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娘等人赶到衙门里的时候,看到情景是,长歌浑身湿透,腰以下血肉模糊。几个捕快还摁着她的手在签字画押。
春三娘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将几人捕快踢翻在地。俯身去扶长歌。却见她气息微弱,已然凭自身是站不起来了。
她看到春三娘,咧嘴笑了一下:“三娘,你来了……你再不来,我就撑不住了。”
“你还可以站起来吗?”
长歌虚弱的晃了晃脑袋:“不行了,动不了了,不知道残没残。”
春三娘回头无助的看向身后:“这怎么办?”
众人随着她看向人群中,从人群后走出一个身影,一袭青衫,容仪如玉,明净柔和。他一出场众人便知他神俊非凡,非池中之物。
他褪下身上大氅,覆在长歌身上,表情凝重,似乎在压抑澎涌而出的怒气。
他沉声道:“人我要带走,这笔日后再细算。”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人都清晰听到。
不等吴县令反应过来,花蕊捂着屁股扭着腰指着长歌说道:“她一个偷盗财物的贼子,你说带走就带走啊,你是哪路大人?”
他身后侍从摁住腰间配刀,挡在二人中间,阴沉着脸道:“当今永乐世子在此,休得放肆!手再乱指,我卸了你胳膊。”
花蕊唬的不住后退,腿脚也利索了,屁股也不疼了。
此时宋若婵也站了起来,眼见花蕊要退到她身上,她抬脚就在花蕊膝弯出一点,花蕊摔了个狗吃屎。
她挣扎爬起,咆哮道:“谁干的!”没人搭理她。
吴县令携众捕快上前向万俟牧言行礼,万俟牧言眯了他一眼:“这案子是你办的?”
“正……正是下官。”
“你办的好啊。”万俟牧言淡淡的说了句,语气淡然,话里却夹着杀机,不由让人心生寒意。
吴县令冒着冷汗,惶恐道:“殿下,……这这万通镖局宋大小姐说……说这位姓楚的姑娘偷盗她家中财物,人证物证俱在,下官乃是依法办案啊。”
“是吗?”万俟牧言转过身看向宋若婵。
宋若婵作虚弱状,把身体重量都倚在搀着她的捕快身上,低垂下头,泫然欲泣道:“殿下,我何苦为难一个小小的苗女,实在是不得已啊……”
“那你审完了?”他回过头来睥睨着吴县令道。
“审审审完了……”
“那人我带走了。”
“由由由世子处…处置。”吴县令磕磕巴巴回答。
“慢着!”宋青萝眼见事态不对,急得出来阻止。如果楚长歌真由他带走了,那这一切都白费了,就一顿板子就绕了她了?这顿板子可不值千两白银。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姑娘还有事?”万俟牧言也不看她,只是蹲下身去,查看长歌伤势。
“素闻永乐城主偏宠春三娘,今日看来果然如此,居然连世子都能请过来为她出头。但今日不论是永乐城主来了,还是当今圣上来了,民女也要求一个公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她一个小小的苗女偷盗我家财,世子来了,轻飘飘两句话就能完好的带走她?那贼款可还没有归还呢?”
万俟牧言眼眸微阖,正欲说些什么。
“不用审了,我偷的!”突听人群中传来一声高亢清朗的声音。
走出来一个手持折扇、面如冠玉的男子,正是那杜康酒庄的骆大公子。
“什么?!”宋若婵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看着他。
“我说你府上的银子,是我偷的。假账本也是我做的。”他走到宋若婵面前,又向畏畏缩缩的吴县令行礼道。
“骆公子……当真是您?”吴县令问道。
骆沅朗下巴一抬,微微一笑:“对啊,我偷的。”
围观群众,闻言窃窃私语。
“你……你你为何要偷盗宋家家财,骆家……骆家家业产业可不比宋家小。”吴县令道。
“我近来终日流连于揽月阁中,我父亲又断了我财路,不让我从家里拿银子出去花天酒地了,没得法我只能去宋家借了,我想着这宋家大小姐不日将与我完婚,那宋家的家产不就是我的私产吗?拿些银子花又怎么了?”骆沅朗嬉皮笑脸道。
“是,是有些道理……”吴县令应和道。
万俟牧言与骆沅朗对视一眼,微微颔首,道:“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偷盗一事确实与长歌无关,你们家事自己慢慢解决,本公子就先行带长歌回去治伤了。至于吴县令查处不力,屈打成招的罪责,等父王回来他自会与您清算。”
说罢,将长歌翻转过来抱起。
长歌吃痛嘟囔了两句。
春三娘附耳过来听,万俟牧言避让开来:“三娘不必听,她在骂人。”
春三娘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他说的没错,长歌确实在骂人,她骂的是:去你妈的,你不会弄个担架来吗?这样抱你是整死我吗。
与宋若婵擦肩而过的时候,长歌一把揪住宋若婵的衣衫,用尽全身力气说了一句:“宋若婵,你妹妹会恨死你的。”说完,她便昏死过去了。
众人注视着万俟牧言等人离开后。
宋若婵上前避问骆沅朗:“你非要这样折辱我吗?”
骆沅朗鼻子冷哼:“你可真让我意外啊。”
“她偷盗财物,与我何干。”宋若婵心虚的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偷不偷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清楚她的为人,她要真想要钱,别说千两,就算万两我也拱手相送,她只要点个头,我骆家家产都可以是她的。我现在只说与你听,已经是在给你留面了。”骆沅朗悄声道。
“你!一个只图你钱财的女子,你这样抵上身家名誉相护?!”
“那姑娘说说图骆某什么?我竟不知,我有何本事,能让姑娘芳心暗许,情深不能自已。”骆沅朗温声道,却是寒冷如深潭,没有一丝感情,更多的是嫌恶。
“我与你门当户对……配你绰绰有余,她……她不过是个狐媚子。”她怒视道。
“是么,可是我骆某,偏偏只爱狐媚子。你看不出来么,我宁愿流整日连揽月阁,也不想去你宋宅坐半刻。”他微笑道,没心没肺。
“……两位家事,回去再议,只是这偷盗一案,骆公子已然认罪,按《律疏》,缌麻以上相盗,皆据别居……其尊长于卑幼家窃盗若强盗,及卑幼于尊长家行窃盗者,缌麻、小功减凡人一等。别居亲属间盗窃减轻处罚,但只是减轻,罪责还是难逃的。杖三十,公子可认?”吴县令小心探询。
“认!”骆沅朗斜睨宋若婵一眼,将外裤褪下来,俯身趴到长歌那块犹带血渍的地面,道:“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