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忙给她倒了杯茶,“干娘,那可是您的娘家。实在没必要为了我伤了和气。我要是您生的,崔小姐应该就不会这样子趾高气扬了。说起来,应该也是心里嫉妒,毕竟她跟您是有血缘关系的,看着我一个跟你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受您荣宠,才会有些受不了。说起来,就是小姑娘争宠罢了。”
“不惯她这臭毛病。”崔氏摆摆手,“血缘算什么?你在我跟前长大的,虽说中间隔开了,可在我心中,你就是亲生女儿。至于娘家什么的,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已经没有娘家了。我能让她进家门,就算是够客气的了。偏还要来指手画脚,若非看你虐她虐的爽,我早就将她扫地出门了。”
明昭:“……”
她现在终于相信了,血缘这个东西真就靠不住。她自己被亲爹亲娘扫地出门了不说,如今崔氏更是认人不认血缘。
还真是败在血缘,成在眼缘了。
是她太局限了,人与人之间的和睦相处,本就看得缘分。
这世道,打破头的多得是亲兄弟,两肋插刀的多半是义兄弟,所以,感情不是靠着血缘来维系的,而是要日久的相处。
想通了这一点儿,明昭对于三年前的旧事总算彻底的释怀。
崔氏起身,“我得走了。你的提议不错,悠州府来承办宴会,简直是在合适不过。我去跟王妃说说,她肯定高兴疯了。等我回来,给你讲讲老崔家的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免得你再被老崔家的人掣肘。”
明昭看着她风风火火走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崔雅纯可真的一点儿都不像她这个姑姑。
明昭倒不是怕了崔家的人,不过是给崔氏面子而已。真要崔氏都对崔家人嫌弃了,那她再见面就半点儿不会客气了。
一个崔雅纯就想对向禹以后的人生指手画脚,她怎么就那么大脸?
明昭回到跨院,就接到了吴韵珊的帖子,想着多半应是吴愉的授意,便压着没发,等着崔氏回来商量一下再说。既是把这里真的当家了,出门应酬这种事自然要知会长辈。
没等崔氏回来,向禹那边使人来喊她了,说是有贵客临门。
明昭想着能被向禹带回来的贵客不多,关键还是认识他的男子,那范围就更小了,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
换了件衣服,稍稍梳洗了一下,便到了前院,直接被请进了厅堂。
明昭没想到周承颐也在,见她进来,视线便黏在了她脸上。她却不敢回应,有模有样的行礼。正面朝着墙看上面挂着的山水画的男子缓缓的转过身来。
七年的时光,说长也长,说短也似是弹指一挥间。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人,此刻已经两鬓染霜。尽管眉眼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但眼角已经多了细碎的皱纹。
明昭愕然,有些不敢认了,已经做了大齐户部侍郎的人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吧,怎么就操劳成了这样?
“这是不认识了?”吴愉扯动右边的唇角,这个习惯倒是跟当年一样。
“她当年才六岁,相处日短,忘了你的样子也是有的。”向禹出声解围。
吴愉摇摇头,“这丫头的脑子灵光的很,敝人或许忘了,她不会。”
明昭从怔愣中回神,福身行礼,“九叔!”
吴愉哈哈大笑,“我就说吧!一眨眼,都长成大姑娘了,我都不敢认了。”
明昭笑,“九叔别来无恙!如今当了大官,这通身的官威可是让人望而生畏了。”
吴愉哼了一声,“长大了,就油滑了,马屁都会拍了,一点儿都不可爱了。还是小时候好啊!”
明昭:“……”
“您若喜欢小孩子,让姑姑赶紧给您生一个。”周承颐开口。
吴愉挑眉,指着他对向禹道:“我觉得他也是当年是小哑巴的时候可爱。”
明昭忍不住笑了起来。
向禹赶忙招呼着人落座喝茶。
吴愉看向明昭,“说起来,内子对于这小丫头可是赞不绝口呢!像她那种人,是极少夸人的。自从嫁给我,三句话不离凤凰学院,怀念的很。”
明昭道:“九叔为了讨佳人欢心,可以把凤凰学院再开起来。”
吴愉挑眉,“人长大了,胆子也大了,居然敢调侃起长辈来了。”
明昭吐了吐小舌头,“九婶可是天下女子的楷模,这花落吴家,不该好好对待的吗?不过是重开一座之前就名声大燥的学院,以九叔现在的权势来看,不难吧?”
吴愉瞪眼。
周承颐凉凉的道:“可能先生在齐帝手下讨生活,也不容易吧!不然里北地这种苦差事,怎么就落到了先生头上?”
“谁说的?”吴愉哼哼两声,这俩熊孩子没在他跟前长大,明显的长歪了,哪把壶不开提哪把,太扎心了。“我来北地,那可是为了见故人。虽说你俩小崽子不怎么想我,我可是整日里惦记的。”
向禹道:“听着像是主动要求来的。”
吴愉垮了肩膀,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叹了口气道:“若是可以,我倒是宁愿住到北地来。你们可别以为我走这一趟,真是就只是皇上的算计,我自己也是想要来转转的。”
“我们这里的水好喝吧?”向禹一语双关的问。
吴愉苦笑,“自由的水,肯定好喝。我是真羡慕你老向,没有家族的拖累,想做什么都没有掣肘。”
向禹道:“但像我这种人,一旦出点儿什么事,也是没有家族可以依靠的。若非如此,当年我为何要离朝?”
吴愉道:“被人排挤是一方面,你也得承认,你当年的性子就是太耿直了。换做现在,你肯定不是那样的做派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回去跟我做一对朝廷的难兄难弟?”
明昭想着自己的身份,本想着接过茶壶,为一众人倒水。她手刚动,周承颐就抢了先,还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明昭都不敢看过去了,好在那两人言语机锋正打的火热,也没顾上他们这两小只。
就听向禹叹了口气,“年纪大了,只求个安稳。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王爷知人善用,北地有如今的局面可不容易啊!我得帮着他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