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什么！

周道中举了！

田笑笑兴奋地差点蹦起来，其他四个人没把敲锣的人当回事，毕竟别人的事没有自己的事重要，他们三双眼睛紧紧盯着田笑笑，见她表情不对，还以为她是打算跑了，杨文仪和官兵立马围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突然一道凌厉的声音暴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移到发出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个身高八尺的男人大步流星往是非堆走来，衣袂翻飞，杀气腾腾。

明明书生打扮，身上竟有如此凶狠的戾气，官兵不自觉地纷纷朝两边退，给来人让出一条路来。

站在正中间的田笑笑就见来人一身青衣容光焕发，风姿俊秀，和耀眼的晨光一起向她走来，小说里的神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

“无己先生~”，田笑笑喃喃道，

此时周道抓起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在身后，冲着杨文仪和官兵怒斥道：“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光天化日之下，不怕丢朝廷的脸！”

杨文仪到底是岁数大，见过的风浪多，没有被周道的气场吓到，反而在来人质问后摆起威视，“你就是她丈夫啊，知不知道朝廷规定不交税的人要被抓起来服徭役，我们这是按朝廷办事，一起抓起来。”最后一句是对官兵说的。

有了主事的人发话，官兵有了底气，正打算抓人，却见那敲锣的人走了过来，道：“哎呦，是谁要抓我们的新晋举子啊？”

他说完话没理其他人，而是面对着周道，递给他一张报帖道：“恭喜周举子，乡试第一名，未来的状元爷啊！”

周道拱起手，回谢道：“谢你吉言。”随后从袖口中掏出一两银子交给那人。

那人连忙摆手拒绝：“周举子使不得，使不得，只要您中了状元，别忘了小人就行。”说完那人敲着锣走了。

官兵踟蹰着不敢再上前抓人，那可是举子第一名的谢元啊，有了官身的，再说，那人还说他是未来的状元，天子门生，那可是整个县城的荣幸啊，谁敢动他，估计整个县城的人会要了他的命。

周道将报帖送到田笑笑手中，转身继续对杨文仪等众人道：“按照当朝律法，举子不需交赋税。”

……

好嘛，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所有人说的哑口无言。

周道甩袖子道：“要不要去知府衙门问问，你们当街抓举子是什么罪。”

杨文仪拄拐杖的手开始颤抖，官兵们恨不得找个地缝将锁链藏起来。

周道似是有些累了，半抬着眼皮，语气一转风轻云淡道：“别聚在这了，该回哪回哪吧~”

“好好好”，官兵们低头撒腿就跑，心里祈祷周举子千万别记住他们的脸，回来报复他们。

杨文仪在普通百姓面前的那点威严，在周道面前通通散了，他一个里长说白了就是钱堆上去的，当官的还不是说拿掉就拿掉，说换人就换人。

他干咳一声，双手捧着拐杖，恭维道：“周谢元，恭喜恭喜，今天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冒犯了贵夫人，改天老朽一定登门道歉。”

他边说边觑着眼观察着周道的表情，见他脸色仍阴沉毫无好转的迹象，他更加诚恳道：“您二位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在这摆摊呢，这样，我明天就去桦东街给你们盘个铺子。”桦东街是县城中最繁华的街道。

田笑笑听到他称作贵夫人的时候，起了一身的鸡皮胳膊，心里正腹诽着呢，一听到他帮忙盘铺子，顿时眼睛亮起来，她先前便有这个打算，但自己对那里人生地不熟，怕被骗了倒是其次，若是像上次一样被人联合起来算计，那有可能会赔的倾家荡产。

有了杨文仪，别人肯定都要看他几分“薄面”吧，人际关系从古至今都重要啊~

她不敢露面，毕竟周道是举子了，她得端庄贤惠些，不能给他丢脸，于是压低声音在周道身后捏着他的手激动道：“好啊好啊！”

周道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藏在他的袖袍里，掩藏住她的兴奋，对着杨文仪沉声道：“那麻烦杨里长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晚生的夫人。”

杨文仪终于松下一口气：“您客气，这是老朽应该做的，应该做的。”说完，他放下手中的账本和钱袋，拐杖不敢落地，转生颤抖着双腿，双脚呈外八字颠颠得走了，没有人搀着，因为李冬早已跑得不见人影。

还不待周道与田笑笑说上一句话，那厢的康三满脸堆笑地凑了过来，拉近乎道：“周妹夫啊，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你看我这妹子有福气了不是，对了，刚才你是没见着我在这挡着他们还要上来抓人，幸亏妹夫你及时回来，不然我这妹子有苦头吃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这，保证照顾好她……”

田笑笑心里鄙夷他，明明刚刚还口口声声喊周道废物，现在一口一个妹夫，妹子的叫，简直叫的比亲兄妹还要亲，不过能在她困难的时候出来帮她，说明他不是个坏人。

她松开周道的手，走上前介绍道：“这是我姐夫康三和我姐田彩凤，成亲当日你应当是见过的，刚刚多亏了他夫妇二人。”

康三听到田笑笑提到成亲那天，那时他还暗地里嘲笑周道和田笑笑他们来着，一个穷乞丐，一个乞丐婆，上不了台面，若来找他办事，当叫花子打发了吧，谁承想如今乞丐成了举子，人家翻了身了，是他求人家办事的时候了。

他不好意思地连连解释道：“那日喝太多，不好意思，没招呼到你们，哪天去我家我定自罚三杯。”

周道上前道：“好说。”

田笑笑觉察到周道慢慢靠在自己身上，纳闷地瞧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胡子拉碴，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疲惫。

紧接着她的手又被周道抓住，听他轻声道：“别松开我，我快站不住了。”

怎么累成这样？

田笑笑又客套了几句，暗示自己要忙了，不能招呼他们，康三连忙告辞，准备领着田彩凤回去，田彩凤不舍得嘱咐了几句后，道：“二妹，有时间回去看看咱爹娘吧~”

田笑笑担心周道，随口应付了一句有时间去，田彩凤欢喜地跟着康三走了。

旁边的小贩正打算上来恭贺几句，田笑笑见状连忙喊包子铺大哥帮她看一下摊，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搀着周道逃离了集市。

回去的路上无人，周道终于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摊在田笑笑身上，几乎压得田笑笑喘不过来气来。

“你……这是……干什么了……累成这样？”田笑笑半拖着他，呼哧呼哧地边走边喘。

周道的脑袋依着田笑笑的脑袋，嘴巴贴在她的耳骨，虚弱地呼气道：“想你了，日夜兼程赶回来，两日未睡。”

田笑笑被热气吹得耳朵作痒，根本没听清他前面说的话，慢慢适应后只听到“两日未睡”四个字。

她气道：“该，让你不睡觉，考上个举子就成仙了，连觉都省。”不过想想周道曾经手不释卷的样子，想来考上举子是他的心愿吧，兴奋到睡不着也是应该的。

连拖带拽地将周道带回家，安置在竹床上后，田笑笑煮了一锅白粥和鸭蛋，等他醒来后吃。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再次来到集市，明明才过了一个上午，她发现集市大变样了，曾经川流不息的人群没了，街边的小商贩也没了，难道都被外星人抓去了UFO。

当然不会。

可是人呢？

街道没有丝毫混乱和打斗的痕迹，摊子摆放的整整齐齐，桌子上吃完的汤面碗旁放着铜钱，小贩连钱都没收就走了，这么离奇古怪真的让田笑笑怀疑来了外星人。

她没敢停步，继续朝着里走，越走越心慌，因为她瞧见她的摊子周围三里聚满了人。

天啊，她的摊子是出什么事了吗？不会吃死人了吧！

她哆嗦着手拍了拍人群最外面的一个人，问道：“嫂嫂，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那妇人是个热心肠，将自己听说的事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你没听说吗，这里有个下凡的神仙，专门卖鸭货，只要吃了她的周黑鸭就能高中状元，升官加爵。”

“隔壁村的傻子就是吃了她家的周黑鸭把病治好了，考上举子，皇帝大老爷亲手赐的，还说以后让他当宰相首府嘞~”

田笑笑张大了嘴巴，脑子转不过来，手更抖了，她怀疑她来错了地方。

妇人见她浑身发抖，道：“小姑娘，你也是来给你相公买周黑鸭的吧，你看人这么多，估计是买不上了，要不你还是先去看病吧，抖成这样，估计病的不轻哦~”

田笑笑收回下巴，努力挤了个笑，道：“我是过来看病的，其实我就是隔壁村那个傻子，脑子又坏了。”

“说什么疯话，哪有女人考举子的。”妇人觉得她在打趣自己，不再理田笑笑，转身使劲往里挤，希望那神仙还没走，周黑鸭还有的剩。

田笑笑又拍了一个人，对他说“我是卖周黑鸭的神仙，让我进去呗”，结果那人忿忿道，“你要是神仙，我就是玉皇大帝他爹”，说完也费力挤了进去。

呵呵，他们明明有基本的是非判断能力，却还跟着偏听偏信，拼命往里挤，好笑。

“神仙”田笑笑望了眼看不到头的人群，耷拉着“坏了”的脑袋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