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箱中的人快死了。
不可能是古和乐,而与钱熠熠有所关联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身份呼之欲出。
“虞总镖头,你知道这铁箱里,藏了个人吗?”几乎就是在苏灵犀把人字说出口的瞬间,钱熠熠的目光就犹如利箭一般向她射来。
这一副不打自招的表情,让虞天纵闭上了眼睛,单手重重地按压了下眉心。
观他的表情和口型,是下一秒就要骂出国粹的那种。
不过虞总镖头忍下了,他将金瓜锤悬在了铁箱上方一个手掌宽的高度,非常心平气和地问钱熠熠:“钱姑娘,这个铁箱中的,是人,还是物?”
“是人是物又有什么区别?”钱熠熠大概是觉得仰视虞总镖头的视角太过弱势,她就双手抱胸,很是虚张声势地站了起来,死鸭子嘴硬地说道,“出发之前你没问,现在问干什么?”
“你是不是故意找理由,想毁约?”
才两句话,钱熠熠的眼睛里就泛起了水雾,瘪起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你们就是看我义父死了,所以都来欺负我。苏灵犀,怎么哪儿都有你,这管你什么事!”
“哈……”苏灵犀被气笑了,“瞧瞧你这赤|裸裸的人性!”
之前想要打探天玄山庄消息的时候,一口一个苏姑娘、苏恩公地黏着不放,能够风雨无阻地在她暂住的小院外跪上两天两夜,现在大仇得报了,就嫌她多管闲事了?
苏灵犀只恨自己当时良心太好,居然还给打了个九折!
整整一百两银子呢!
苏灵犀很心痛,想都不想地就放狠话给怼了回去:“十方坞又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你管我人在哪?还有,钱熠熠!你最好天天烧香祈祷,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事找十方坞!”
“谁会找你们十方坞啊,消息又慢又贵,长生教比你早三天,就将一切都告诉我了!”钱熠熠眼睛一吊,大踏步往前一迈,直接拿手指指着苏灵犀。
在苏灵犀眼眸微沉,手腕左右转动着,思考要不要先小劈一刀的时候,一旁的镖师们也忍不住了。
“我说你这丫头,会不会说话啊你!”
“你说你的脚扭伤了走不动,就是这种走不动?我看你连跑个五里地都不成问题吧!”
“说话就说话,别拿手指人!要不是苏姑娘帮忙,你现在未必能这么惬意地站在这说风凉话。”
“一口一个长生教,你真是长生教的人?我们此行为了安全,特意摘下镖旗,静悄悄走的偷镖,却还是被盯上了。黄泉杀手就是冲着你来的吧!”
一群镖师里,只有这个镖师抓住了重点。
苏灵犀方才深扒了下钱熠熠话里的时间线,发现了一件超级有意思的事情。
“钱熠熠,你可能忘了,你当时说你无权无势,哪怕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的仇人是谁,你却还是不愿自己去查,反而在我的小院外跪了两天两夜,想要道德绑架我。”
“我还真心软了,在第三天早上告诉了你。可是你刚刚又说了什么?”
“长生教比我早三天。也就是说,你明明已经知道了所有的消息,却还在我这儿演了出苦肉计。钱熠熠,我很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用意。”
随着苏灵犀稳如老狗的盘点,钱熠熠泫然欲泣的表情开始难以维持。
苏灵犀随即轻呵了一声,将话题重新绕回到铁箱子上:“所以钱熠熠,你能否告诉我,你在箱子里藏了个什么人?虞家镖局九条性命的安危、九个家庭的聚散,可全在你接下去的一句话上了。”
道德绑架?
不存在的,有道德的人才会被绑。
对于钱熠熠这种面上小白花一朵,心里却城府深深的人,最直接的武力逼迫才是最有用的。
镖师们齐齐看向虞天纵,等待总镖头的发话。
走镖的时候,一旦镖箱被封条封住后,轻易是不会打开的,因为只有这样,镖师才不会知道镖箱中放了什么,也就不会动什么手脚。镖师也好,雇主也好,大家都安心。
可现在……
虞天纵深深地看了钱熠熠一眼,在她的不为所动下,取出了一把钥匙:“岑明,取钥匙,开镖箱。”
“是!总镖头!”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镖师将自己保管的钥匙拿了出来,他用力地抱起镖箱,将完好无损的封条在钱熠熠的面前转了一圈。
“钱姑娘,你可看仔细了,现在这封条上,一条缝都没有,一个角都没翘起来,贴的严严实实的。”
岑明将铁箱拍的“哐哐”作响,正准备拿过虞天纵手中的钥匙,一起打开锁的时候,铁箱内突然传出“砰”的声音,还伴随着铁箱的轻微晃动。
“是活物!”岑明脱口而出。
虞天纵已经快步走上前,一把按住了岑明的手:“钥匙给我,我来开,你们都尽量退后。”
“是。”镖师们飞快地回答。
他们在后退的同时,不仅拽住了钱熠熠一起,还示意湛予承和苏灵犀也一起后退。
这果断的执行力,不由得让苏灵犀想起了十方坞对于虞家镖局的评价。
天下第一镖局——虞家镖局,原为虞家堡商队,以虞家堡堡主虞天纵为首,镖师皆为虞家堡弟子,走镖之时以总镖头之命为准,不质疑、不个人、不动摇。言行统一,未曾失信于人。
虞天纵将两个金瓜锤都压在镖箱的盖子上,以防锁被打开后,里面的活物会暴起。
他的手很稳,不带一丝迟疑地将两把钥匙插入后,双手同时一拧。
“咔哒”一声,锁芯被打开。
所有人都伸手按在了兵器上,聚精会神地盯着镖箱。
虞天纵按着盖子,单手取下锁后,猛地提了一口气,双手握住金瓜锤后,一锤下去,直接将盖子给击飞而起。
“呼……哈……”短促的喘气声变大了不少。
紧接着,一只莹白柔嫩的手抓在了镖箱的边缘,青葱玉指上涂着粉色的蔻丹,一看就是从未做过重活,也没拿过兵器的大家闺秀的手。
一个名字在苏灵犀的嘴边,呼之欲出。
“我、怎么会、在这里。”终于,等喘过气来后,那人双手用力地扶着箱壁,慢吞吞地坐起了身。
“靳子悠?”虞天纵的眉头完全拧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