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但是一张女人的脸，还是长生教毒使青鸟的脸。

慕文彦是半点都不想配合。

但他刚将面具扔回给风雪霁，手腕上就挨了一针，扎得他半个身子都麻了，原地打了半天摆子才勉强站定。

“你唔唔唔……唔！”慕文彦气急，可一张嘴，一半的舌头竟也不受控制地僵硬着，他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咽，甚至嘴角还渐渐泛起了湿意。

慕文彦立即闭嘴。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还能动的手，装作气愤地挥袖，暗戳戳地用手摸过嘴角，脸皮顿时就涨得通红。

“行了，别磨磨唧唧的了，接下来只要好好听话，就给你解开，听懂了吗？”风雪霁非常好脾气地重新递出面具。

慕文彦就连眼睛都开始泛红了，脸上写满了痛恨，但还是屈辱地点头。

下一刻，他连风雪霁的动作都没有看清，就浑身一轻，手能动、脚能走，嘴巴也能骂人了。

只不过他并不敢轻举妄动就是了。

“把我给你的东西背熟咯，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去虞家堡。”

“你真要去啊？不是……灭了西京柳家的那个人，真的是你？”慕文彦难以置信地提高了音量。

他还以为风雪霁是想故意扰乱众人的视线，给他们错误的追查方向，好让自己顺顺当当地拿到赏金。

怎知，风雪霁只是高傲地扯了下嘴角，甩给他一个白眼。

*

虞家堡。

苏灵犀离开虞倾城院落的时候，步履沉重，一步三叹。

都用不着等到天黑，等苏灵犀来到正厅与湛予承和顾星望碰面的时候，虞天纵就已经铁汉柔情地红了眼。

“苏女侠，小女的毒可还有回转的余地？”

“有些难说，端看虞堡主如何决断了。”苏灵犀打着哑谜，背过身瞪了湛予承一看，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表达了自己准备秋后算账的决心。

所以当虞天纵问出“此话何解？”的时候，苏灵犀便忽悠着，列出了一堆昂贵稀少的药材，说只要能在三天内凑齐这些药材，虞倾城的毒就能解。

至于虞天纵愿不愿意凑齐，就留给他自己去天人交战了。

一通客套的寒暄后，苏灵犀三人在管家的引路下，去往客院。

顾星望有些耐不住安静，没话找话地问起了管家夕食在什么时候，是要与主家一道，还是在客院摆饭。

得到回答后，又掰着手指，一一点明自己不吃的东西。

管家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嘴角肉眼可见地微微抽搐着：“劳请顾公子再讲一遍了，不知湛世子和苏小姐可有什么忌口的？”

“哎呀，这些问我就可以了！”顾星望连忙拉住了管家的衣袖，扯着他远远地走出一大段路后，这才暧昧地小声暗示，“他们两人有要事相商，咱们就别打扰了。”

“啊，是是是。”管家瞬即就反应过来，主动加紧了步子。

其实顾星望说的是实话。

坠在后头的苏灵犀用大拇指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个“咔嚓”的手势，然后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湛予承的大臂上，冷冷地说道：“到处败坏我的闺誉，你今晚最好是睁着眼睛睡。”

“好，本世子一定睁着眼睛，等候苏小姐的大驾光临。”湛予承的手掌很大，完全地盖住了苏灵犀的手掌，让她动弹不得。

就像是戏弄一样，他等苏灵犀用力地抽了半天的手，脸上的表情逐渐不耐的时候，这才弯起手指，指腹紧贴着苏灵犀的掌心滑过，将她的手抓在掌中轻轻地捏了捏后，才霍然松开。

“轻狂！”苏灵犀猛地一甩手，怒气冲冲地往前跑去。

“苏姑娘这是？”管家有点摸不着头脑。

“约莫是吵架了？”顾星望皱着眉转头，对着湛予承指指点点，“你看看你，都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块木头怎么总是惹人家姑娘生气呢！”

说着也不拉着管家了，叹着气去追苏灵犀了。

被剩下的湛予承一脸的无可奈何，冲管家摆了摆手：“夕食按时摆上就可，在这之前就莫要让人过来了。”

说罢，他就负着手摇着头，脚步匆匆地追了上去。

管家抬了抬手，想要请三人注意脚下，但他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无奈地低下头，乐呵呵地拍了下手：“这都叫什么事啊，哎呦，老喽！”

他眯着眼，直到湛予承一个拐弯，三个人彻底消失在他视线里后，这才慢慢地转过声。

霎时，他的脸就挂了下去。

“盯紧客院，夕食前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都给我记下来，少一个字就拿你的指头补上。”管家的声音阴森至极，哪还有刚刚那副和善的模样。

“是。”几道灰影领命后，几个跳跃就跟了过去。

客院里。

三人无声地进行了房间的选择，然后就门窗紧闭，直到虞家堡的侍女前来摆夕食的时候，都不曾发出丁点的声响。

管家在看到这份记录的时候，脸色更加阴沉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立即就去了虞天纵的书房。

而各自在房中的三人，有将双手枕在脑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小憩了片刻的；也有拿出竹管中的白纸，绘声绘色地描写起了南宫慈的“悲惨”童年的；还有一个则是坐在书桌前，将攥在掌心的纸团一点点铺开。

这就是方才苏灵犀拍湛予承大臂时，挑着眉示意他接过的东西。

药丸大小的纸团上，用簪花小楷整整齐齐地写着四列怒斥湛予承“不当人”的恶言。

直到最后半列，才是正经的消息。

“亥时虞倾城院中碰头。”

湛予承笑着将纸移到烛台上方，但在火舌卷起的前一刻，他又咻地伸直了手指，将纸角给抬高了。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纸张看了一会儿，手指一下子弯曲，一下子伸直的，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将纸张放到书桌上细细地压平后一点点卷了起来。

“该给苏夫人看看的。”

湛予承如是想着，将纸放进了竹管里，收在袖袋中放好。

等侍女摆好了夕食，请三人出来的时候，只顾星望一人打着哈欠，慢悠悠地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不用去叫他们两个了，他们不吃。”顾星望大摇大摆地一撩衣摆，甫一落座就拿起了筷子，边夹了块炖肉，边摒退众人。

而这个消息，立时就传到了虞天纵的面前。

“不是说他们三人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彼此毫无交流的吗？”管家先是猛地看了虞天纵一眼，而后立即竖着眉毛责问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