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东厢房内酒菜飘香,好不热闹。
眼下山庄来了不少妇人,个个都是家务能手,洗衣做饭、劈柴挑水,干起活来比男人们都利落。
除了巡山和站岗的镖师外,江霄儿把所有人都请了过来,东西厢房摆了四大桌酒菜,一众丫头蹲在灶房吃着鸡腿,啃着羊排,小葱蘸酱,不时伺候着屋内的客人...
孩童抓着纸风车,在院内奔跑嬉戏,妇人们则在耳房摆了两桌,同样吃得满口留香、喜从心来。
江霄儿盘腿坐在东厢房的大炕上,倒了碗果酒轻轻抿着,庄强、邵广一、金镖师、赵工头作陪,满桌鸡鸭鱼肉以及嫩绿的青菜,这等晚膳,不比宫中的宴席差多少...
“江掌柜,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赵工头放下酒碗,看着江霄儿道。
赵工头年纪在五十几许,当初山庄的宅院和暖棚,就是他带领工人们建的,其做事认真谨慎,为人忠厚老实,所以山庄以后的土建工程,江霄儿便全权托付给他了...
江霄儿靠在被垛上,淡淡道:“赵工头但说无妨。”
“江掌柜,听说您夏日要在庄内种植药田?”
“是!”
赵工头叹了口气,“这里虽然有溪水灌溉,但水流量毕竟有限,山庄地势广阔,单靠一条溪水肯定不够用啊!”
“赵工头的意思是...开挖水井?”庄强问道。
“没错,庄内人口日渐增多,庄稼灌溉、牲畜饮用,耗水量巨大。夏日雨季来临时还可勉强支撑,可一旦遇到旱灾之年,再打井可就来不及了。”赵工头正色道。
江霄儿思忖片刻,轻轻颔首,“赵工头所言很有道理,此处四面环山,咱们不仅要预防旱灾之年,发生山洪时,也得提前做好准备。”
“江掌柜所言极是。”
“庄大伯。”
“在!”
“明日你带着赵工头,沿着山庄周围走上一圈,最好能画出大概的草图,方位和地势都标记清楚,然后交给我。”
庄强闻言,好奇道:“江掌柜的意思是...兴修水利?”
江霄儿‘嗯’了一声,微微叹息,“冬日里山庄平静无事,洪涝旱灾都不必考虑,可夏季气候多变,总得未雨绸缪才行。山庄地势复杂,若不提前开挖沟渠、做好防范,恐怕会有更大的损失。”
“江掌柜言之有理。”众人纷纷点头,皆表示赞成。
喝了半碗果酒,江霄儿只感到头晕脑胀,便由紫萧搀扶着,回到主屋休息去了...
翌日清晨,江霄儿带着尹晓德和小冬子,乘坐马车回到京城。
火锅店二楼,会议室内。
韦子瑜早早就在此等候,待江霄儿等人推门走进来,韦子瑜起身作揖,“江掌柜!”
“坐吧!”
纷纷入座后,江霄儿详细交代了接下来的事情,目的很简单,就是诬陷虞枫然...
既然虞家执迷不悟,她有的是办法解除婚约。
“江掌柜,这招会不会...太损了?”韦子瑜干笑道。
“你只管去做便好,记住,一定要小心行事。”
“是!”
上午巳时三刻,群臣下朝,皇宫门外停满了大臣们的轿辇和马车,众人由小厮搀扶,各自登上自家马车,而后沿着金琼大街,一路回府去了...
唯独角落里停着一辆青布马车,周身破烂,不仔细去瞧,很难引起注意。
帷幔被轻轻撩起,韦子瑜盯着往出走的大臣们,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片刻后,虞老爷带着虞枫然缓缓而出,父子二人有说有笑,看似心情不错。
“爹爹,孩儿要去东安坊一趟,您先回去吧!”虞枫然微微笑道。
虞老爷挑了挑眉,“又去买鸟?”
“孩儿听闻,东安坊那边的花鸟铺子,从外域买来两只七彩玲珑雀,其叫声清脆甜美,羽翼如虹,孩儿无论如何也要过去看看。”虞枫然满脸希冀,眉飞色舞道。
虞老爷叹了口气,“你呀,总该把心思放到正事上来,天天玩鸟斗兽,日后有什么出息?”
“爹...”虞枫然无奈一笑,“孩儿只剩下这一个爱好了,总比逛花楼、玩女人要好吧?”
“孽障,你若是敢逛花楼,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虞老爷怒目圆瞪,吓得虞枫然缩了缩脖子,不敢言语了。
虞老爷拍了拍虞枫然的肩膀,“眼下你跟江小姐的婚期马上到了,这段时间你多去丞相府走动走动,邀江小姐下下棋、作作诗、聊聊天。只要咱们虞家能跟相府联姻,皇上也会高看你一眼的。”
一想起江霄儿那冷漠如冰的态度,虞枫然就恨得直咬牙,捏紧拳头道:“臭女人,二十一岁还未出嫁,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若不是江丞相统领百官、权势滔天,真以为本公子会看上她?呸...”
“呔!”
虞老爷扯了一下虞枫然的袖子,满脸惊慌地环顾四周,见无人经过,才稍稍松了口气,“你这呆货,不要命了?”
虞枫然挠了挠头发,嘿嘿一笑,“爹爹不也正想靠着丞相府加官进爵吗?”
虞老爷蹙紧眉头,低声叮嘱道:“有些事情心里清楚便可,莫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说,会招来祸端的。”
“孩儿明白了。”
虞老爷哀叹一声,转身登上马车,撩开帷幔,“买完鸟就早些回去,抽空到丞相府走走。”
“知道了爹。”虞枫然拱了拱手,随后登上另外一辆马车,扬长而去...
墙角的青步马车驶了出来,紧随其后。
东安坊开了很多家鸟兽铺子,有卖仓鼠的、麻雀的,也有卖兔子和金鱼的,前来游逛的公子哥不在少数,整条街吵吵嚷嚷,热闹极了...
虞枫然跳下马车,带着一名随行小厮,步入一家鸟兽店。
这里聚集着很多人,看着笼中的玲珑雀赞叹不已,“听说这小雀是从外域运过来的,您瞧,这羽翼真丰满啊!”
“是啊,特别是叫声,如鸣笛一般悦耳动听,买回去挂在屋檐上,真是赏心悦目啊,哈哈...”
“哟呵,这不是虞公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老掌柜捣着小碎步,紧忙迎了上来,“虞公子,这玲珑雀,您看着还行?”
虞枫然捡起一根草梗,逗着鸟雀,“不错不错,比那些灰不拉几的小鸟强太多了。”
“虞公子喜欢便好。”老掌柜眉眼含笑,不为别的,这虞公子每次过来,出手极其阔绰,想必今天又能大赚一笔了。
“掌柜的,这一对儿玲珑雀怎么卖?”虞枫然拨弄鸟儿,淡淡问道。
老掌柜转了转眼珠,伸出十个手指,“既然是虞公子看中的鸟雀,老夫就勉为其难,卖您一百两银子好了。”
“成!”虞枫然随手将鸟笼摘了下来,吩咐一旁的小厮,“给银子。”
“是。”
小厮刚摸出一百两银票,还未递到老掌柜手中,尹晓德和小冬子缓缓走了进来...
二人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衣袖和衣摆间嵌着金色丝边,发髻绾于头顶,插着一根琉璃玉簪,显然是富家公子的打扮。
尹晓德背着双手,凑到鸟笼前瞅了瞅,一脸嫌弃道:“呵,这等破鸟,也值一百两银子?”
掌柜的登时涨红了老脸,瞪着尹晓德,“这位小哥,话可不能乱讲,这玲珑雀七彩羽翼、声音悦耳,从外域千里迢迢运来,怎么不值一百两了?”
尹晓德高傲的抬起下巴,冷笑一声,“不值就是不值,我府上养的鸟雀,随随便便拎出来一只,都比你这玲珑雀强百倍。”
“你,你...”老掌柜气得面红耳赤,吭哧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小冬子莞尔一笑,朝尹晓德拱了拱手,“公子,咱们该回去喂鸟了。”
“好,走吧!”
“这位公子且慢!”虞枫然放下鸟笼子,上前一步拦住尹晓德,“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府中当真养着比玲珑雀更好的鸟儿?”
尹晓德上下扫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叫我尹少爷便好!”
“尹少爷,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带我到府上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