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从星嘿嘿一笑,往旁边挪开了点儿:“我还小呢,苏姐姐,哪有什么喜欢的人。”
苏柔疑惑了:“哎?可是妹妹刚不是说喜欢过两个人?”
“是呀,这不冲突嘛。喜欢过两个人后,发现我还小,应该专注其它事情,不该整天情情爱爱的。”
苏柔被绕得有点晕,一时间也无法反驳。
“好吧妹妹,”她捂嘴轻笑了一下,“那妹妹最近在忙些什么?”
提到这个,练从星就来劲了,她开始给苏柔聊自己的发明。
两人就这么坐着聊了一下午,晚宴的时刻很快就要到了。
鸣雀又来到了凉亭,她是来找苏柔的:“小姐,夫人说现在人多了,要小姐先回房去了。”
苏柔点点头:“星妹妹,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练从星拉住了她,“那你什么时候出来呀?”
苏柔看了一眼鸣雀,对方见状,往后退了一步。她附到练从星的耳边道:“我不会出来了,今天卢大公子来了,父亲不会允许我出房门了。”
“为什么?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练从星诧异。
“正因为是我的生日,我才能出来见你呀。”苏柔无奈笑笑,“不然的话,我本是不能出闺门的。父亲说了,在卢家正式提亲前,我都不能抛头露面。只有成婚了,我才有身份出来见这些大人们......”
“还有这么荒谬的事?”练从星噌地一下站起来,愤愤不平道,“你自己的生日,你爹邀请了这么多人来,最后寿星却只能被关在房间里?”
苏柔摇摇头:“这是我们家的规矩。今日来的都是朝中的一些臣子,我一女子,确实不方便见客。”
练从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但她也无能为力。苏柔是从小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个家庭的女孩,不是她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苏柔见她练从星不高兴的样子,又摸了摸她的头:“能跟妹妹聊天,我已经很开心了。而且,我还有个想法,希望妹妹能帮我......”
练从星见她抿嘴一笑,好像又藏了什么秘密似的:“是什么想法?”
苏柔对她招招手,练从星便把耳朵靠了过去,她悄声说道:“我想要妹妹帮我给卢公子传个信。”
......
待苏柔走后,练从星起身去找景雅轩。她来到湖对面的小楼,只见那楼门上挂着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缘池楼。
她踏进门内,发现许多人已经入座了。每个人面前有个小茶几,大家都席地而坐。
正对着门的,是主座,苏阳德应会坐在此处。宾客则坐在两旁,家属随于宾客身后落座。
练从星一时为难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坐哪儿,左右望望,捉住了已经入座的景雅轩。
她往那边走去,景雅轩见她过来,也对她招手:“练仙子,这边!”
她走到景雅轩的桌子旁。见这小桌坐两人也不挤,她便一屁股坐了下去,引得旁人侧目。
她不知道的是,第一排的桌子通常是贵宾,而家属,尤其是女性家属,都是要往后落座的。第二排、第三排是普通宾客,或者家属位。
景雅轩是明白这些的,但他完全不在乎。他见练从星坐下来了,于是自己往旁边挪了挪,两人就这么挤在了这张第一排的小桌旁。
“练仙子,你尝尝这个,”他指了指桌上一块红豆糕,“这个是真好吃。”
“我刚在凉亭那边吃了,这可是苏柔亲手做的,”练从星偏头向景雅轩,小声问道,“那个,卢荣梁,卢家公子是哪位?”
“卢家公子?”景雅轩也偏过头来,“刚我还跟他聊了几句,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我跟你讲啊......”
他弯腰贴到练从星耳边:“他跟我说,他是亲自来提亲的!”
“苏柔?”练从星瞪大了眼,她总算知道为啥今天苏柔老神神秘秘的了,“可他认识苏柔吗?”
“认识,怎么不认识。他跟我说他见过苏柔一面,对她可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练从星喊出了声,又引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
她赶紧压低音量:“你觉得,这卢荣梁靠谱吗?”
“你问我啊?”景雅轩皱眉思索了片刻,“这人性格沉稳,谈吐幽默,在长京的世家子弟中,风评算是好的。”
他顿了顿,又道:“据说有几个大家小姐看上了他,但这人是个君子,一向恪守本分,几乎没什么桃花绯闻。”
听上去有些过于完美了。练从星又问:“那你真的觉得,他是对苏柔一见钟情了吗?”
“感情之事,谁能说的清楚,”景雅轩道,“咱苏柔是大家闺秀,美貌如花的。卢公子若喜欢上她,也不稀奇。”
练从星点点头,便没有再问了。两人互相“一见钟情”,若卢荣梁是真心的,倒也是一段佳话。
她又把苏柔想给卢公子传话的事情告诉了景雅轩,拜托他去做:“苏姐姐觉得你跟他本就认识,传话应该比较方便。”
景雅轩应下了:“这倒是没问题,不过如果被苏伯伯发现了,你们可别把我供出来。”
练从星笑道:“行,锅都给我背。”
正说着,景雅轩忽地手肘碰了碰练从星,“喏!你看那儿,卢荣梁来了。”
只见两人走进门来,其中一位是苏永元,苏柔的大哥,练从星的客户之一;另一位公子穿着青衫,气质翩翩,想必就是卢荣梁了。
苏永元一进来,宾客们纷纷起身作揖寒暄。景雅轩也拉着练从星站了起来。
苏永元一一道谢:“各位请先坐吧,父亲马上就来了。”
他引着卢荣梁在靠近主座的位置入座后,转身正准备自己坐下,却见有两个人挤在同一个小桌上,尤其扎眼。不少宾客都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去。
“景公子,练姑娘,”苏永元走过去,“你们挤一堆干嘛?这么大个场子,还没你两人位置?”
“这就要问你了,”景雅轩揶揄道,“人家练仙子走进来,你们这侍从就消失了,怎么着,你没给人安排地儿啊?”
“那怎么敢,”苏永元赶紧否认,“妹妹的朋友都是贵客,一个也不能怠慢啊。”
“少来了,”景雅轩自己先站了起来,“你搞快点儿,给我安排个位置。”
练从星拉住景雅轩的袖子:“别,景公子,我坐后面就行,这是你的位置。”
她说着,起身就往后退。
“别别,练姑娘,”苏永元阻止道,“你坐这儿也不合适.......”
三人在那儿纠结了半天,最终决定在景雅轩旁边加上一个同样的桌子给练从星,还是以贵宾的身份入座。
“你说你的办的什么事儿?”景雅轩对苏永元很是不满。
“练姑娘你别生气,这座位是我母亲在安排,这真不是我本意。”苏永元毫不犹豫地把锅甩给了自己的娘。
“没事儿,”练从星并没有往心里去,她舒舒服服地坐下了,“能给我来盘红豆糕吗?还有那个茶。对了,我看他们有的桌上有桃子,能不能也给我来个......”
苏永元只得点头,他叫来下人,一一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一盘一盘的东西都端了上来,放到了她桌上。
此时的她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在一众青年、中年男子中,她一个小女孩,竟然坐在第一排,到底是什么来头?
哪怕是别家的小姐,也应该坐在后面才对。更别提她刚才还和一男子挤在一起,真是成何体统!
练从星可不在乎这些老古董的目光。她搓搓手,道了句谢谢,就自顾自地泡起茶来。
苏永元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心里暗自决定,这景雅轩又当众找茬,下次必须让他请酒!
卢荣梁见刚才这一幕,很是好奇,他侧身问苏永元:“苏公子,这两位是苏小姐的朋友吗?”
苏永元点头:“是,这景雅轩是景鸿文之子。那个鸿文丝行,想必卢公子也有所耳闻。”
鸿文丝行是周国最大的丝商,不仅在民间各地都有其铺子,就连在皇族,鸿文所产的丝织品也有一席之地。
苏永元继续道:“至于这练姑娘,是练丘风的义女,铸剑师的传人。”
“铸剑师?”卢荣梁很少听到这个词,“练丘风是什么名号吗?”
“嗯,”苏永元神秘点头,“是江湖名号。”
卢荣梁被这玄乎的说法唬住了:“看样子,苏小姐所交的朋友,都不是普通人啊。”
“那是,”苏永元挺起胸脯,“毕竟是我的妹妹。”
很快,客人都到齐了。苏德阳也出现在了主座。他的夫人并没有坐在旁边,而是在后排的角落,和家属们一起。
苏德阳开始发表祝酒词,主要内容就是感谢大家到来。两名侍从一左一右,往每个第一排的贵宾桌上都甄了杯酒,放了个小酒壶。
练从星没听进去,她见所有人都没有再动桌上的食物,便也乖乖坐着了。
“因此,谢谢各位来参加我女儿的生日宴......”
可是这女儿都没出现呢。练从星听得打瞌睡,也不知道这讲话怎么这样长。忽地一下,所有人都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练从星也赶紧效仿。
不怕人说笑,上一次她喝酒,还是几年前的事了。末世的酒是奢侈品,不是人人都喝得起的。
不知道这古代的酒喝起来怎么样?练从星跃跃欲试。
“那么,各位,就请随意了。”苏德阳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敬苏大人!”“谢了老苏!”人们纷纷仰头,把手中的酒灌了下去。稍微文雅点儿的,只轻抿了一口。
练从星把酒杯凑在鼻尖闻了闻,一股酿人的香气袭来,她仰起头,一口气把酒喝干了。
“练仙子,你不需要喝完.......哎呀。”景雅轩正想劝她,只见她已经仰头干了。
“不错,好酒。”练从星赞叹,“这酒真好喝!”
“这是苏家珍藏的云天......这酒很上头的,练仙子,你要不然还是悠着点儿?”景雅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满上了。
两杯下肚,练从星感觉身子发热,情绪也起来了,她端起第三杯酒,对着一旁的景雅轩道:“景公子,承蒙照顾,我敬你一杯!”
“别.......”景雅轩还没给自己倒上,练从星就又一口干了。
他一狠心,抢过练从星桌上的酒杯:“练仙子,你真不能这么喝,这酒,我父亲都是几两就晕,你这才刚开始呢,待会儿醉倒了怎么收拾?”
“好好,我慢慢喝就是,”练从星顺手拿过一茶杯,又往里面倒了些酒,“我就一小口一小口来,你别担心啦。”
侍从端上来一些菜品,宾客们都互相攀谈起来。练从星也埋头开始吃东西。景雅轩见她消停了,总算放心下来。
不一会儿,一阵雅乐响起。练从星抬头,只见一歌女坐于大厅中间,弹着琵琶。
她感觉这歌女的身影有些晃动,摇摇头,忽觉头顶轻飘飘的,身子好像要飞起来。
这时,一浑厚的声音响起:“下一个,是杨主簿带来的玉雕虎!”
练从星转头望去,只见一侍从正端着一块拱起的布,旁边一人把布掀开,里面是一个玉雕。
那玉雕应是“老虎”的形状,可惜实在看不出来。练从星左瞧右瞧,觉着这老虎跟她在画本上看的好像不一样。
“这不是老虎,”她上前指着那玉雕,“这明明是狮子!”
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了不少,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小姑娘身上。
“你们看这脸上的鬃毛,这是非洲雄狮的模样,老虎的鬃毛没有这么大一圈!”
练从星还想继续解释,突然被一人挡在身后。
是景雅轩,他对着李洪原打圆场:“哎,小姑娘不胜酒力,只喝了一两杯就开始说胡话了,大人别介意。”
杨主簿摆摆手:“没事,小姑娘没有见识,我当然不会放心上。这玉雕可是我从长京带回来的。老苏啊,你可要好好保存起来。”
“那是自然,”苏德阳陪着笑,“这虎雕真是栩栩如生。”
景雅轩趁人不注意,赶紧把练从星拉到一边,痛心疾首道:
“练仙子啊,我就说让你不要喝酒,你看都开始说胡话了,非洲是什么东西?”
练从星也很疑惑,那明明就是狮子,为什么要说是虎?
“非洲就是......”她顿住了,脑中一闪,想起一种可能,“景公子,你听说过狮子吗?”
“狮子谁不知道?那些石狮子和这玉雕哪里像了!练仙子,你可别说了,真要命。”
他们不认识非洲狮子——练从星意识到,因为那种狮子,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这片大陆。
那这个狮子玉雕,究竟是谁做的?他怎么会知道非洲狮子长什么样?
她一边琢磨着,一边又坐回自己的位上,继续抿酒。
宾客的礼物还在继续呈上来,名贵字画、丝绸、各种金银玉器,但大部分都不像是专门为苏柔的生日准备的。
他们是为了苏德阳来的,送的礼物都得先投他所好。
“......来自景雅轩公子的,西域宫廷葡萄干!”
景雅轩的礼物被呈了上来,他叮嘱练从星坐在位子上不要动,然后便转身过去了。
他和苏德阳客气了几句,那一箩葡萄干被人拉了下去。
“下一位,来自练从星小姐的......花盆!”
话一出,全场又安静了一秒。花盆?那是能用来做礼物的东西吗?
众人瞠目结舌,只见一笨重的雕花木箱被抬了上来。那箱子明显也不是什么名贵木头,上面雕的花倒是挺精致。
“这是什么......”
“花盆?是盆景的意思吧,不然怎么说......”
众人猜测着,这练从星不知道是谁,要么没文化,要么就是来献丑的,难不成这木箱子里还真放着个陶土花盆?
他们看见刚才那小姑娘走了上来,意识到这就是练从星小姐,都悄悄议论起来。
“这小姑娘到底是哪家来的......”
“是苏小姐的朋友,没听说过哪家府上姓练。”
“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吧,这么没规矩......”
杨主簿见这小丫头走了上来,顿时笑了:“老苏啊,你这闺女,交友可真不讲究啊。”
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苏德阳觉得脸上无光,但也不甘示弱:”杨主簿,这孩子在青兴镇也是个手艺人,我想,这花盆应当并不普通。”
杨主簿哼了一声。若是什么精致瓷盆,她会不写出来么?他倒要看看这礼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见练从星走上前去,往木箱顶端轻轻一按,那箱顶竟然自己升了起来。
紧接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这箱子就像有生命一样,自己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