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爷爷笑眯眯地说:“想要回去,就想办法嫁给一个叫贺子书的人。”
苏软全都记起来了,刚穿越过来的那天,醒来之前的梦里,狐狸告诉了她回家的方法,她当时没记住。
这句话在她头脑不清醒的时候,像一颗种子,深深种进了她的潜意识里,却在这个时候无意间被她说出来了。
“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森冷无比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把她冻了一个哆嗦,意识回笼。
贺子书压在她身上,马尾垂下来,挡住一半的脸,阴影里的目光冷得像极北的寒冰,深入骨髓。
他的手指像铁箍,几乎要把她的肩膀穿透。
又是这个眼神。
苏软浅浅吸一口气,像以前一样认真道:“我没有目的,我只是路过救你,你别乱猜。”
天爷,她发誓,她真的只是路过救了一个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个人要这样一再纠结地逼供她,威胁她。
“仅仅路过?呵呵,在天坑路过,”贺子书冷笑,手指松开,再次攀上她的喉咙,逼得她直挺起下颔,“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是不小心迷路进了天坑,恰好遇见了我。”
苏软紧抿着唇,不知作何回答。
她现在脑海里在飞速回忆,刚刚她只是想逗贺子书玩玩,到底哪个动作出了问题。
贺子书表情发狠,蓦地用力把她按下去:“那我告诉你,要是天坑有这么好进,我当初就不会逃到那里,你现在也早就被关在贺家地牢受剥皮抽骨之刑了!”
语气狠厉,苏软被吓得抖了一下,但很快又升起一股反骨的火气,理直气壮喊:“说了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再问我也不知道!”
贺子书见她这副样子,神色滞了滞,片刻,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把这件事放一边。
缓了缓,再次冷声下令:“告诉我,段家派你接近贺家的目的是什么。”
“我才不想接近你,一点儿也不想!”苏软直撅撅怼他。
贺子书压了压眉,明显没耐心了:“哦?那你刚刚的话,就是在骗我了。”
他冷哼一声,随后抬高声音:“既然没有目的,那我就没必要留你了。”说着,他手上预备使劲。
苏软本来懵了懵,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句话,快被他恰住的时候猛然又记起来,连忙喊道:“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我想嫁给你。”
贺子书手劲松了,冷声:“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为了早日脱离苦海,离开你这个大混球!
苏软顶着一头炸毛,在贺子书刮刀似的目光中酝酿了片刻,最后牙一咬,豁出去:“因为我喜欢你。”
这个荒唐的理由让贺子书狠狠怔了一下,良久,他脸上渐渐爬上一层抑制不住的戾气,空气在颤抖:“骗我,很有趣?”
苏软觉得状况不对劲,紧急解释道:“本来真的只是路过,喜欢是后来的事情。”
贺子书久久地凝视着她,启唇:“真的?”
“真的。”苏软看着他的眼睛,露出无比真诚的目光。
“有多喜欢。”贺子书木着脸。
苏软想了想,顺势往下说:“我想嫁给你。”这样就可以回家了。
少女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嘴角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恐惧的情绪竟然已经完全烟消云散了,就好像她现在是在和他聊家常。
这不顾死活的自信。
敬酒不吃吃罚酒。
贺子书面无表情地松开手,在苏软刚露出笑颜的瞬间,伸手捧住她的脸,轻昵地抚了抚:“喜欢这样?”
苏软明显愣了,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有些躲闪,半晌讷讷答:“我们还小,我们不能……”
说这话时,她肉嘟嘟的唇瓣上,还染着今早吃的红浆果的嫣红。
贺子书浓郁的眼睫低垂,全程盯着她的神态,在她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乌眸一凛,脑袋猛地朝下压去。
“啊不要!”
贺子书淡红的薄唇在离她鼻尖一寸远的地方停下了。
苏软下意识紧紧捂住嘴巴,对方冰凉的呼吸打在她的手背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贺子书,心口猛跳。
贺子书深深凝视着她,浓青的柳眉平直的拉长,眼神居高临下,像在审视一只微不足道的兔子。
在她惊慌的眼神里,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拿住她的手腕,然后用力往后一拉,再次做出靠近的动作。
苏软敌不过他的力气,左手腕很快被按在脑后,条件反射伸出右手抵住他的脸,视线惊恐地偏向侧边,呼吸慌乱,脸色难堪地涨红。
贺子书明白了,幽深的目光像冷刀一样在她脸上一寸寸扫过,随后缓缓往后退了退。
苏软被这压迫的气息逼得兵荒马乱,正不知所措,察觉到对方离去,终于松了一口气。
扭头,却对上贺子书恶趣味的眼神,心口一紧。
“你想怎么样?”苏软没由来地慌了,声音带着隐隐的颤意。
“想干什么?”贺子书向来板直的唇角勾出一丝恶笑,毒蛇一般咧开,他指尖微微抬起,搭上苏软的领口,复而看向苏软:“你不是喜欢吗?”
苏软脸色唰得通红,伸手想挡回他的手,却怎么也推不动:“你不能离我这么近。”
“为什么不能?”
贺子书笑意更甚,食指尖恶劣地勾起她颈侧的衣服。
苏软麻了,恍然才想起,这里是古代,贺子书是古代人,古代女子十五及笄就可以出嫁,按照贺子书的观念,她们俩现在原地成婚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她是现代人,她完全接受不了。
苏软乱了方寸,慌忙中解释:“我妈妈不同意我早恋,你快松开。”
贺子书却不管不顾,另一只手也坏心思地搭在她肩膀的衣服上,执意地靠近:“没关系,我不介意。”
浑身散发着霸道的强迫感。
苏软要崩溃了,双手抱住脑袋,不断地推搡着他,手臂抵在他下颔:“你离我远点,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两个膝盖被他左腿跪地压住,动弹不得。
贺子书被挡在在她手臂上方,声音温柔,眼神却如幽潭里的冰碴:“可是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啊。”
说罢,抓住她奋力抵抗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压下去。
不可抗拒的压迫再次降临下来。
凉丝丝的气息又洒在皮肤上,像鬼魂一样阴魂不散,苏软浑身都动不了了,后背紧抵着树干,绝望了,闭着眼睛大喊:“我骗你的,我骗了你,我说实话,你离我远点。”
大滴的泪珠从她通红的脸侧流下。
贺子书乌眸动了动,终于停下动作,膝盖弯下,矮下身子和她平视:“我数三个数,告诉我你的来历,否则……”
他声音冰冷无情,那柄银纹小刀不知不觉挑到她胸前的系绳,即将割断。
“三”
苏软头一次觉得情绪这样失控,眼泪哗啦啦流下,不知所措。
“二”
“我说!”
苏软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无法言说的委屈已经快要把她淹没。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身份来历这个话题就像魔鬼一样缠着她,甩也甩不掉,可是她根本没办法解释。
明明只是考试之前偷跑出去玩了几天,为什么要遭受这么大的惩罚,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她想家了,比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任何时刻都更要想家,可是她知道,她现在只能忍下。
整理好情绪,她想了一下,慢慢开口:“你想知道我的来历,可是我之前也跟你说过这个话题,我真的没办法解释,因为我自己都弄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跟你解释,我跟段家绝对没有关系。”
贺子书眼皮动了动,想到了什么,便忽略了前一个问题,道:“你刚刚那招过地摔,端的是段家最有名的柔术招式之一,你想怎么证明你和段家没关系。”
苏软终于明白贺子书突然发疯的原因了,抽着抽着,愣了一下,满肚子的憋屈一窝蜂倒了出来,大哭:“弄来弄去原来是这件事,你早不说干嘛去了!我那就是看别人学的柔术很帅,就学着人家动作摆了一下,我连小孩都摔不动,是不是真本事你感觉不出来吗?”
贺子书愣了,仔细回想起来,当时苏软摔他时,力气还没有拐上来,他就顺势倒下去按她了。
……似乎,确实没感觉到内力涌动。
他默了片刻,问:“你跟谁学的。”
苏软瘪着嘴,一道倔强的泪痕从脸侧滑下:“路人。”
贺子书皱眉。
苏软看他这副样子就来气:“你爱信不信,我要是会用那招打人,还用得着等到今天。”早就把你打扁了。
动动脑袋吧你,大混球!
贺子书沉默了。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对这个满身疑点,目的不明的少女,他竟然一而再的动摇了。
按照家训,换做平常,这种祸根,是无论如何都留不得的。
片刻,他抬起头,语气冰冷又绝情:
“我不信。”
苏软正擦着眼泪,冷不防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下,嘴巴一张,突然就绷不住了,眼泪瞬间又涌了回来。
“这也不信,那也不信,你去信如来佛祖吧!”
少女软倚在树脚,抱着膝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贺子书起身,后退两步,目视着脚下抽恸的人,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沉思了一会儿,他从腰间解下那柄银纹小刀,重新在她面前蹲下,不顾她哭得热火朝天,把小刀塞到她手上。
苏软不接,软绵绵的手指握住又松开,小刀掉在地上。
贺子书唇角绷直,捡起小刀,重新拿起刀柄按进她手心,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按下去,另一只手包住她的手背,强行让她握住,然后带着她的手,把刀刃抵到他的喉颈。
“看着我。”
苏软不听,对着另一边嚎得痛快。
贺子书雾沉沉的眸盯着她,没得到回应,眼神凛了凛,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掰过来。
苏软闭着眼睛不看,泪水浸湿了睫毛,像是要把上辈子积累的苦水都哭出来。
贺子书也不管,张口道:“我现在给你机会,这把刀很锋利,你只要动动手腕,我即使不死,也会受重伤,你动手吧。”
他松开手,观察着苏软的动作,细长的睫毛颤了颤。
手指松开的下一刻,苏软的手臂就软了下去,先搭在他肩膀上,然后又缓缓掉下去,顺着他的胸口滑到他膝盖。
小刀从她手心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贺子书盯着地上的小刀,视线又渐渐转回苏软脸上。
她还在哭。
顿了顿,他一把捡起小刀,转身朝灌木林走去。
出了灌木林没几步,他停下步子,抬起右手。
银纹的刀刃被他紧紧攥在拳里,攥得指节微微发白,虎口露出闪着银光的刀尖。
他盯着右拳,静默了半晌,松开手,刀刃深深陷进的地方仅仅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