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鸭坊整改开业的第一天,门庭若市,门槛差点被来人踏平了,田笑笑知道这一日来人定不少,但没想到人竟如此之多,当地的名门望族一个接着一个送礼,里长杨文仪更是来为她站台,介绍好些乡绅富户给她认识。
田笑笑知道这些人是借着给她送礼的名义来接近周道,变相行贿嘛!幸亏周道早就想出了办法,早早地派康三过来帮忙。
只见康三拿出一个大箱子和一本账簿站在笑笑鸭坊门口,大喊道:“拿着东西的都请过来,在我这里登记一下,县太爷说了,借着笑笑鸭坊开张热闹,他呢想请父老乡亲为附近的流民做募捐,多少都可以只算是一点心意,当然了,不想募捐也行,那就请你将手里的东西都拿回去,笑笑鸭坊只是个吃饭的地儿,只接受双手空空的食客。”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开向手里的东西,珍珠玛瑙翡翠,黄金打造的蟾蜍,这可是都要拿来给县太爷的,怎么能白白做了募捐,这一招打了个他们措手不及,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县太爷募捐,总不能说不给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杨文仪尴尬地摸了摸胡须,凑近田笑笑道:“田老板,您看您新店开张,大家都是为了恭贺您来的,这空手来多不好,要不您还是收下吧,讨个吉利不是。”
众人跟着应和:“是啊是啊。”
田笑笑看了看他们和他们手里漂亮的物什,知道这些人打量她是个女人,好说话,耳根一软便收了,到时候县太爷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挨家挨户的送回去。
她笑呵呵道:“空手来是不大好哈,但是我也没打算免费啊,你们难道吃饭也不给钱的吗?”
众人听这话一喜,就是说吃过饭得给钱,给多少那还不是自愿的。
没想到田笑笑又开口道:“本店童叟无欺,买卖公平,不缺斤少两,也不会多收钱财,该多少便是多少,主打的就是个诚信和口碑,各位吃好再来哈~”
这让一些刚落座点菜的人希望落空,一喜一怒间,二话不说甩袖便走,田笑笑也不去理会,招呼着新落座的人点菜。
田笑笑正问着食客冒烤鸭味道如何,突然门口走进来一个女人,看见她,田笑笑的笑容冷掉了。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福礼道:“周夫人。”
周夫人瞧了田笑笑一眼,不得不说每一次见,她都折服于田笑笑的美貌,以至于回去挑了许久的儿媳妇都没有一个满意的。
她朝着门口摆了摆手,一个年轻女子款款走来,身姿婀娜,面容娇美,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了,但仍逊色于田笑笑。
田笑笑听周夫人咳嗽两声,眼里满是嫌恶,于是将她与年轻女人一同领上了二楼。
二楼未待客,十分清净,周夫人走到栏杆处,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止住了咳嗽,她与上次委曲求全的姿态全然不同,彼时斜睨着田笑笑,盛气凌人道:“一个有夫之妇成日的抛头露面,不像话。”
田笑笑也不气,柔声细语道:“做生意嘛,都要这样的,周夫人不也是如此。”
周夫人鄙夷地哼道:“哼,你胆敢拿我作比较,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不出来主持大局,难道要全家等着饿死!”
田笑笑淡然道:“周夫人说的是。”
见田笑笑一脸镇定,周夫人知道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立时平复情绪,道:“刚刚听你说你做生意讲究的是个诚信和口碑,既如此,你先前答应我的和离之事应当说到做到才是。”
田笑笑面色一囧,和离一事她确实理亏,真的无法反驳,但事已至此,她是不会再同意和离的。
周夫人拉着那年轻女子的手走到田笑笑面前:“我听说了你们再次成亲的事,没关系,只要你承认那次是迎妾的婚礼,周道早已在此之前另娶妻子便是。”
田笑笑注视着眼前年轻的女子,行为举止皆礼貌得体,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与周道倒也般配。
周夫人非常满意田笑笑此时失神的表情,她嘴角含笑道:“没错,绣柔便是周道的妻子,她是知府张大人的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知书达理,从小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与我家周道真真是才子佳人,般配的很。”
田笑笑看向得意的周夫人,从容道:“既是知府大人的千金,怎好苛待?”
周夫人和张柔情不懂田笑笑的意思,二人对视一眼,周夫人连忙道:“你胡说什么,我如何苛待柔晴了?”
田笑笑在张绣柔身边走了一圈,边走边道:“像您这样高贵的千金小姐,娶亲自然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如今却什么都没有,周夫人一句话便成了你的亲事,你不觉得委屈吗?”
张绣柔听到这话,顿时眼眶发红,她一个闺阁小姐,如今被人莫名其妙带到陌生地方不说,还不容许她置喙自己的亲事,那可是每个女孩子最期待的事啊,她越想越委屈,竟小声抽泣起来。
周夫人面容一肃,冲着她斥道:“闭嘴,哭什么哭。”
继而转向田笑笑:“这些事无需你来多嘴,只要今日你承认了她是正妻,你是妾,日后我定当为柔情补上一个盛大的婚礼。”
田笑笑掏出手帕递给张绣柔,然后踱步走到桌子旁,慢条斯理道:“周夫人,张小姐站着不累吗,我们坐下喝点茶慢慢聊,要不然别人会说我招待不周的~”
“不必。”周夫人站在栏杆旁不动,张绣柔自然也不敢动,只能小心地活动下脚腕,拿着手帕假装擦拭眼泪,不想参与进这场争斗中。
田笑笑也不甚在意,自顾自坐下,慢悠悠给自己斟了杯茶,小口小口地呷着。
周夫人怒道:“你到底同不同意!”她动作太大,头上的金凤簪微微甩动出来。
田笑笑从容道:“周夫人作什么如此着急,如果我,不同意呢?”
周夫人早已料想到,嘁了一声道:“你敢不同意!”
“我是不会让你入族谱的,对周家来说你永远是外室,生的孩子也是野种,走到哪都被人骂,永永远远低人一等。”她折下伸进来一根杏树枝桠,随意摆弄道,“有点姿色的女人啊,是有那么点傲气,可惜啊,终归是年轻,看不清姿色在名分面前一文不值。”
树枝咔嚓一声段成两段,周夫人看也不看便扔掉了,“没有名分的女人啊,便如那弃履,路过的狗都不去瞟一眼,我劝你趁着我还愿意容下你,收敛一下傲气,低眉顺眼些。”
她拉过张绣柔的手并轻拍两下,笑吟吟道:“我啊,最喜欢乖巧的孩子了,是吧,小柔。”
张绣柔颔首点头,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一丝恐惧被田笑笑看在眼里,看样子这位张小姐是被逼迫的,可是为什么呢?一个知府的掌上明珠被商户胁迫?难道是周夫人在说谎,随便拿个人充数,不,不会,还有周家的家族耆老呢,她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如此做。
田笑笑此时根本没办法去调查原因,她捏着茶杯的手指尖发白,这周夫人真是欺人太甚,若是她能逃离这个时代,她真想上前给她两巴掌。
田笑笑道:“你与周道本不是亲生母子,周道他为何要听你的同意娶张家小姐?”
周夫人轰然大笑:“我可是嫡母,我说什么做什么为什么要征得他的同意,我说让他娶哪个他便要娶哪个,让他娶哪家便娶哪家,谁人敢置喙。”
她扶了扶头上的金凤簪,声色俱厉道:“他身为父母官,敢忤逆嫡母,我看他在朝廷是否还有立身之地,哼!”
田笑笑啪地摔下茶杯:“你……”
“我如何啊?”周夫人气势强横道,“你先前的态度已是十分不恭顺,这是身为儿媳对婆婆该有的态度吗!就凭你刚刚的所作所为,别说进我周家门做妾,就是当个奴仆我也是不允许。”
“来人。”
周夫人身边一个仆人手里端着装有茶杯和纸墨笔砚的盘子快步走了上来,并将东西放在了田笑笑身旁的桌子上。
“只要你签下这份承诺书,并敬给张家小姐一个妾室茶,我啊就认下你这么个妾室,并将你写进周家族谱里,以后你的孩子也会写进族谱,享有周家的荣华富贵,哦,对了,先前给你的田地铺子就权当给你的聘礼,我周家家大业大,不稀罕要回来。”
仆人将笔硬塞进田笑笑手里,态度当真是比之周夫人有过之无不及,显然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田笑笑气得甩掉笔,将茶杯里的热茶全部倒在承诺书上,随后打翻整个盘子,盘子、茶杯、砚台劈里啪啦摔了一地。
周夫人看到这一幕,反而一点都不生气,倨傲道:“你啊为着你的好相公和他的前程,当然也为了你自己的前程好好想想,我如今是不着急了。”
她伸出细腻丰润的手拉过张绣柔站在栏杆前,道:“这二楼的风景确实不错,小柔啊,以后你嫁过来是有福了,可以天天坐在这儿看风景。”
那边的田笑笑又被塞进一只毛笔,面前摆着崭新的承诺书和茶杯,她没有再次打翻盘子,只是狠狠盯着。
如此过了半晌,她才落下笔,签下三个大字,
“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