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蹲在王府后院特意开辟出来种植的院子里, 看着面前的一株株长势十分喜人的辣椒,满脸迷茫。www.xiashucom.com
他何时找过此类植物?
他有找过此类植物吗?
抱着他的记档册,把册角都翻得微微卷起, 也没有找到一种果实火红如弯月的植物。
“这真的是我拿回来的那些种子种植的?”陈桂在记档册上翻个遍没有翻到后, 又不停地向负责打理这片院子的几位下人们询问。
下人们再三点头, “陈管事, 每次你拿回来的种子, 王爷都吩咐我等种在这里了, 除了这类火红的果实, 那边还有其他呢。”
说着下人又指了指周围。
陈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确实周围也郁郁葱葱地长着不少其他植物,不过与这火红的果实比起来, 看起来颇像杂草。
陈桂又翻了翻记档册, 有些植物能对上, 有些植物又对不上。
抓了抓头发上的银丝,隐隐约约又有掉落的趋势。
“陈桂, ”谢安澜带着陆乘舲走近的时候, 正好看见陈桂站在毒辣的日头下,扯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银发,问道, “你在干什么呢?”
“王爷。”
陈桂看见谢安澜也顾不得想其他,忙躬身行礼。
“嗯。”谢安澜颔首走近他, 身后有撑伞的下人,顷刻间就替陈桂挡去了毒辣的日头。
“王爷,你来看看此物。”陈桂看到谢安澜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忙把地里的辣椒指给他看。
辣椒在王府下人的照料下,长得很好, 一株上结了不少的小辣椒,不用陈桂指,谢安澜也能一眼看到。
“看到了,怎么了。”但谢安澜还是顺着他的指尖看去了。
“老奴……”陈桂脸色憋得涨红,额间急得沁出了豆大的汗珠,“老奴不记得自己找过此物了。”
辣椒一变红,即刻引起了种植院一众下人的注意,他们不敢盲目去找王爷,就只好先找到陈桂,想向他打听打听此物。
陈桂听完描述后,在记忆里翻找了一番,并没有找出相关记忆,最后只得抱着记档册来挨个挨个对比。
结果记档册上也没有记录。
这会看到谢安澜心中更是慌了,上次被请去户部喝茶的事,还历历在目,他现在特别害怕,面对别人的询问,他答不上。
“会不会此物不是老奴找的?”陈桂急得满头大汗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按道理这么有特征的植物他应该有印象才是,偏生半点印象也无。
谢安澜平淡地看着他急得手忙脚乱,倏地笑了,“陈桂你应该对自己自信一点,此物绝对是你找的,我记得这一小片地,还是我跟王妃两人亲自耕种呢。”
陈桂眉心深皱。
陆乘舲沿着周围走了一圈,看到一处用石头做好的标记,朝陈桂肯定地点了点头,“确实是我与王爷耕种的那块地。”
说着他还指了指旁边的几块地,“这里,这里还有那里,都是我与王爷拿着你给的种子耕种的。”
“可……可老奴半点记忆也没了。”陈桂知道这种事,王爷王妃没道理骗他,可他真的不记得了。
“没关系。”谢安澜轻抿了下唇,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就是几株植物,不记得了就不记得了吧。”
谢安澜不在意的态度,倒是让陈桂稍微松懈了点,但很快又吊起一口气来,“老奴也不知此物究竟有何用处。”
“不知就不知,有什么害怕的。”谢安澜看着手足无措的陈桂有些好笑,“左右不是吃的,就是用的,再不济就只能用作观赏,一样一样试不就行了。”
谢安澜站在伞下,那轻描淡写不在意的气度,仿佛一阵微风,吹散了陈桂心底的阴霾。
“摘几个过来我瞧瞧。”谢安澜见陈桂呆在原地不动了,目光又移回到那一个个可爱的小辣椒身上。
陈桂听见谢安澜的吩咐,才恍然惊觉,忙俯身摘了两个火红的辣椒,双手捧着呈在谢安澜身前。
谢安澜捻起一个辣椒左右看看,看不出什么名堂,准备试着扳断,却被陈桂拦住,“王爷,听说颜色越是鲜艳的果实,越是有毒,还是让老奴来吧。”
谢安澜知道他是试毒高手,也不推迟,忙把手中的辣椒递给了他。
陈桂接过辣椒左右瞧瞧没事后,尝试着扳断,辣椒上有点点辣汁溢了出来,溅落在手指上,瞬间就有一股火辣辣的触感从指尖上传来。
陈桂眉心紧锁,用指腹试着蹭了蹭,结果火辣辣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少,连带着指腹也带了一点灼烧感。
陈桂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拍了拍宽大的袖袍,不多时一条食指粗细的小黑蛇就从陈桂的手腕上爬了出来,探出拇指大小的圆脑袋,爬到陈桂的手背上,伸出细小的蛇信子舔了舔陈桂那被辣椒汁溅到的指尖。
一条蛇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谢安澜的眼中,他的瞳孔骤然间紧缩,紧张得连喉咙都不会滑动了,全身上下一动也不敢动。
好在站在边上的陆乘舲急时察觉出了谢安澜的紧张,身子微微朝前探了探,挡在了谢安澜面前,替他遮住了视线。
小蛇舔了一下陈桂手上的辣汁,身子顿时小小的抽搐了一下,迅速缩回袖中不再出来了。
陈桂观察了会,见小蛇没有任何不适后,才放松道,“回王爷,此物应当是没毒。”
谢安澜,“……”
从未见过用蛇来试吃辣椒的。
谢安澜咳嗽了声,稍稍掩饰住自己的窘迫,心有余悸地指了指陈桂的衣袖,“你那小蛇在沂城的时候,怎么不拿出来试毒。”
要不是他今日露了一手,他还不知道他身边藏着个养蛇人!
陈桂纳罕地看了眼谢安澜,但还是耐心地解释了,“王爷,去沂城的时候是冬季,那会蛇已经冬眠了。”
谢安澜扯了扯唇角,“……”
“此物既然没毒,那殿下看看它可有其他用处。”陆乘舲及时出声缓解了谢安澜的尴尬。
谢安澜视线落在地里那些辣椒上,语气随意道,“既然是植物拿去厨房炒了,看看能不能吃。”
陆乘舲点了点头,正要吩咐下人。
陈桂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了,“王爷,此物落在肌肤上有强烈的灼烧感,恐怕不易入腹。”
“无妨,做出来先找些动物试上一试。”谢安澜抬了抬手,脚步不自觉地远离了陈桂。
他这一动,头顶的大伞也跟着动,陈桂就又暴露在了强烈的日光下。
谢安澜吩咐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
陆乘舲按耐住心底的好笑,吩咐下人采摘了些辣椒送去厨房。
之前谢安澜所拿出来的辣椒,都是两人偷偷摸摸在私底下吃得,偶尔陆乘舲嘴馋也是在菜里加一些不惹人注意的辣椒酱。
这辣椒一进入到厨房,朝露也懵了,她从未见过此物,该如何做也是个问题。
想了想,蒸炒闷烹十八般厨艺都用上了一遍。
于是这天宸王府的后厨下人们遭了央。
一整天都被辣椒呛得眼泪鼻涕横流,甚至还有不少下人在怀疑此物究竟能不能吃。
朝露鼻端下裹着防止呛鼻的面巾,一连用辣椒做了十几道菜,喂了些鸡鸭,观察一天见它们没事后,犹豫着要不要自己也试试。
“我先来试试。”已经在厨房观察了一天的陈桂对这辣椒也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见他的蛇和鸡鸭吃了都没事,就按耐不住了。
朝露知他是个会解毒的,遂把面前的辣椒都端给了他。
陈桂夹了一筷子,纵使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了,但辣椒一入口,还是被那灼热到舌尖起火的辣意惊到。
“水水水。”陈桂吐出口腔中残存的辣椒,慌忙唤道。
朝露忙给他倒了好几杯茶水,半刻钟过去,那从口腔蔓延到肠胃的辣意才堪堪压制住。
“陈管事,怎样?”朝露等他平复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太辣了,像火烧一样。”陈桂伸了伸舌头,有种舌头都不是自己的错觉。
朝露好奇地挑了一点点,轻轻尝了尝,眉间一皱,确实有些辣,但好像也不是不可食用。
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想法,她又取了两个辣椒,试着把它当配料炒了个兔肉。
她记得兔肉上总是会带一点点腥味,王爷不喜吃,王府也不怎么采买,只有每月初一十五给王府下人加餐的时候,会买一点,明天正好十五,刚好府里有两只兔子。
她想试试能不能用辣味压制兔肉上那股腥味。
厨房又一阵呛鼻的辣椒味传出,外面的下人纷纷打起了喷嚏。
不多时,厨房的动静终于安静了下来,朝露端着一盘炒好的兔肉出来。
“陈管事,要不要试试。”朝露笑盈盈地看着陈桂。
陈桂还未从刚才的辣味中回味过来,这会看到那盘被朝云露用辣椒炒得红彤彤的兔肉,使劲摇了摇头。
朝露也不勉强,自己拿起筷子,挑了一点点又试了试。
入口还是辣,但是没有干吃辣椒那般辣得狠了,反而辣中带着点香,那股淡淡的腥味被辣椒压得半点都没了,兔肉的嚼劲配合着这香辣的味道,酸爽得让人停不下来。
于是陈桂就看见朝露食了一筷子后,手上的筷子就没停下来过,即使她已经吃到浑身香汗淋漓,却依然止不住口。
“不辣了?”陈桂疑惑地问了句。
“陈管事,试试不就知了。”朝露朝他神秘一笑。
陈桂的好奇心被勾得足足的,拿筷子尝试着夹了筷兔肉,顿时眼前一亮。
两人就着这盘兔肉,吃了个底朝天,即便辣椒辣到肠胃微微有些不舒服,仍然阻挡不了他们。
朝露从辣炒兔肉的灵感中受到启发,晚上用辣椒做辅料又炒了好些菜,端上了王爷的桌。
谢安澜倒是无所谓,他本身就是一个不怎么喜欢吃辣的人,有也行,没有也行。
但陆乘舲喜欢,以前辣椒没有种出来的时候,他只能偷偷摸摸吃一点,现在种出来了,终于敞开来吃,吃饭的时候,眉间的笑意就没停过。
“既然王妃喜欢,你们把辣椒种子留着,明年再多种一点。”谢安澜见他喜欢微微一笑,对在一旁候着的朝露说道。
“是。”朝露福了福礼,内心的忐忑骤然没了,她做出的口味她自己喜欢,但并不代表王爷王妃喜欢,这会听到谢安澜的吩咐,心里总算是有底了。
大夏天的,吃了点辣,到了夜间,谢安澜都还感觉身上带着股躁热,用手微微扇了扇颈间的炎热。
陆乘舲见此,随意擦了擦还未干透的青丝,走到案间,执起笔,蘸了蘸墨,闭目凝神静气了会,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清明,嘴角带笑,手中笔走龙蛇。
谢安澜的角度只能看到陆乘舲在案边写着什么,靠在窗沿下,略略有些有不悦,“晚上就不要处理事物了,伤眼睛。”
说了句,见他不听,也就由他去了,此刻窗边有微风吹过,吹散了些谢安澜身上的躁热。
谢安澜靠在窗沿下的罗汉榻上,不知不觉间阖了上眼。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后半夜,身边有丝丝凉风传来。
缓缓睁开眼,只见陆乘舲坐在他身边,手上拿着把十分亮眼的扇子,正在给他扇风。
“还不睡?”谢安澜撑起身,把人搂在怀里,用下巴蹭着他的下巴,低声问道。
“给殿下扇风。”陆乘舲纤长的手指握着扇柄煞是好看,一下又一下地扇着,凉风在两人身上流转着,身后的墨发被吹得撩起。
谢安澜抱着他,抬眸与他对视了眼,弯了弯唇,笑道,“我看你不是再给我扇风,而是在给我点火。”
陆乘舲躺在谢安澜怀里,微微抬了抬眼皮,眼底一片无辜。
谢安澜也仅仅只是抱了他一会,这才把视线挪移在那柄十分亮眼的桃花扇上,挑眉问道,“哪儿来的?”
陆乘舲微微抬了抬下颌,“你猜。”
谢安澜看到他眼眸里的小得意,想到他睡前的那番动作,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伸手握住他那捏着扇柄的手,一把把扇子收拢起。
握着他的手用扇尖挑起他下颌,睨着凤眸问道,“不睡觉,就是在做这玩意?”
“嗯。”迎上谢安澜质问的眼眸,陆乘舲没有否认。
谢安澜这才松他的手,从他手中抽出这柄扇子,细细打量起来。
上面的每朵桃花都画得十分入骨,仿佛跟真的一样,入眼十分吸睛。
谢安澜打量了两眼,好笑道,“做扇子就做扇子,干嘛画桃花,是想让我出去招桃花?”
“当然不是,”陆乘舲反手搂住谢安澜的腰,把自己的头垂在他的肩窝上,低喃道,“是因为我的殿下啊,他像桃花一样恣意又多情。”
一句我的殿下啊,让谢安澜心尖颤了颤,收起了折扇,又挑起他的下颌,低声问道,“我多情?”
陆乘舲没有回答,他知道谢安澜清楚他说的多情不是这个意思。
“我多情?”谢安澜靠近他又问了一遍。
两人鼻尖相抵,鼻息相闻,陆乘舲抿着唇,依旧没有回答他。
谢安澜就着扇子,俯身一点点逼迫陆乘舲的后背往罗汉榻上趟去。
只能供一人入睡的罗汉榻上,两人的青丝杂糅在一起,垂了满榻。
从这日起,谢安澜手中多了一把扇子。
他本就是个不喜累赘之人,男人爱的扇子、扳指、玉佩他半点也不喜沾,但陆乘舲给的,他愿意拿在手中。
大夏天的,能有把扇子在手,确实方便很多。
由于去年谢安澜给商人们开出了诱惑让他们募捐修路,把水泥和糖霜的股份分成了千万股,根据每个商人募捐的数额入股。
在这些商人们大量砸钱的情况下,邕朝不少地方的路已经修好,就连从沂城到帝都的路都修了一半了。
也到谢安澜兑现他诺言的时候了。
当初入股的那些商人资料都是陆乘舲帮忙整理的,现在自然也得他来。
可宸王府眼下产业众多,陆乘舲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抽得出大量的时间来整理。
而阚鸣手中的那些精通算术的同门师兄弟还不成气候,谢安澜也不能把如此重要的事交给他们。
最后只得自己撸起袖子上了。
一手拿着笔一手扇着扇子,坐在书房里给每个人清算股份,好歹减少了些心里烦躁。
他烦躁的时候,商人们也烦躁。
这捐钱修路修了一年,说好的股份还没有看到影,一众募捐了钱的商人们不禁心有戚戚起来。
虽然他们每个人都收到了盖有宸王私印的契约,可那是宸王,就算是有契约在手,他们敢上门去要债么?
商人们心里揣着事,睡觉睡不踏实,就隔三差五上当初第一个募捐的商人姜参家里明里暗里打听。
对于此事姜参到不是很急,一句话堵住悠悠众口,“宸王把契约都给了我们,还能违约不成?”
当初他们募捐,募捐没多久宸王府就派人挨家挨户送来看契纸,就冲这态度,更是吸引了大批的商人。
且这路修好,确实给一众商人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南来北往的运输不知快了多少倍。
虽说这马在水泥路上跑久了对马蹄有一定的损伤,但也减少了马身上的负担,只要多注意点就没什么大碍,比起从前跑几趟就把马给累死来说,这点损耗就微不足道了。
尤其是姜参,他家做水果生意的,今年这路一修好,运输快了,他家果园里的果子都没余下几个坏的,钱更是比起往年来说多赚了一倍。
挣到了钱,就更让他相信坚信,宸王不会蒙骗他们。
他坚信,但架不住有心人煽风点火。
江云就是那煽风点火一类,皇家这两年来都自顾不暇了,邕朝的经济一日比一日落后,他们江家在前些年的时候,还勉强排得上是个大商人,现在只能算个末等商人。
因此他对皇家一直报有很深的戒备心,认为宸王这次煽动商人募捐就是在骗他们这些商人的钱,榨干他们这些商人身上最后一丝价值。
虽然草原部主动归还了侵占了他们的城池,可谁知道草原部还会不会再次席卷再来。
而且到现在宸王也没派人把今年分红送来,他就更加认定宸王在忽悠人了。
他对一众跟他一样想法的商人渍笑道,“诸位,亏得我们没有见风使舵,不然我们今日把自己的半身身价都募捐出去了,也会如外面那些商人一样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江兄说得不错,幸亏之前我们听了江兄的劝,没有入那宸王的圈套,现在外面那些商人出钱把路修好了,我们不仅没有损失,还能白用这修好的路,可真是捡着大便宜了。”坐在江云下首的一位商人端起酒杯,脸上笑意盈盈,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得意。
其余几位商人,见他端起酒杯,也跟着举杯,相互隔空敬了一下,跟着附和道,“说起来这事,我不得不感谢江兄,当初募捐的势头那么火,我差一点就把自己的全部身家给捐了出去,得亏最后江兄拦住了我。”
这人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当初被江云拦下,他看着势头那么火,也动过后悔的念头,最终还是听了江云再观望观望风向的话语,没有头脑发热。
到了今年果然不出江云所料,宸王府根本没有半点动静,他要是把全部身家都搭进去,今年一家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幸好幸好。
“来我敬江兄一杯。”叶济一想起当初的冲动还后怕不已,举杯真心实意地与江云碰了碰杯。
江云笑着接受了。
谢安澜在书房一连待了三天,手腕子都要写断了,才清算出三分之一,摇着扇子,难免心浮气躁。
陆乘舲忙完自己的事,一回来就看见谢安澜靠在椅子上摇着扇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用自己微凉的小心,镇了镇谢安澜的脸,轻声问道,“累了?”
“嗯。”谢安澜抬了抬眼,不耐烦道,“又累又烦。”
“歇着吧。”陆乘舲替谢安澜揉了揉他酸胀的胳膊和手肘,主动坐下把谢安澜面前所有的资料都抱在了自己面前。
谢安澜扫了眼他眼皮下的淤青,沉默了会问道,“你忙完了?”
“嗯,忙完了。”陆乘舲眼皮都没抬,一手握笔,一手把着算盘珠子,漫不经心道。
陆初一在他身后撇了撇嘴,熬了三天没合眼就是赶着来帮王爷算账,能不快么。
“过来,我抱抱。”谢安澜当然看得出陆乘舲的疲惫,但他什么都没说,伸出手搂了一下面前的人,深嗅了一口他身上的青柠香,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现在又觉得不累了。”
陆乘舲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仙丹妙药,那能吸一口就能让人精神百倍。”
“你是。”谢安澜抱了会,依依不舍地松来怀中的人,万分肯定地说。
陆乘舲轻抿唇,轻轻笑笑,低头不再管谢安澜,继续打算盘去了。
谢安澜揉了揉手腕子,也加入到了他们中。
两人统一算完,又核对了一遍没问题后,陆乘舲抱出一口装满银票的大匣子,“用这些花不出去的银票给分红吧,以后除了皇兄这边所有生意一律收金银。”
陆乘舲知道谢安澜缺金子,方方面面都替他考虑到了。
“好。”谢安澜起身帮着他把箱子抬出来,等他起身就一把把人给抱了起来。
陆乘舲惊了一声,“…欸”
“抱你去睡觉。”谢安澜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不容置喙道,“我的王妃,你需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