想到他竟然大胆到了敢在东宫放火,让严月儿成亲之日,活活变成了寡妇。
不管自己如何落魄,在严月儿面前,她还是挺了挺腰板,尤其是见她目中无神,许迎嘴角的笑更张扬了些。
阿进见路被许迎挡住了,眉头稍微一皱,却也没说什么,眼前的许迎太过狼狈,一身大红色衣裳同火焰融为一体。
许迎昂着头,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严月儿,“严月儿,你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嘴角的笑太过张扬。
听到她的声音,严月儿眼底才有了些许动容,抬眼看向了一身狼狈的许迎,恍若未见。
如今的她,已经无心与许迎再争些什么,严炙从一开始说的就是对的,她同严尚书,一早便站错了队。
如今太子死于火灾,她计划了半生的阴谋,全部崩塌殆尽,看着眼前幸灾乐祸的许迎,严月儿冷笑一声。
“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我好吗?许迎,我同重浮有着那么多年的情意,才保住这一条性命,你怂恿景稠放那把大火,你当真以为,他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嘴角一抹嘲讽的笑,严月儿眼里满是凄凉,她自诩聪明,却没想到从一开始便站错了队。
听了他们的对话,阿进心中大惊,他一直以为这火是太子放的,原来主谋是眼前的许迎。无奈的摇头,阿进眼里带着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