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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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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大亮,小秋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外面已经放晴,一个翻身,屁股着床,瞬间嚎叫一片,“啊!嗷、嗷——”

一觉醒来,完全忘记昨天晚上屁股刚刚挨了打。

手忙脚乱、乱七八糟地捂着屁股下了床,推了一下旁边还睡得甘甜的小夏儿,“小夏儿,快!快!快!天亮了,咱得早点摘桑葚,哥哥们说,今天要早点去,不然去晚了那些甜甜的,又要被摘光了。”

说完便披上外衣、蹬上了鞋子,帮着还不清醒的小夏儿系着衣裳。

堂屋听着急匆匆要出门的俩孩子,顾青东急忙喊住,“干嘛呢?先吃饭,想干什么吃完饭再说!”

听到喊话的两人这才意识到,这肚子还没填饱呢,小秋儿憨憨一笑,“小夏儿,咱还是先吃饭,让哥哥们等一会。”

“姆父是不是还没起,我去叫他起来?”小夏儿倒是注意到白纭没在,说着便要往西屋跑。

还没走几步,便被顾青东拦腰抱起,温声说着,“乖乖小夏儿,昨日你姆父有些累,今日就让他睡个偷个懒、睡个懒觉!咱们先吃饭”

“小秋儿,快把灶台边的吃食端到这边了,拿好碗筷……”,说着便把小夏放到小板凳上,走到屋边把本来斜靠在屋边的短桌放下。

刚刚煮好的鲜虾面,外加一个荷包蛋,便是两个孩子的早餐,还有一个褐色圈纹小陶碟装了几口腌的小菜。

小秋儿娴熟的用着竹箸,狼吞虎咽,屁股也不敢沾板凳,就站在灶台前,前前后后不过几口,汤碗便已见底,用袖口一抹嘴角,便要催着着小夏儿往外跑,在父亲警告的眼神下,不情愿地说着慢慢吃……

两个孩子碗里倒是一样多,小夏儿吃了大半碗,便吃不下去了,从怀里拿出阿姆之前裁布特意留下来的软布擦了擦嘴巴,掂了掂脚,从柜橱里拿了个匝的密密麻麻的小竹篮。两人才一同出发。

西室里的顾白纭也醒了,用力推开窗户,青丝还凌乱着,如春醉海棠般,满是慵懒之意,软软伏在窗前,叮嘱道:“得喊着隔壁虎子哥俩一起去,不然当心被狼吃了。”

“晓得了、晓得了。”林哥儿说着,便拉着小夏儿往外冲,看着水洼,便先暂停冲刺,愣是要跳过去才行。

顾白纭父辈家庭简单,不到十二,母亲先丧,父亲悲痛后殁,只剩下一个亲哥哥。哥哥名顾黑土,在村里做打铁的生意,一身腱子肉,皮肤黝黑,没成亲前,村里人都嘲笑,都二十几了还不成亲,最后倒是娶了了个小巧贤惠的媳妇,唤作郭丽花,也争气,头胎便一下子生个俩,虎子哥俩,这俩孩子倒是随了黑土,也不过九岁而已,去了外村,别人只当已经十二三的小伙子了。

很快集结起来的孩子们,便你争我抢往村头不远处——田垄里的桑树田前进,嬉闹声渐渐随风消散,反倒是布谷鸟、斑鸠、白头鹎、土画眉、伯劳的叫声此起彼伏,抖落着沾着清晨的薄雾的翅膀。

等着孩子们靠近,呼啦啦又惊起来一片春鸣……

说起来,这片桑田是村里共同栽植的,不过桑葚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采摘下来,拿到镇里卖也不一定能赚的上进镇的船费,自家人也吃不得那么多,便放开孩子们去摘了,也算是这会的时令水果。

这片桑田不止甜了整个村的孩子,更是养了半个村的绣工、半个村子的缂丝工。

村落里世代有养蚕缫丝的人家,农闲时分,村里便有人去买些染好色的蚕丝做绣工,绣工好的便去县里的制衣坊记工,绣些大物件,绣工差的绣些花鸟虫鱼也能赚点家用。缂丝工则是有了个固定的缫丝场,毕竟缂丝工艺极为耗时,还是众人合力出品快一些……

“孩子们都出去了,还不起来吗?”顾青东俯下身来,却受到夫郎的连连捶打。

白纭看到孩子们离开后,又躺回了被窝里,脸颊微红,那双温柔的眸子微微下垂,盈满了臊意,“都怪你,昨天偏要换姿势,腰实在受不住力,哪能……哪能这样!”

顾青东挠挠头,急忙搂住,连连道歉,“我的好纭儿,你说的都对,我这不是想让你多舒服舒服吗,下次一定注意!下次换个别的……”

听着自家夫君满嘴胡言,顾白纭不禁抬头,正正撞入自家夫君的缱绻的目光,那明亮的眼眸如同一汪清泉,眼神中仿佛有万千情感交织——收敛起了轻薄的兽性,不再放肆……

顾白纭也知自家夫君癖性,本想故作威严却很快输下阵来,给了个台阶,被伺候着穿起了衣裳,一同吃了顿早饭。

青东用油纸包起两个糍粑糕,塞到夫郎早早给准备好的包裹,顾青东去村长那边开好了路引,随后便去村碑旁的河道等着进城。

靠着兰溪河岸边栓着着一只小小的船,也就容纳十个人。

不多时,头戴斗笠,腰束缕带的船夫郭叔便远远走来,“青东呀,你这是进城找活干?”

顾青东,“郭叔好,倒也不是,晚上估记回来可能有些晚,你可得等等我,忙完事情,还不知道几时呢!”

“行行行,先上来吧,这两天,也没听说城里有什么大事,三月的蚕市刚刚过去,你这进城干嘛?”郭叔把拴在旁边树上的船索解开。

“是这样子的,郭叔,家里叔父前两天捎信,说他们书肆一老伙计,家里老人身体不适回家去了,这不,本来书肆里造纸匠就少,缺了这么个口子,便招呼我去看看,之前学了几年的造纸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都是村里人,顾青东自是如实告知,不过话也不敢说满,到时候留不下就闹笑话了。

郭大叔听到,点了点头,风吹日晒的沧桑脸颊挂着淳朴的笑意,连连赞到,“你家叔父真的是个顶个的,不光自己进了城,看样子哟,还能也给你谋个出路!”

陆陆续续,小小的船儿也做的满满当当,郭叔便用竹竿撑起了船,唱起了渔夫号子。本来狭窄的小溪越走越宽,两岸越来越远,穿过一片片低矮桑树林、繁茂的槠树林、苍翠的竹林,翠微的山峦,盘旋曲折,远远望去,兰溪河像一条浅色的飘逸带子,缠绕着一侧如春花般散开的水村……

一两个时辰,顾青东便来到了浔县城门口,同郭大叔道了声谢便前往城门口,等待城门吏校验路引,城门高约数丈,用青石砖垒成,拱形门口上方用石凿了“浔县”两个大字。

刚进城里,便听来谯楼上士兵鸣角伐鼓的报时声,太阳高悬,恰好午时了。

想着也是午饭时间,书肆也正当休息时。走了没几步,拐进侧道,来到一路边茶摊,点了一碗凉茶,就着凉了的糍粑吃了起来。

茶摊靠近城门,多是来地人进镇来此歇脚,凉茶卖的也实惠,一文铜钱便可畅饮,正是当地特产的清茶,入口清凉,直驱肠胃,也带走了坐船久了后的晒带晕眩。

这个茶摊来往的,多是有周边村落成帮结队的人,他们进镇找些搬运的活计干,毕竟,浔县也算是在大运河的关节处,只要能吃苦,多半是能赚得不少银钱回去。来往的茶客互相交流着招工信息,

恰逢漕船进渡口的时候,倒是也有些急需苦工伙计的掌柜的来这寻人,久而久之,急需寻工的也便会在这里张贴一些招工的告示,这里也成了浔县招工信息集散地。

顾青东吃完茶饮,便走到告示旁细细查看一番,尽管他这次进镇已有安排,不过也可以看看,能否给家里夫郎谋个机会,倒是恰巧看到温家制衣坊挂的告示,泛黄的麻纸上面的字迹倒是还分明,看样子,应该是刚刚贴下没多久。

上面写着店里正准备再招几个长期绣工,看落款日期三月十一,也不过刚刚贴下五天。

顾青东将这信息暗暗记下,便前往东北角的书肆。

先沿着南北纵横的长街走个把时辰,长街是浔县的主街之一,街道宽敞,如果没有摊贩行人,倒是能容下数辆马车同时穿行,两旁的商肆青瓦木窗,层层叠叠,飞檐翘角,檐下多描金画彩,酒肆、茶肆挂着旗帘幌子,也有不少店挂着菱形黑漆松木幌子,两边还缀着彩丝编的珠儿结,更多的都是高高挂起牌匾,有不少伙计在门口招揽着来客。

道路两旁多是商贩摊位,兜售着江南特产,偶随漕船有些外地人家上岸,倒也会徒新鲜买上些许。行人如织,商贾云集。

穿过闹市,走到横街和阳街交汇处,过了兰溪桥,掠过听雨池、柳园,正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的好光景!青东倒是无意赏景,打量几眼,便加快了脚步。

拐到南园巷,远远便能看到书肆挂在二楼,迎风招展的幌子。

因为南园巷主要是有了个逍遥书院远近闻名,浔县老百姓百姓多称呼为书院巷。走过书院前,朗朗书声不绝于耳。除了阵阵书声和缕缕书香之外,更多的是一份忙忙碌碌的市井生活气息。

这条巷子很长,一路走来,道路两侧,书院、餐食铺、画院、画廊、茶馆、蹴鞠场……沿街更是有些推着自家小车的贩夫售卖点心、杂货,多是卖给在这里的书生郎。

还未靠近书肆,便看到一个相熟的身影正在店门口与一书生打扮的闲聊,可不正是给自己捎口信的叔父!

父亲和叔父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可惜自家阿父不是读书的料子,读了几年识得一些大字便停下。

叔父倒是当时村学里数一数二的聪慧,通过了县试考取了秀才,不过倒也见识到了山外有山,颇受打击,便回到了浔县这朱家书肆,做了个账房先生。

顾青东幼时便随着阿父时常到叔父家走动,叔父家的小子青石倒是也与他关系紧密,不过现也有两年多未见。

青石这小子读书青出于蓝,十八岁便进了江都的地方官学,继续求取功名,去年也是通过八月份省试,一晃而变成了举人,只待参与明年三月的春闱。

“东子到了”,叔父送走刚刚的书生,一转身便看到了顾青东。

“快来来来”,打了几声招呼后,顾宏朗便领着顾青东走到店里二楼,敲了几声门,听到里面的应声,便推门而进。

青东进屋前随意打量了一眼,木窗正大开,挂了张荼白罗纱帘子,随风摇摆,靠左墙有一个褐色束腰罗汉榻,上面设了一个小茶桌,右边倒是寻常桌椅,一张灰漆长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外衫不整,但眼神仍十分精明的五六十岁老者,正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宏朗,这便是你提过的令兄的儿子?”看着来人进来了,那散着外衫的掌柜把手中册子放到一边,转过身来,朝着来人。

“正是正是,我家这小侄子,跟着我们隔壁村的黎师傅学过三年,黎师傅同意出师了,黎师傅您也是知道的,之前他的徒弟也在咱这干过,都是个顶个的,要是学的不好,是绝对不会让出师的。”顾叔父应着话,眼神示意让青东别一直隐在他身后,往前站站,亮亮相。

青东往前挪了几步,向朱掌柜作了一揖,“朱掌柜好,我之前跟着黎师傅学过三年造纸,早就出师了,倒是一直没寻到合适的营生,也请朱掌柜能给个机会。”

朱掌柜倒是没说话,泛着精光的眼上上下下扫了顾青东几眼,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看这人相貌周正,身姿挺拔,眼神带光,倒不像是能在他后堂待得住的造纸匠,只不过穿着朴素,上衣下裤,皆是褐色葛衣,天倒是还带着寒意,小伙子就穿着这般单薄。

想着,此人若是换上一身青衫,再戴上书生帽,凭这气派,恐怕也没人认出来,原是个农家子,只会纳罕,没想到天天埋头苦读的书生还有身形健硕的人物。

青东感受到朱掌柜在上下打量,倒也不好做声,只能低头盯着那被朱掌柜随手放在一旁的书籍,原来是一本民间志怪话本子,书页快翻到结尾了,难怪看得这般入神。

打量完,朱掌柜也只是随意考量了几句,便将青东留了下来。整个浔县书肆也就他一家,他倒是也没什么忧愁,日日总是有书生造访买些纸笔书籍,现下缺了个造纸的,一月两月倒是无所谓,长期下去,后堂的其他造纸匠就该有怨气了,一时之间找个合适的造纸匠倒是也难。

再说,是宏朗推荐过来的,他和宏朗相处也有十几年了,自然也是有一番信任,也不好拂了他这个面子。

“我看你小子胳膊倒是有力气,一双大手也适合抄纸,就留下吧。要是你自己一个人,就让后院找个厢房住下就行。要是拖家带口,厢房就不方便了,就去牙行那看看房子,是赁还是买,至晚一旬后便来上工。”朱掌柜从顾宏朗那里接过惯用的长公契子、沾了墨的笔,签上了名字,头也不抬,边写边说道。

“承蒙掌柜的恩情,顾青东在此谢过。”顾青东接过墨迹未干的契子,终于抬头,喜悦溢于言表。

澄澈的眼神不经意间与掌柜苍迈的眼神略过,倒激得掌柜的心情一阵恍惚,眼神炯炯,细看这人实在不像是寻常人家,眼中倒满是冲劲,有几分年轻的自己。

那时自己一个人从村里走出来,白手起家,过了大半辈子,才算在浔县站稳脚跟,此时的他,难以激起任何的斗志,日子安稳,让人沉迷。

谁承想,正是今日这个他勉强看上几眼的俊秀青年,日后会把他的这家书肆开遍大江南北,沿着大运河一路向北,直逼京都。而这个俊秀青年,现下,确实也只如山野之中的一泓清泉,在荒林中,无人造访,朽叶飘零,空余风声。可假以时日,必如那横绝千里的大运河,吞天坼地,溅玉流珠,滋养来来往往万千生灵。

此时,带着几分纯朴的顾青东也只不过是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忐忑地等待一个成为伙计,彻底在城里安顿下来的机会。

签好契子后,两人便一起到了前堂松木柜台前,顾青东和叔父商量了下,接着便签着的契子往县衙登记。

天元朝将百姓划为城郭户与乡村户,按照律令,一个人到一个地方生活一年以上,便可获得当地户口。即使如此简约的条文,到了底下的吏人手里,也成了骄恣敛财的手段。想拿到城里的户籍只有两种途径,要么在本地有正式的契子,且有商户担保,将这户籍落在本地商户这,要么就花百两白银,直接买个城籍。

这些年底下的吏人尤为变本加厉,狠狠抓住每一个的机会搜刮一番,平民百姓倒是敢怒不敢言。这些吏人作威作福是一回事,他们又不拿朝廷发的俸禄,养活自己都难,更何况一大家子人,总得想些敛财的法子,可现在实在是贪得无厌了!

等到衙门办好户籍证明,也差不多到了酉时,天倒是只是微微泛青,顾青东拿好文书便匆忙往牙行那跑,花四文钱租了本记载现在浔县待售的房屋札记,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晚上渡船少得可怜,幸好提前打好了招呼,郭叔倒是载着一船的人等着他,不好意思地跟船上的其他人打了招呼,才上船。

等顾青东回到家时,天就像关掉的桃木匣子,乌漆墨黑一片,天上也没半个星星照明,郭叔拿着船灯,在前面走着,一船的男人聊着天,各自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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