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院子里多了几分暖意,阳光透过门缝,将金丝楠木的书桌照的温热。重浮半坐在书桌前,还是昨日那件月白衫子,今日天凉,阿进为他加了件玄黑色的袍子。
小方桌上摆着个镂空雕刻的香炉,袅袅青烟随风飘摆,龙涎香的味道遍布了整个房间。
重浮一手拿着公文,抬眼向靠边坐着的李青飞看去,“李大人真是有心了,本王的病,不是很重。”
“王爷身体康健,自是极好。”李青飞放下手里的杯盏,对着重浮微微笑道,“不过王爷,既是在病中,处理公文这样的繁琐事,还是要注意身体。”
“李大人多虑了,本王不过是小小的风热,景泰这孩子体恤本王,才将这病说的重了些。”重浮一双凤眼微眯,外头的阳光正好。
“只是不知本王不上朝的这几日里,朝堂上有了怎样的变动?”重浮猛的睁开了眼,直直的看向李青飞。
“三皇子赈灾有功,得赏千两黄金。严尚书和严公子自是受益,只是…”李青飞轻声说着,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只是东宫遇险,倒让太子钻了空子。”李青飞叹了口气。
“听李大人的意思,是不希望太子被放出来?”重浮放下公文,一手把玩着手里的瓷杯,眼睛里带着笑。
李青飞闻言,神色微皱,“我入朝不久,却也深知朝堂险恶。可是王爷,李某有一颗丹心。想让我离国百姓富裕终生。”
“太子景稠是个心机暗沉之人,非是我离国明主。”李青飞眉头紧皱,他虽是个新科状元,却空有一颗报国之心。
他过过三日未尽油盐的痛苦日子,自是知百姓艰苦,先前考取功名,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改变这样的局势。却没想到,朝堂阴暗,各自为营。想要明哲保身已是艰难,又何谈实现理想抱负。
“李大人的意思,想要入景泰阵营里?”重浮摩擦着手里的瓷杯,眸色一沉。
景泰虽说不贪恋皇位,但他的母妃音贵妃,似乎野心勃勃,暗地里拉帮结派,搞得朝堂上乌烟瘴气。
“王爷说笑了,李某不过想要明哲保身。”李青飞微微笑着,向重浮摇了摇头,他虽有一颗丹心,却也知道性命的可贵。
重浮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嗅了嗅龙涎香的气味,慵懒的向软榻上一靠,等着李青飞的下文。
“朝堂之上有三派,一派是太子和严尚书合谋,一派是音贵妃的母家何丞相。两派人征战不休,而李某,想要归入王爷麾下。”
李青飞声音坦荡,起身半跪在重浮面前。
重浮这才微微睁眼,一双深褐色的眸子里藏匿着点点星光。
“李大人莫不是没看清,本王何时在朝堂上站了一席之地?”
“王爷不是俗人。”李青飞抬眼看着半靠在软榻上的重浮,虽然是一副慵懒模样,却难掩周身贵气。
“朝堂上局势动荡多年,却只有王爷独树一帜。这朝堂上除了太子和三皇子,还有王爷您这股暗流。”
“王爷是这朝堂上的界限,将两股势力隔在门外。整个朝堂上的清廉官员,全都受王爷庇佑,比之,许将军。”
李青飞一堂话说完,重浮终是将视线挪向了他。李青飞在书房内跪的笔直,像极了峭壁之上的松柏,目光异常坚定的看着重浮,没有半分退却。
“李大人说的不错,本王确实爱惜良臣,不过本王的目的,向来都是明哲保身。”重浮的声音如同鸣钟,显得森严无比。
他不想麾下的人有歪心思。
“那是自然,如今李某毛遂自荐,愿求得王爷庇佑,王爷答应否?”李青飞笑的坦荡,重浮的为人,他信得过。
只是李青飞不知,皇帝百年之后,重浮会拥立哪位皇子。
“既是如此,李大人便起身吧,本王说过,本王惜才。”
重浮说着,从软榻上起身,将跪着的李青飞扶起,凤眼里带着笑意。李青飞为人正直,又是初生牛犊,能将他收入麾下,自是不错的事。
李青飞起身,见目的达成也展露了笑颜。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似是在寻找什么。
“李大人可是相中了什么?”重浮出声问道。
“没有,李某只是好奇,王爷的书房里,怎会有些话本子?”李青飞抬眼看着书架上一本本的话本,嘴角微微勾起。
“不过是王妃她闲暇时候,用来打发时间的玩物。”提到许戍言,重浮的语调里多了些温柔。
“这本可是花月公子所做?”李青飞眼力极好,看清了那本出自许戍言之手的话本。
“李某向来佩服花月公子的文采。”李青飞微微笑着。
“不过是个写话本的庸才。”听一个男人夸自己的王妃,重浮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王爷这么说就不对了,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花月公子文笔了得,见解非凡,自是位貌美的奇女子。”
“女子?李大人为何觉得是女子?”重浮凤眼里多了分冷意,让李青飞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也不知为何,李某私心觉得,这花月公子,便是位女子。而且,青飞倾慕她。”李青飞如是说着,嗅了嗅龙涎香的气味,脸颊绯红。
花月公子的爱情观,便同李青飞想的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男女平等。这都是他向往的,如此一位奇女子,他心悦极了。
许是沉浸在自己的向往里一时失神,李青飞丝毫没有察觉出重浮的不对劲,重浮凤眼里满是寒意,一双手攥的咯咯响。刚才李青飞说,他心悦谁来着?
“她是本王的妻,容不得旁人染指。”
屋外刮来一阵寒风,让李青飞周身一震。
原来他倾慕的佳人,一直是许戍言。
“王爷恕罪,唐突了王妃。”李青飞来不及伤神,急忙向重浮跪了下去。
“嗯。”重浮紧紧捏了捏手,却看清了李青飞眼底的情愫。
“本王觉得有些累了,李大人无事就先退下吧。”重浮说着,吩咐阿进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