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笑笑,她带出来的那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应该是盼着她吧!
李云的长子李石就是跟着她干过好几票的,人也非常的激灵。
李云的妻子人称云婶子的抱着个一岁的孩子走上前来,“昭姑娘这次回来,可要多住些时候。这家家户户的可都存了些好东西,就想着等昭姑娘来了能到家里吃顿家常便饭呢!”
明昭的眼中潮热,这些淳朴的人,都有一颗感恩的心。
她其实也没为他们做多少事,他们却把她当菩萨一般的供奉。哪怕带着他们家的小子刀尖上滚生活,他们都毫无怨言。
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更多的还是利益的考虑。他们能这般对她,固然有他们良善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从前的生活太苦了。她不过是那个恰巧出现,救他们于危难的人。
战争让很多的人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被人当野狗似的赶着跑。
她救了他们,收留了他们,给他们食物,给他们衣服,给他们了这一方净土。但她也从他们里面征调了壮丁去做铤而走险的事情,有些人甚至还丢了性命……
“那我可要把每家的饭吃完了再走。”明昭笑着道,“这孩子可是您的孙子?”
被这么多人惦记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来这古代走上这么一遭,还是很有价值的。
云婶子笑着道:“老二家的,已经一岁半了,就是有点儿怕生。”
明昭就跟她话起了家常,“这是让老二跑到老大家前面了?”
云婶子直接笑出声来,“老大自从跟您出去见识了一番,就有些眼高于顶了。早前就跟我们说了,不要给他定亲,他这找媳妇,还非得要会识字的。你说,那样的能好找吗?可谁知,半年前回来,竟是真的带回一个秀才的女儿,识字不说,说话都文绉绉的。模样性情都好,就是干不了太重的农活。”
明昭听了暗暗称奇,“自己带回来的?在外面成的亲吗?那秀才的女儿是哪里人?”
云婶子叹口气,“南边的,据说是家里打仗打没了,跟着她爹出来逃难,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爹又病了。好巧不巧的被我们家老大遇上了,她爹临终托孤,两人在土地庙里拜了堂,然后又一起葬了老的。两人就回了这边。”
明昭听着也是一阵悲戚,战乱真是祸害了太多的人。像这种患难夫妻,倒也算是悲剧里可慰人心的地方了。至于所谓的三媒六聘各种礼数,对于如同蝼蚁般活着的平凡人来说,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云婶子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庄子里的事,等着明昭这边都安顿好了,才又起身告辞。
晚些时候,明昭去了李云那里,让他喊了庄子里有威望的一些人来说话。没想到的,那几个跟着她出生入死的竟然都来了。
明昭先认识了一下李云家的人,老两口原本是有三男两女的,一个女儿嫁人了,后来走散了,就没了音讯。另一个女儿在逃命的时候得病没了,还有个小儿子则被土匪给杀了。如今剩下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娶妻,老二还生了孙子。老两口这才觉得是真的活过来了,日子有了奔头。
云婶子还着重把李石的媳妇姚芝领到明昭跟前见了见,长得眉清目秀不说,整个人果然透着一股子温婉的气质。只是落在明昭身上的视线太过炽热,难免让人心生警惕。
明昭蹙眉,忍不住的问道:“你是哪里人?”
姚芝目光躲闪,“曾经是大历人,如今大历朝不存在了,换成了大齐朝。而我又来了北地,现在算是北地人吧!”
明昭听着她不加掩饰的家乡口音,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倒八字了。
但这会儿,该来的人都来了,李石过来相请,明昭也就打消了继续询问的念头。
把人集中起来,主要是为了交代试种冬小麦的事宜。
“这件事,肯定要在整个的瀛州都推行的。镇北王的人已经去见知府了。既然这件事早晚都得干,我还是觉得先下手为强。种子这两条应该就能够运来。我也不强求你们,你们的口粮地种与不种,全凭你们自愿。但是租用的地必须全部种上冬小麦。口粮地要是想种的话,种子也可以免费提供,唯一的条件就是明年若是真的大丰收了,双倍的还给我就好了。”
明昭话音落,场内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然后李云开了口,“我说句良心话,怎么能在这里安居乐业,都是昭姑娘给的。如今别说是免费提供种子,就是让咱们自己买种子也得支持啊!毕竟这事真若成功了,最终受益的不还是咱们?”
李石也附和道:“肯定成功啊!昭姑娘做事,就没有不成的。”
“肯定要跟着昭姑娘干啊!”
“咱可是昭姑娘的娘家人,咱们不起带头作用,肯定说不过去。”
“……”
明昭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一呼百应的效果,她都有些被感动了。
说起来也算是她挟恩求报了,这也就是战乱刚刚平息,那恩情还处于热乎劲儿。若是过去个十年八年的,人情淡了,只怕就没有这种效果了。
明昭郑重其事的将人召集来,本来还让红杉准备了大量的茶水,预备着费一番口舌的。没想到,一杯茶没喝完,这事就敲定了。剩下来就是东家长李家短的闲谈了。
虽然只是些乡间野趣,明昭却听得津津有味。
做个小虾米,守着几亩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活着,其实也挺好的。
明昭从李家离开,李石送了出来。
不过是比邻而居,没有几步路,明昭又有红枫和新槐跟着,出了大门口就让他回去。
李石却执意送到了明昭这边的大门口,还凑近了两步问:“我那媳妇,姑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明昭看着三三两两从李家出来的人,就道:“既然你问起这事,那就跟我进去说吧。”
李石的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明昭也没请他进屋,就站在院子里的泡桐树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