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阳门外,春和景明,暖风和煦,虽然天空阴沉沉的,但并不妨碍江霄儿欣赏风景。
眼下草木并未发芽,泥土中孕育着初春的活力,一缕缕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彰显着冬日的完结以及新生活的迸发...
官道两侧积雪融化,凝聚成无数个小水洼,马车碾压过去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这些水坑,白天积潭,晚上浮冰,所以长途跋涉的商人,常常喜欢顶着月色赶路,至少不让马蹄和马车粘上太多泥巴...
山庄的围墙又加固了一些,三十多名镖师在高墙上昼夜巡逻,仿佛山庄内种植的不是青菜,而是令人眼红的黄金一般,防守的固若金汤,警惕的鸟兽不敢接近。
马车摇摇晃晃来到山门前,紫萧探出头来,朝墙上挥了挥手,金镖师见状,满心欢喜,连忙吩咐手下,“快,快鸣钟,江掌柜来了!”
手下不敢怠慢,抓起钟椎就敲了两下...
“咚!咚!”
“打开山门,迎接江掌柜!”
“是!”
厚重的松木大门需要六七个壮汉才能推开,伴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山门缓缓而开,马车不紧不慢地驶了进去...
外人不知晓的,还以为此地是朝廷设下的一处要塞,江霄儿就是此地的‘皇上’,她手眼通天、无人不从,但凡庄内能走动的都是她的仆人和侍从。
山门处建起了三排宅院,孩童在此嬉戏,妇人们坐在溪水旁,拿着棒槌敲打衣裳...
男人则是手持长枪,在高墙上朝远方了望,亦或是涌进山林,替江霄儿多捉一些梅花鹿回来...
虎家镖局的所有人,俨然成为了山庄的‘公民’,一应家眷全都搬到这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就连邵广一和邵娴,闲来无事也会在庄内住上几天,不为别的,这里有免费的温泉和吃不完的青菜,比闷在天都城潇洒快活的多...
马车朝主院那边缓缓而去,后面跟着十多名身骑战马的镖师,彰显对江霄儿的尊重和崇敬。
两声悠远绵长的钟声传到主院这边,庄强赶忙扔下手中的活计,把孩子们召集起来,站在院前准备迎接。
江霄儿步下马车,一行人纷纷上前行礼,“恭迎江掌柜!”
“不必多礼!”江霄儿摆了摆手,把庄强叫了过来,“下次过来,不必搞这些形式和礼节。”
庄强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发,“知道了江掌柜。”
江霄儿瞥了尹晓德和小冬子一眼,微微笑道:“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二人面面相觑,受宠若惊,连忙跟在江霄儿身后,朝宅院主屋走去...
这里平时有赵氏打扫,推门而入,地板和家具被擦得洁净反光,屋内还飘着淡淡的紫檀香气。
紫萧到东厢房泡了壶热茶,给江霄儿端来,站在一旁仔细伺候着。
尹晓德低头扣着手指,喃喃道:“江掌柜,您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江霄儿喝了口茶,淡然一笑,“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办。”
尹晓德眨了眨眼,一脸激动,“不知是何事?”
“是啊,江掌柜尽管放心,我和晓德一定会办好的。”小冬子也兴奋道。
江霄儿舒了口气,放下茶杯,凑到二人面前轻声耳语了几句...
“啊?江掌柜,这...”尹晓德面色一慌,显得有些紧张。
他和小冬子这些少年,毕竟年纪不大,经历的事情少之又少,所以心存顾虑也很正常。
江霄儿笑了笑说:“放心,我会让高玉磊配合你们的,明日一早,你们二人就随我进京,此事宜早不宜晚。有我在,你们无需害怕!”
“是!”二人拱手弯腰,齐声应道。
江霄儿轻轻颔首,“你们先下去吧,把庄大伯和邵镖主叫进来。”
“是!”
二人走后,紫萧好奇道:“江掌柜,您方才跟他们说什么了?”
江霄儿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到时你就知道了!”
眼下她跟虞家的婚期越来越近,江老爷和江夫人那边不肯让步,虞枫然又是一副死磕到底的模样,所以江霄儿不得不另想办法,将此事转圜过去...
片刻后,庄强和邵广一走了进来,纷纷上前行礼,“江掌柜!”
“坐吧!”
二人入座后,江霄儿看向庄强,淡淡问道:“现在山庄有多少孩子?”
庄强闻言,掰着手指头计算稍许,“呃...大概有三十多个,算上刚会走路的小娃娃,应该将近四十多人吧!”
江霄儿点了点头,扶额思忖片刻,一脸认真道:“我有心在山庄开设一个学堂,找一名教书先生过来,让孩子们都可以进堂读书,不知庄大伯意下如何?”
庄强站起身,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好,太好了,眼下这些孩子虽然手脚麻利、做事勤快,但总不能一直种田。能写会算、识文断字,哪怕日后到了京城也不至于饿死。”
邵广一也起身附和,“是啊,镖师们的家眷,有很多孩子还在襁褓之中,若自幼就深受文化的熏陶,劳逸结合,总好过光腚娃娃满山跑,粗鄙低俗的给山庄丢脸啊!”
江霄儿‘嗯’了一声,这个设想早在她的计划之内,如今天气转暖、冰雪消融,一些不太紧急的事情也得提上日程了...
“这几日就拾掇出一片空地,让工人们把学堂建出来。同时,温泉那边按照先前设计的图纸,也该动工了。”江霄儿交代道。
庄强重重点头,“知道了江掌柜。”
“还有...”江霄儿看向邵广一,“日后镖师和家眷们可能会在庄内长期生活,如邵镖主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修建祠堂,供奉列祖列宗。所需银钱,从山庄的账目上调拨便可。”
邵广一听后,激动得泪水涟涟,‘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江掌柜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我...我代表整个虎家镖局,跪谢您的恩德...”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江霄儿亲自扶起邵广一,叹口气道:“以后咱们庄内都是一家人了,不必这般客气。”
邵广一站起身,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哭得泪眼朦胧,让一旁的紫萧捂嘴偷笑...
“江掌柜,您上次让我们捉鹿,现在已经逮到二十多只了,都圈在马厩里呢,您要不要看一下?”庄强搓着大手,咧嘴笑道。
江霄儿眼前一亮,“都这么多了?”
“是啊,镖师们整日在山林里转悠,挖兽坑、下套子、做陷阱,不出一个月,就逮到二十多头。而且按照您的吩咐,老鹿和年岁大的,通通都放生了,捉回来的都是一些年幼的梅花鹿。”
“走,带我去看看!”江霄儿随手系上披风,朝门外大步走去。
庄强和邵广一紧忙跟上,只要江掌柜心情好,他们这些下人干活都起劲儿了...
马厩内,圈着二十多只小鹿和三十多匹骏马。
同样是食草动物,梅花鹿的肠胃似乎更娇贵一些。
有的瑟缩在棚子下方,瑟瑟发抖,有的站在骏马身旁,把这‘庞然大物’当成了自己的爹娘,有的钻到枯草堆中,昏睡不起,看得江霄儿心生一片喜爱之情...
“我回去后,会把鹿栏设计出来,然后吩咐工人们加紧修建。这些小鹿,可是咱们以后的‘聚宝盆’啊!”江霄儿笑着道。
庄强点点头,“江掌柜眼光独到、冰雪聪明,咱们山庄以后肯定会红红火火的。”
“那当然了!”紫萧抬起下巴,满脸自豪,“我们小姐就是仙女下凡,做生意从没亏过钱呢!”
这时,尹晓德的妹子小花儿,还有两个小丫头跑了过来,见到紫萧后,她们高兴得蹦蹦跳跳,“紫萧姐姐,你来啦,走,陪我们去玩儿...”
说着,拉起紫萧的手就往出跑。
“哎呀,你干什么呀,我还要伺候小姐呢...”
“紫萧姐姐,我们又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带你去看看...”
“小姐,小姐...”
江霄儿‘噗嗤’一笑,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舒锲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