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晦堂乃是沈墨白的书房,沈墨白处理日常事务都会在这里,那他的私章,是不是就在韬晦堂里?
虽然主人不在,擅自进去偷盖人家的章子不太好,但她不是智亲王妃吗?更何况这件事情跟沈墨白没关系,他也不损失什么,她在男主人不在的情况下,偶尔行使一下女主人的权利没什么不可以吧?
四下里张望一番,确定没有人,萧轻灵才推开门小心翼翼地伸了个头进去。
韬晦堂内光线不好,阴沉沉的,便是大白天也给人一种夜幕降临的感觉。若是平时,萧轻灵定然不喜欢这种地方,可是现在,她觉得这简直是老天爷专门为她创造的机会。
为保险起见,萧轻灵还是装模作样地扯着嗓子又喊了几声“王爷”,未得到回答,这才迅速闪身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沈墨白的桌案上摆着很多东西,不过整理得非常整齐规范,一目了然。
除了卷宗、文件和折子之类的,就只剩下文房四宝,没有装印章的匣子。萧轻灵的视线便移到了抽屉上。
从左到右,一共有三个抽屉。
贼头贼脑地拉开,第一个抽屉里放着些批示过的文件和折子,萧轻灵连翻堪的兴趣都没有便关上了。
拉开第二个抽屉,萧轻灵的眼睛登时直了。
抽屉里竟放了一堆金元宝,看个头,一锭足有二十两。
卧槽!沈墨白是守财奴吗?喜欢一边办公一边数钱?
噢!如果她有这个条件,大概也会喜欢这样的办公环境,一拉开抽屉就发现自己是土豪,想想都觉得爽。
这个习惯虽然有点粗俗,但忒对她的胃口,萧轻灵流着口水伸手就去摸。
她绝对没有拿的意思,真的只是想摸,就摸一下。
可是,摸一下哪里能过瘾?反正沈墨白不在,她也没打算把金元宝偷走,摸一下和摸两下也没什么区别吧?
这么想着,萧轻灵便一个个摸过去,将每只金元宝都摸了一遍,才在心里把沈墨白骂了千百遍土豪关上抽屉。
忽觉手指有点黏,低头一看,手指上竟黑乎乎的,带着墨香,萧轻灵彻底被雷到了。
她还真以为沈墨白的爱好有点特殊对她胃口,搞半天,那傻子是将金元宝当做镇纸用的。嗬哟!她能不能变成宣纸啊?
为自己哀悼了十秒钟,萧轻灵恨恨地拉开第三个抽屉。
这回运气不错,抽屉里放着一只匣子,里面装的正是沈墨白的印章。不知道是不是经常用的缘故,匣盖是开着的。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萧轻灵的手还是有点发抖,深吸两口气,才将印章取出来,正要闭着眼睛盖下去,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冷漠熟悉的声音:“你在做甚?”
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中的印章啪地落在桌子上,萧轻灵想都没想,已抱住脑袋蹲了下去,摆了个很专业的落网罪犯形象。
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萧轻灵嘴里还一叠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要不要这么背哟?做了一辈子警察,第一次当小偷就被抓了个现行。完了完了,这次沈墨白一定会让冷夜将她吊到房梁上去。
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预料中的锁链,萧轻灵谨慎地扭头环视。
没有人,韬晦堂内和萧轻灵进来时一样,除了她,哪里还有半个人影?那么刚才是谁在说话?难道她遇见鬼了?
管他是什么鬼,既然进都进来了,先把正经事干完再说。
站起身,迅速抓起印章,眼见就要落下去,那声音突然又道:“丑女?本王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想死?”
丑女?沈墨白真够欠抽。
好吧!被人当场抓包,再怎么横的人也没办法强硬起来,她可是个遵萧守法的好菇凉,还是低调一点吧!
端起桌上的食篮,萧轻灵脱口道:“我没有偷东西,我只是来给王爷送点心的!”
“那个,沈墨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想借用一下你的印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萧轻灵把食篮举得高高的,低垂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学生,可垂下的一双眼睛却在滴溜溜地乱转。
许久,还是没有人说话。贼兮兮地抬头环视,哪里有人?韬晦堂依然如故,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她做贼心虚出现幻听了?这太荒唐了,最近她休息得很好,耳聪目明。
“沈墨白?沈墨白?”试探性地再唤两声,韬晦堂内还是静悄悄的,萧轻灵松了口气。
幻听,一定是幻听。
将食篮放下,抹了把冷汗,萧轻灵嘀咕道:“搞什么搞?被沈阿白吓出毛病了吗?”第三次抓起印章。
“没脑子还不长耳朵,笨女人!”这一回的声音清晰无比,她绝对不是幻听,萧轻灵顿时大怒。
我勒个去!是骡子是马只管拉出来遛遛,这样躲在暗处装神弄鬼算怎么回事儿?她萧轻灵可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岂会怕鬼?
“沈墨白?你给我出来!你装……”话音一顿,萧轻灵突然像想起什么,绕到书架前,刷地一下拉开了帘子。
果然,书架上立着个色彩斑斓的金刚鹦鹉。
大概是萧轻灵的动作太突然,金刚鹦鹉被她吓了一跳,扑腾了两下翅膀,突然仰起头张嘴道:“吓死我了,笨女人?你是不是想死?”
说这句话的时候,金刚鹦鹉的神态倨傲,完全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萧轻灵的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噢!沈墨白到底是个神马玩意儿?怎么养只鸟跟他一样又拽又横该死欠抽?
抡起拳头,萧轻灵便朝它挥去,挥到一半,手又收了回来。
金刚鹦鹉不是画眉,它体型颇有点大,要揍它或者拔掉它的毛她还真的有点不敢,万一这臭鹦鹉啄她一下怎么办?
与这只趾高气昂的臭鸟对峙良久,转转眼珠,突然扫见它脚上的小锁链,萧轻灵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会吓人是吧?会骂人是吧?丫的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今天不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吓人,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点亮桌上的烛台,萧轻灵坏笑着举起来:“乖王爷!亲爱的夫君!今日,本王妃给你做道生猛烤乳鸽,改善改善伙食如何?”
许是察觉到萧轻灵居心叵测,金刚鹦鹉猛地侧过身将脑袋藏进了翅膀里,但嘴里却不依不饶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敢非礼本王?”
吼吼!沈墨白每日宅在韬晦堂中都在亦淫神马?她这叫非礼?
想想也对,一只没了毛的鹦鹉,大概跟脱光了衣裳的人也差不多。那她就好好非礼非礼这只该死的臭鸟吧!
对着蜡烛轻轻一吹,火苗呼地一下偏移过去,瞬间就舔上了金刚鹦鹉的毛。一股浓郁的焦毛臭味弥散开来,熏得萧轻灵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金刚鹦鹉被火苗吓得扑扇着翅膀又蹦又跳,大喊道:“萧轻灵!你是不是想死?”
呀哈!到了这时候还嘴硬,沈墨白养出来的鸟果然不同凡响。这回金刚鹦鹉连名带姓喊出来了,可想而知沈墨白每日把自己关在韬晦堂里咒骂了她多少遍,才会养出这么有个性的臭鸟。
“我叫你骂,我叫你骂!”说一句,萧轻灵对着火苗吹一口气,火苗便在掌握极好的力度下在金刚鹦鹉身上舔一下,韬晦堂内顿时叫骂连连。
萧轻灵还没这么大的胆子真的把这只金刚鹦鹉烧成烤乳鸽,这是沈墨白的书房,这只金刚鹦鹉既然能与沈墨白日日相伴,可见,它在沈墨白心中的地位多么高,至少比她这个王妃值钱。她要是把这只臭鸟弄成烤乳鸽的话,估计要不了一天,她就会成为下一只烤乳鸽。
看着金刚鹦鹉上下跳窜,却摆脱不了脚上铁链的狼狈模样,萧轻灵觉得超爽。
此时的金刚鹦鹉无疑就是她眼睛里的沈墨白,她不好好调戏一下这只臭鸟,怎么对得起沈墨白用锁链锁她的大恩大德呢?
大概是玩儿得太投入,萧轻灵越靠越近。就在她举起蜡烛又一次对着鹦鹉吹火苗时,原本狼狈逃窜的金刚鹦鹉突然停下认真地看向她。
萧轻灵猛地一愣,她似乎在金刚鹦鹉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嘲讽。
嘿!奇了怪了,一只鹦鹉而已,它会嘲讽?
貌似,它不止是嘲讽,还很鄙视她。
还未反应过来,鹦鹉的翅膀一抬,居然向她直剌剌地挥下来。
这一下挥得力道不小,蜡烛倐地一下熄灭了,而萧轻灵的脸上也被金刚鹦鹉的翅膀不轻不重扇了一下。
说是扇,却不疼,感觉倒有点像是摸,而且,怎么摸得那么有水平?
下一秒,金刚鹦鹉已再次开口道:“笨女人,本王逗你玩儿,你还来劲儿了,真的想死吗?”
这一句金刚鹦鹉说得闲适又散漫,哪里有半点慌乱的样子,暗沉沉的环境里,它倨傲懒散的模样活脱脱就是鸟化了的沈墨白。
萧轻灵彻底被雷到了,她,她,她这是被一只鹦鹉调戏了吗?
火气腾地一下上来了,再也顾不得沈墨白会不会生气迁怒,萧轻灵扯住遮盖书架的帘子就向鹦鹉兜头罩去,继而,又动作麻利地掏出丝帕将鹦鹉的巨嘴绑了个结实。
鹦鹉大概觉得自己胜了,没想到萧轻灵会反扑,待反应过来时,已被帘子彻底裹成了粽子,巨大的鸟嘴也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木乃伊。
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萧轻灵抬手一巴掌拍在金刚鹦鹉的脑袋上:“流氓鸟?现在的感觉怎么样?知不知道猥琐少女是犯法的?”
“我让你再骂?让你再调戏本王妃?嘿嘿!你主子不是喜欢色彩分明吗?黑白花是吧?那我把你彻底变成黑乌鸦怎么样?”
邪魅地挺挺胸脯,萧轻灵操起桌上的大号狼毫笔,蘸了墨汁便往鹦鹉露在外面的脑袋上抹:“别说,你这张臭嘴真的挺有乌鸦嘴的潜质,既然你这么有天赋,以后就做乌鸦好了。”
说一句萧轻灵描一笔,还不时反手用笔杆在鹦鹉身上戳几下,没涂几笔,鹦鹉的脑袋就彻底成了黑色的。
正考虑要不要解开帘子,把鹦鹉整个都涂黑,却突听身后有人道:“很好玩是不是?”
“好玩,当然好玩……唔!”萧轻灵呆住。
谁在说话?鬼吗?
一股寒气从脚底油然升起,萧轻灵倏地转身。
墙角处立着一面屏风,屏风后,一个妖孽般的男人正缓缓坐起:“本王还不知王妃有这样的雅好,不但擅于做梁上君子,还擅长丹轻!”
男人明明说得很平淡,语气亦不见严厉,却无端叫人感到毛骨悚然。
萧轻灵下意识地抖了抖:“沈墨白?你怎么会躲在那里?”
“躲?本王这么大的一个人躺在这里王妃始终没瞧见,但本王放在抽屉里的金元宝王妃倒是瞧得清楚。可见,王妃当真是个见钱眼开之人!”
“咳咳!”萧轻灵被口水呛到:“你既然在韬晦堂内,为什么我敲门你不吭声,我唤你你也不答应?难道你没长耳……”
“本王不吭声不答应,王妃就可以潜入韬晦堂行窃?”
“行窃?你说我行窃……”
“不行窃那王妃在做甚?难道是本王眼睛瞎了,王妃在帮本王鉴定金元宝的真假?王妃如此尽心尽力,连双手都被墨汁染黑,不知为本王鉴定出了多少假元宝来?”
“我……”萧轻灵语塞。
嗬哟!这才叫羊肉没吃上反惹一身骚,她干吗要手贱去摸那些金元宝啊?早知道这个该死的傻子就在暗处躲着,她怎么都不会去摸不是?
“那个,我只不过是摸一摸,没有要偷的意思……”
“没有要偷的意思?”男人冷笑:“看来方才本王真的看错了,王妃嘴里流下来的不是口水,是银线?”
流口水?好吧!谁叫她是个爱财如命的人。真的流口水了吗?要不要这么丢脸啊?
硬着头皮,萧轻灵道:“所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沈墨白?你既说我是偷,总得有证据吧?我身上没有金元宝,你抽屉里的金元宝也一两没丢,你总不能诬陷我吧?”
“抽屉里有多少金元宝本王从未数过,想必王妃比本王要清楚。不过王妃既然是本王的结发妻子,替本王数数钱管管家倒也未尝不可。”
总算说了句人话,萧轻灵重重松了口气。
哪想,沈墨白突然话锋一转,又道:“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盛轩王朝女子不得干政,智亲王府亦有家训女子不得参与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