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冷夜果然也早已回到智亲王府,难怪他那么好心没来骚扰她,感情是被凤栖的人绊住走不开。
事情大概没凤栖说的那么简单,只怕智亲王府门口发生过一场混战呢!
话说凤栖?你到底在想甚?难不成你觉得沈墨白会杀了我?
噢!在你眼睛里,沈墨白该有多混蛋啊?
等等,凤栖说他来做甚?他不知道她为何给他发信号?他赶去只见到一个空荡荡的院落?他让人守在智亲王府门口,仅仅是因为不放心她?
“凤栖?”萧轻灵的眼睛倏地瞪圆了:“难道你昨晚没有找到凤大哥?”
“凤大哥?谁啊?”凤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兄长啊?就是上次你错把我当成肖慕,强行带我去给他看病的凤大哥。他昨晚伤得非常严重,胸口上流了很多血,我没办法给他检查缝合伤口,只能先给他止血包扎。还有,他昨晚的模样很奇怪,脸上和四肢居然长出来……”
腾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握住萧轻灵的手腕,凤栖脱口道:“你看见他的模样了?”
“没有!”谨慎地环视四周,但见门窗皆紧闭,萧轻灵才压低声音道:“和上回一样,屋子里黑漆漆的,我什么也看不见,我是用手摸出来的。不过你且放心,我晓得轻重,绝不会在外面乱说。”
面色变了几变,凤栖才松开她道:“那他昨夜可伤到你?”
“嗯!”诚实地点点头,萧轻灵将衣领拉开露出自己脖子上的掐痕,又努努嘴,吐出舌头给凤栖看,“他昨夜许是因为受了伤,脾气十分暴躁,险些将我掐死,不过还好,最后他克制住了自己。”
“他吻你了?”凤栖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不算吻吧?是咬,很用力的那种咬,就像啃肉吃那种。”摸摸唇上的伤,萧轻灵颇委屈:“上回我说你哥哥咬我,你还护着他。昨晚,他差点就将我的舌头咬掉了。”
“轻灵?我……”才说了三个字,凤栖便再也说不下去,表情竟像家里死了人一般难过。
萧轻灵忙冲他笑笑:“不过不妨事,不然,我岂能跑回来?他自己大概也意识到了,所以后来对我很好,很怕伤到我……”
还是不要告诉凤栖他哥哥大概是想吸她的血,免得凤栖更加难过。
“他对你很好?很怕伤到你?”凤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相信。
“嗯!”点点头,萧轻灵得意地呲呲牙:“大概他把我错认成你母亲了,上回他亦在昏迷中唤过我娘亲。”
又像想起什么,眼眸一暗:“可是,你怎么会没有找到他呢?他伤得那么重,容貌又发生了那样的变化,若是……”
“我找到他了!”凤栖急急打断她:“眼下他正在将军府养伤!”
“嗯?”这话转得太快,萧轻灵有点反应不过来。
颇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目光,凤栖道:“你也知道,我兄长变成那样,唉!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我岂敢到处声张?所以,所以方才……”
见凤栖面有难色,萧轻灵恍然大悟。
别说是在这种时代,便是在二十一世萧,有这样一个得了怪病变成野兽的哥哥,也会害怕外人知道吧?凤栖的心情她能理解,只是,讳疾避医真的好吗?
本想再劝劝凤栖,但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萧轻灵心下不忍,忙道:“我省得!”
凤栖直愣愣地瞧着她,突然问:“轻灵?你怕不怕他?”
萧轻灵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他给我一种非常奇怪的压力,上回我就能明显得察觉到,昨晚更甚。尤其是他掐住我脖子拼命撕咬我的唇舌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害怕。可是,当他握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时,我又不忍推开他。我觉得,他非常信赖我,所以,我有点心疼他……”
“你心疼他?”凤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怎么会心疼他?”
“我怎么不能心疼他?”奇怪地看着凤栖,萧轻灵道:“他的外貌虽已退化成兽形,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压抑自己,他不想伤害我,甚至害怕伤害我。”
垂眸沉思,再抬起时,萧轻灵的眼眸晶亮:“你想想凤栖,一个被病痛折磨得兽性大发,几乎丧失人性的人,他要克制自己不伤及无辜是多么难?难道这样的他不值得人钦佩吗?”
与她四目相对,凤栖眸光一窒:“确实,他乃是这世上最最令人钦佩心疼之人。”
话音才落,嗖地扑至窗前,凤栖长臂一伸,窗户便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窗外,竟直剌剌地站着一个人。
看着面无表情的冷夜,萧轻灵一头黑线:“冷夜?你在偷听我和凤栖谈话?”
“唔!”毫无半点偷听者自觉性的冷夜抬手一指:“王爷也在听!”
快步走到窗前,果然,院中的玉兰树下,站着一个黑白分明的身影。
不能说站,应该是靠,或者歪。
和昨日不同,他此时背向而立,半倚着玉兰树,像是要把自己整个都挂在树上一般,萧轻灵只能看见他飞瀑般的发,和慵懒的身姿。
那样一个不雅的姿势,被沈墨白演绎出来却无端让人觉得美到了极致,仿佛九天上突然坠落在玉兰树下的灵狐,依然沉浸在甜美的沉睡之中,让人根本不忍打扰他的清梦。
睡梦之中?她怎么会觉得这个男人没有睡醒?
根据沈伯透露的情报,沈墨白一天大概有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那么现在,这个男人歪在玉兰树下打瞌睡是神马意思?他是一只喜欢抱着大树睡觉的树袋熊吗?
“沈墨白……”
“王妃小声点!”冷夜硬邦邦地打断萧轻灵:“王爷的耳朵很好,您那么大声,会吓到王爷的!”
我勒个去!这恐怕是世界上最皮厚脸壮趾高气昂的偷听者了吧?跑人家院子里来听墙根儿,还害怕别人嗓门大吵到他,谁叫他来的呀?
那个,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的脸皮超级厚,养出的奴才竟也一样没有自觉性。
凤栖面色乌轻,死死盯着玉兰树下的身影瞧了半天,突然叹了口气,道:“墨白……”
冷夜直接打断他:“凤将军与王妃说话说累了,请回吧!”
冷夜的口气,不像是提醒,倒像是命令,或者,威胁。
噢!强悍的冷夜,强悍的逐客令。说话说累了,请回吧!这世上只有沈墨白的贴身侍卫,才会被养成这种臭德行吧?
凤栖额上轻筋直跳,双手紧握成全,手指上泛白的骨节被捏得喀拉拉响,忏心阁屋内屋外的气氛登时紧张起来。
“凤栖!”伸手在凤栖手背上拍了拍,萧轻灵淡然道:“莫要因小失大!”
“将运河附近的士兵都撤了吧!这般重压,反而不是好事!”若无其事地看一眼沈墨白,突然压低声音道:“有时间,帮我去瞧瞧肖慕。”
歪在树上的男人突然动了一下,一朵玉兰花悄然飘落,正落在他的肩头,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
目光自始至终未离开那个黑白分明的身影,凤栖似在沉思,半响,才道:“好!”
只一个字再不多言,言罢,凤栖头也不回地走了。
凤栖一离开,忏心阁立刻安静下来。明明院子里加屋子里共有三人,时间却仿佛在瞬间静止,连鸟鸣蝉嘶都听不到。
萧轻灵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压抑得让她透不过气。
轻咳两声,她低声道:“王爷……”
“本王记得王妃喜欢连名带姓地称呼本王!”
贱人,这个男人绝对是个贱人。
不过眼下,怎么看自己这边都太弱,她还是不要继续惹这个男人为好。
“好吧!沈墨白!”揉揉额角,萧轻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缓和一些:“你这么早来忏心阁,有何贵干啊?”
“现在已快申时,不早了!”
“唔!”是不早了,她昨天不是睡得很晚么?
“那,你和冷夜进来坐吧,我让夏雨给你们沏一壶好茶!夏雨、夏雨……”
“王妃不用叫了,本王已经命冷夜让她们睡下了!”
尼玛!有事没事让她身边的人睡一觉,晚上睡完白天继续睡,这个该死的沈墨白是在养猪吗?他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该和他一样嗜睡啊?
话说紫烟和紫云不是天筝长公主亲自栽培的高手吗?怎地如此没用?动不动就被夜袭放倒?
萧轻灵解释道:“她们昨日已经睡得很多了……”
“王妃睡得很少。”舒展一下身子,沈墨白又道:“也不对,睡得少还有力气和凤将军勾勾搭搭,可见,本王的王妃精力异常充沛!”
啊啊啊?他神马意思?什么叫和凤将军勾勾搭搭?什么叫精力异常充沛?这个该死的傻子,脑子里怎么这么龌龊?
“凤栖方才过来只是想……”
“方才?”终于动了一下,肩膀上那朵盛开的玉兰花无声坠地,“本王以为他昨晚就过来了,且,还在智亲王府门口放了两条狗。”
足足瞪着被沈墨白践踏在脚下的玉兰花两分钟,萧轻灵才调整好情绪皱眉道:“沈墨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沈墨白的身体终于站直了,却不如昨日那般挺拔,像是十分疲惫,微微含着胸,“本王以为王妃知道。”
“我不知道!”
“本王听阿贵说,本王若是不想休了王妃,王妃就要把本王当儿子一般管教?”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声音里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压,便是退到角落冷眼旁观的冷夜,也不由皱了皱眉。
王爷?您怎么如此不仗义?人家阿贵招你惹你了啊?您这样给人家栽赃?
萧轻灵在心里直骂娘,该死的阿贵,就知道那种小人靠不住,果然,连这样的话都去给沈墨白打小报告,此事咱们没完,以后一定要让夏雨整死你!
“那王爷……”
“本王不想休了你!”像是觉得没表达清楚,沈墨白又道:“本王对王妃很感兴趣!”
“啊?”
“可是,本王也不想当你的儿子。”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萧轻灵才要开口,又听沈墨白道:“所以,本王想反过来,把王妃当女儿一般管教!”
萧轻灵顿觉头皮一麻:“那个,沈墨白!那是昨日我和月儿她们吵架时说的气话,不能当真……”
“唔!”赞成地点点头,忽地一叹:“可是本王喜欢当真!”
尼玛!丫的直接说想整死她就得了,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就说祸从口出,她当时缺心眼儿才会说那种话。这厮哪里是什么傻子,分明就是个疯子,是个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疯子。
对于这样的人,她能怎么办?
“好吧!”放弃般耸耸肩,萧轻灵苦笑道:“那么王爷您想如何管教小女?打手掌?跪地板?还是关黑屋子?”
似乎十分不满萧轻灵的回答,沈墨白默了默,再开口时,声音里依然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王妃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脑子?本王记得曾告诉过你,不许乱跑,也不许出去,否则……”
沈墨白没有说下去,萧轻灵的脑海里却下意识地浮现出月儿三人的名字。
果然,他还是知道了。
也没错,为了她,一晚上冷夜遭到两次袭击,而她却彻夜不归,智亲王府的侍卫们又不是傻子,岂能真不知她晚上出去过?
她只是,只是太相信他,也太自以为是了。
“所以呢?”定定地瞧着不远处风华绝代的背影,萧轻灵眸中隐过一丝复杂,“你想将我软禁在忏心阁?”
“软禁?”顿了顿,沈墨白低哑清冽的磁性声音再次响起,却已带着无边的肃杀:“这个主意好,那便软禁吧!”
萧轻灵:“……”
她是猪吗?是猪吗?为什么只要一面对这个男人就会表现得如此局促没脑子?她说软禁他就赞成软禁,她若说挑断脚筋手筋,他是不是也照单全收?这个男人?
“冷夜!”
“属下在!”
“将王妃捆上!”
捆上?什么意思?
眼前一花,尚未看清,冷夜已来到面前。
“王妃,得罪了!”下一秒,一根粗大的锁链已套在了萧轻灵的脖子上。
愣了足足两分钟,萧轻灵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沈墨白,她的傻子夫君,居然真的打造了一根锁链,将她像狗一样锁了起来。
老天爷要不要这么混蛋?她昨晚上那个不是心愿好不好?噢!上帝绝对是特么的后妈!
眼睁睁地看着冷夜将锁链的另一端在房梁上固定好,萧轻灵怒不可歇:“沈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