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得知广兰寺有贼人行凶,叶景天便赶了过来。
同行的自少不了景先生这个医者。
林青青却死活不肯把天魁交出来。
没想到天魁会伤成这样。
“妹子!”
很多人都在。
大姐夫常无忌,把衣裳死死摁在林青青肩上,半拉硬抱的让她暂时离开。
她伤的也不轻,身上的血迹早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常无忌不敢用力,也不敢松开她。
直到仰在血泊里的天魁被人抬走。林青青身上的劲儿忽然卸了。
“快,”常无忌抱着她,找寺里懂医术的僧人给她把脉。
请来的郎中也开了药。
林秋水围着她上药。
林夫人在旁哭的止不住。
当时,要是天魁不把她推开,林青青必命丧当场。
那些根本不是贼人,是杀手。冲着青青来的。
“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让你来,都怨我,我的青青,”林夫人抱着她,哭的肝肠寸断。
林青青的声音哑的几乎干裂,道:“雅儿呢?”
“我在这儿,”雅儿走进门。
她走运的没受什么伤,只脸色惊的蜡黄,像生了一场大病。
林青青放心的靠在林夫人怀里。
林秋水将她腰上,腿上,手臂,前胸的伤都上药包扎。
她的一个丫鬟死了。
被一刀割了喉咙,临死前还撞门救了她们。
没有人该死。
她们心里都沉的想大哭一场。
可林秋水不想再给林青青压力,希望她能睡一觉。
“好,”林青青躺在另一间禅房的地铺上,闭上眼。
其他人见状,情知她状态不对,也只能先轻声离开。
雅儿本还想守在这里,被林秋水拉着手拽走。
“你也去歇着,”没有着丫头,她们今夜也是个死。这丫头也吓坏了。
不可能在叫她们单独待着。将军的人,以及寺庙的僧人团团将这里围住。
林秋水拉着雅儿,将她送到另一间禅房安置。
“世子?”
大姐夫常无忌,先去置办了道场,给那对他们有救命大恩的丫鬟超度,又将十几位学子送走。这才忙转回来,在庙院门口看见了叶舒。
常无忌倒想见这位身份赫赫的连襟,就是总见不着。这么私下见他,还是头一次。
叶舒比他年轻,年轻的多,又自幼身处高位,气势磅礴。
只看着,便心生敬意。
但叶舒红着双目,神色游离,站在门前,凝着禅房的模样,冷沉的让人不敢靠近。
“看什么?”
心里本就想他真傻假傻的常无忌觉得,他说话的样子,像这些说出来的字眼在黑暗里绕着圈跑步,还互相碰了头。
“没什么,没什么,”常无忌越发觉得怪异,也越忍不住眼中的探究,道,“世子怎么不进去?”
“我为什么要进去?”这样的令人厌恶视线,叶舒每天都在见。
他捏紧了拳头,“谁打的她?”
“我也还不知道,”常无忌有点忌惮他,朝左右看看,见没旁人,便朝这叶舒走近一步,与他说当时的情况。
都说战神叶舒失忆到近乎疯傻,常无忌不知真假,故意添油加醋,说的比真实情况更险峻百倍。
叶舒心头一慌,扭头走了。
常无忌的话都还没说完。
望着他凛凛而去的背影,对他是疯是傻,依旧不能断定。
但林秋水肯定知道。
就是不肯跟他说罢了。他那媳妇儿,历来是胳膊肘子朝娘家拐的。总说林青青在将军府举步维艰,现在看来,哪儿有这回事儿?
世子来了,大将军来了,叶家军也来了。这会儿整个广兰寺都被包围,若不是他保举,那些个学子根本出不去。
倒是夜里……
嗐。
现在也不是夜里了,天早不知什么时候放亮了。
就是这件事。是他组织的,他少不得要担点干系。
想明白了,常无忌才朝禅房去。
*
这天的辰时过半,下人喊林青青过去。
她独自躺着,连眼都没闭,就是在等结果。
从这座寺院穿到那座寺院,路是这样漫长。
小小的客房内,叶景天,叶舒,景先生,甚至是叶辰都在。
“三嫂……”
叶辰虽有准备,但她本人的情况比想的糟糕。
她一定被吓坏了。
客房所有人看到她,都不由得想:谁想杀她?
为什么要杀她?
“怎么样?”林青青的声音像是用干燥的纸揉搓出来的。
景先生站了起来。
林青青的视线本来就是看着他的。
看的他,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事很简单。
天魁死了。
“箭上有毒,伤了心口,毒直入心肺,我来时他就已经不行了……”
没有惊心动魄,没有大战八百回合,蛟龙卫的首领天魁,就这么死了。
景先生在说不下去。
林青青的脑子是空的。她第一次亲历死亡,还是一个不可能的人为她而死。
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其实天魁被拖走那一刻,她心里就知道了。
想去看天魁一眼。
“培养一个天魁那样的侍卫,知道府要倾注多少?”叶景天拒绝她的请求,恶气难忍道,“从此以后,你不准出府一步。”
“三嫂……”
叶辰接到叶景天的眼色,也在等上去扶她一把的时机,几步趋到她身侧,低声安抚,“天魁后面会运回顺清庄厚葬,他家人也会安抚好,府里不会亏待他,你放心吧。”
放心府里不会亏待他?
他人都死了啊。
也对,人死了,后事安排好。林青青能理解,她只是……感情上还没接受。
走出广兰寺,被照旧炙烤着大地的阳光刺着,林青青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来过儿。
真的的话,怎么会有人杀她?
最想杀她的,不就是天魁了吗?
他标准的忠仆,恨不得替主子刮她几百刀……怎么会救她。
林青青越想越想不明白,浑身轻的,感觉不到地,踩在马车的车辕上,她回过身,冲叶辰道,“麻烦你跟我家人说一声,说我没什么事,不太平也不回去了。”
叶辰虚扶着她,怕她掉下来,道:“我知道,我等会儿找人送他们回去。回了京,我叫大山派人过去守着。”
“好,”他想的很周到,林青青也这么打算。抬头看到叶舒在山门前站着。
她心里忽地堵的不能承受,匆匆钻进马车,一连串的热泪还是横在了脸上。
叶舒立在山门,静静望着马车走远。心口空的他攥着衣襟,攥的生疼,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