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食是毛翠花做的。吃早食的时候,沈青栀往桌边一坐,毛翠花把盛粥的盆往桌子上狠狠一摔:“还有脸吃饭!”
沈青栀也不恼:“我为什么没脸,和别人未婚夫勾勾搭搭的又不是我。”
毛翠花脸色一下子变了,把勺子往盆里一摔:“吃吃吃,撑死你!”
毛翠花昨晚刚打了一个碗,今天一大早又摔摔打打,孙氏一进屋就骂:“毛翠花你皮痒了是不是,你再打一个,就给我滚回毛家沟!”
说罢看到沈青栀更来气了,上来就扯她:“死丫头,这里没你的饭,滚!”
沈老三父子和沈大郎兄妹三个正好进来,看到孙氏扯沈青栀也没人开口。
沈青栀顺着孙氏的力道起身:“行,那我自己去做,要是一不小心再把厨房烧了,你们可别怪我啊!”
“小蹄子,你敢……”
孙氏骂人的话刚开口就被沈老三打断:“够了!还能不能安生吃饭了?”
沈青栀甩开孙氏的手坐回去,孙氏不甘心,在沈青栀背上狠狠掐了一下才回去坐下。
沈青栀的身体瘦得很,后背上除了骨头就一层皮,所以被掐这一下还是很疼的。
不过这里没人给她撑腰,她只能吃了这亏。
桌上就一盆粥,一盘野菜,还有一个煮鸡蛋,鸡蛋是给毛翠花的二儿子沈二郎的。
沈二郎十七岁,是沈老三一家的命根子,在镇上私塾读书,每旬回来一次。
在乡下鸡蛋是当钱用的,用来换盐换油,普通人家谁舍得吃,也就沈二郎才有这待遇。
不过,一大家子这么好吃好喝的供着,沈二郎读书也没读出什么名堂,至今连账都算不清楚。相比较起来,萧景瑜就厉害多了。
沈青栀前世受到的教育是吃饭要斯文,所以等她去拿了碗过来,盆里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了盆底一点粥汤。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农家人的早食就是一碗粥,男人吃稠的,女人喝稀的,连个窝头都没有。
沈青栀不轻不重地把碗放在桌上:“不给我吃是吧?”
没人理她,沈青栀笑了笑,转身出去,很快院子里就传来母鸡惊慌的叫声。
孙氏一个箭步冲出去,沈青栀刚从鸡窝里掏了三个鸡蛋出来。
孙氏上前劈手就要夺,沈青栀避开,把手举高:“再抢我就把鸡蛋全给摔了。”
孙氏气得不行,又不敢硬抢,气得掐着腰直骂“丧门星”。
沈青栀:“你们不给我饭吃,我不得自己动手吗?”
孙氏:“吃鸡屎去,鸡蛋是你能吃的?”
沈青栀挑眉:“那咱们就来算一算我到底能不能吃。
我爹刚走那年,你们说家里要买地,从我这里拿了十五两银子。
后来沈二郎要读书,你和毛翠花又从我这里拿了十两银子。
还有,后来又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陆续从我这里拿了好几次钱,大大小小加在一起也有四十两银子,把我爹留给我的钱全都搜刮走了。”
说完把手一伸:“当时你们说得好听,说以后会还我,那你还啊。”
孙氏咬牙切齿:“死丫头信口开河,造谣就靠一张嘴,有本事你去别人家这样讹钱!”
沈青栀冷笑一声:“别的不说,当年你从我这里拿钱买地这事村长也知道,咱们要不要去村长家理论理论?”
孙氏噎了一下,沈青栀又道:“鸡蛋两文钱一个,单那十五两银子能买多少鸡蛋了?不还钱,那以后就从鸡蛋里扣。嗯,正好身体虚,整只鸡吃也行。”
堂屋里的人听到动静都出来了,沈青栀当着所有人的面,拿着三个鸡蛋大摇大摆进了厨房。
这次没有烧了厨房,做饭她不会,煮个鸡蛋还是难不倒她的。
沈青栀就在灶台旁吃了三个鸡蛋,没怎么饱,但总比稀粥顶饿。
她算看出来了,这一家子都欺软怕硬,她越好说话,他们越是蹬鼻子上脸。她稍微强硬点,他们就一个个连屁都不敢放了。
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被这么一家货色欺负成那样的。
孙氏站在厨房门口,眼睁睁看着沈青栀三个鸡蛋进肚,恨不得撕了她。
沈青栀瞥她一眼:“有事?”
孙氏:“还不赶紧和你爷下地!”
沈青栀拍拍手:“伤没好,没力气。”
说完从厨房出来,经过孙氏身边时,孙氏抬手就要打,沈青栀大声喊:“奶,你别打我!”
孙氏抬起的手硬生生卡住,等反应过来再要打,沈青栀已经出去了。
昨晚从系统学到的祛瘀方子,沈青栀都记下了。她辨不出哪个方子最合适,便挑了药材最易得的那个,今日她便要去采药。
她挎着一个小篮子,拿上一把铲子就出了门,孙氏在后面追着骂她也没理会。
挖药的地点选了南岭,是小九选的。
小九可以扫描宿主附近方圆五百米的地方,有没有可以收录的中药材它一扫便知。等它升了级,还可以扫描更远的地方。
南岭是个小山丘,就在北溪村南面不远,隔着一条小河就是。
刚出了村子就看到南河边围了几个人,不知在做什么,还有女人的哭声。
等她走近了,看到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坐在河边号啕大哭,女人怀里的孩子五六岁的样子,浑身湿透,脸色发青,看起来是溺水昏迷了。
旁边还站着几个同样衣服湿透的孩子,一个个发着抖,看起来吓得不轻。
沈青栀认出溺水的是村长的小孙子,溺水急救她会,这是医学入门必备技能。
情况紧急,她来不及多说,快步上前蹲下给孩子检查一番,然后对女人道:“三婶,你先把七郎放下。”
村长的小儿媳已经失了魂,糊里糊涂就按照她说的把怀里的孩子放下了。
沈青栀立即清除孩子口鼻中的异物,然后开始做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只做了一会儿就有些脱力,在她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孩子终于“哇”一声吐出一大口水,然后微弱地哭起来。
沈青栀松了口气,脱力跌坐在一旁。村长小儿媳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抱起孩子,哭着对沈青栀道谢。
这时村长小儿子也从地里赶过来了,连忙脱下衣服裹住孩子,又从媳妇怀里把孩子接过去。
孩子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哭声也大了些,村长儿媳心落下来,注意到沈青栀脸色苍白,赶紧过来扶她。
沈青栀摆摆手:“不用,我歇一会儿就好,你们赶紧带孩子回去找大夫看看。”
等几人都走了,沈青栀才慢慢缓过来。她提起篮子刚要走,一个经过的婶子道:“大丫,你家出事了,赶紧回去看看吧。”
沈青栀对沈老三一家的事不关心,但既然人这么说了,她不回去也不好。
她应了一声就往回走,远远看到门口围了不少人,还没进门就听到毛翠花和沈大郎哭爹喊娘的声音。
沈青栀勾勾嘴角,慢悠悠进了门。
院子里除了沈家的人,还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带头的那人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骇人得很。
那几个汉子正把沈大郎踩在地上,其中一人手里举着一把刀,作势要砍沈大郎的手。
毛翠花上前要拦,被刀疤脸一把推开。
刀疤脸粗着嗓子道:“别说没用的,这小子欠了我们大哥二十五两,今天你们要是拿不出钱来,沈大郎的手就别要了。一只手十两,手不够就再加一只脚。”
毛翠花哭着去求孙氏:“娘,求你拿钱出来吧,不然他们要砍大郎的手啊!”
孙氏:“我哪来的钱?要钱你们自己掏!”
沈青栀忍不住“啧”了一声,这得多抠啊,她大孙子的命还比不上二十五两银子。
孙氏手里怎会没钱,一大家子的钱都在她手里攥着。不说别的,就前几天她退亲那事,孙氏就从王家要了二十两。
沈老三父子听到消息刚从地里回来,沈大伯好说歹说,刀疤脸总算答应再宽限两天,不过把沈大郎带走了。
沈青栀眼睁睁看着看到沈大郎全须全尾跟人走了,还有些惋惜。
等人走了,沈二郎和沈蔓蔓才从屋里出来。毛翠花赶紧迎上去,拉着沈二郎看了一圈:“二郎,没吓到你吧?”
沈青栀嘴角抽了抽,沈二郎真是被毛翠花惯坏了,十七岁在这个年代都该生娃的年纪了,却还是个没断奶的。
热闹看完,沈青栀转身出去挖药了。
要挖的药材都算常见,但找起来也不容易。她找了一个时辰,也不过才挖到一半,而她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把挖到的药材各收录一株,又各放一株在交易栏里。
歇了一会儿又起来继续找,在小九的指引下又挖到了两种药材,还找到了一大丛的刺泡儿。
沈青栀眼睛亮了亮,放下手里的篮子走过去。
刺泡儿长在陡峭的斜坡,她犹豫了一下,探着身子伸手试了几下,都够不着。
她叹了口气只能作罢,干对着一片红艳艳的刺泡儿流口水。
今天上山来就是为了采药治上次摔下山的淤青的,要为了刺泡儿再摔一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时后面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