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五那憨傻的样子逗乐了俞旼珏。
“葛根,还能做成葛根粉,能对皮肤起到保护作用。”俞旼珏看了看方五手上皮肤。
方五是个大老粗,又是个靠打猎和务农为生的平头百姓,手上的皮肤又黑又粗糙,除了干裂渗出血迹,指甲还被泥土侵蚀,尤其两大拇指,半边指甲都被泥土侵蚀而变得腐烂发黑。
俞旼珏看了直皱眉,可也是无可奈何。
暂时没找到做润肤膏的原材料,就算做出了润肤膏,估计方五也不会舍得用,很有可能留着卖来换钱。
还好现在发现了葛根,葛根在大山上随便挖,做葛根粉也很容易,这算不得多稀罕的东西,日后让方五隔几天冲泡一碗葛根粉,估计会舍得吃。
“啥?这葛根还能做成粉?”方五瞪大双眼,瞬即撂下背上的柴火,撩着袖子动手挖葛根。
景赪同俞旼珏也上前帮忙,景赪怕俞旼珏被砍刀弄伤手,于是同他道:“阿珏,我们来挖,你帮着去掉泥土。”
葛根连泥带土挖出来,要弄干净泥土,背着多少能省点儿力气。
“嗯。”俞旼珏点头,双手拿起葛根,这还没掰掉泥巴,景赪又给俞旼珏递了块小扁石块。
“用石头刮快些。”
“好,谢谢阿九。”
俞旼珏低头卖力削泥巴,景赪望了眼俞旼珏被泥土弄脏了的手,不由得蹙了蹙眉。
方五专挑大的来挖,边挖还边嘀咕着:“这根大,挖出来给咱俞兄弟。”
俞旼珏听闻,笑了笑。景赪正好望过来,也跟着勾勾唇角。
俞旼珏怕方五挖太多,背回去的时候费劲,反正山上的葛根不会跑,下次再来挖出可以。
方五拍着胸脯道:“俞兄弟,咱力气大着呢,能背回去。”
能也不让你背,负重超过界限,人体是会出现问题的。
俞旼珏好言劝道:“下次再来挖,一次挖太多,我也弄不了,之后还有很多活儿要做,才能洗出粉来。”
“诶,我听俞兄弟的。”方五将葛根从草绳绑到柴火上面。
俞旼珏这次也一起背着葛根,毕竟挖得有点多,只让阿九同方五来背,是兄弟都做不来这种事儿。
几个背着东西回到家,俞旼珏一下子瘫在走廊上,差点儿喘不来气。
“阿珏,可还好?”景赪担忧地弯腰望着俞旼珏。
“没、没事儿,我先坐会,歇歇就好了,阿九你也来坐。”俞旼珏拍拍身边的位置,又朝方五喊道:“五哥,先别忙活了,来歇会儿。”
“欸。”方五应了声,却还是先放出了袋里的山鸡同野兔,山鸡拿草绳绑了翅膀和双脚,野兔放在桶里,上面的木盖压了块石头,防止野兔蹦跑了。
做完这一切,方五这才坐在俞旼珏身边道:“俞兄弟,你肩膀没事儿吧?”
“有点儿痛,没事儿,待会就好了,这算得啥子事。”俞旼珏摆摆手。
“欸嘻,就是,这算不得啥子事。”方五一个穷苦老百姓,吃苦受累是常事,今儿进山背柴火回家,真算不上是事。
在方五的心里,就连吃不饱肚子,或许也不算最大的事儿。
“啥事儿才是大事啊?”俞旼珏随口问了句。
方五苦着脸道:“交不上赋税,才是大事儿。”
俞旼珏一听,立即坐了起来:“如果真交不上,后果会怎么样?”
“没粮食就兑银子,粮食银子要都没有,先是拉去打板子,能活下去的,就给拉去劳役,活不下去的,一张破草席卷了,家人要想拉回去,还得再给银子。”
方五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但俞旼珏听在耳里,心中却是一阵阵胆寒。
这就是奴隶社会的法则,俞旼珏握紧拳头,却也无计可施。
农民种田,靠天吃饭。
干旱洪涝,蝗虫灾害,都无法提前避开。
老百姓已然是够苦的了,可却还有天灾人祸,导致雪上加霜。
景赪端着一碗冲泡好的桂花蜜出来,见俞旼珏脸色苍白,眼神惶然,抬眸扫了方五一眼。
方五被景赪一扫,再一看俞旼珏的表情,瞬间懊恼地拍拍自个儿大腿,道:“瞧我这嘴,俞兄弟不怕啊,咱卖了冰粉有银子了,今岁田里的庄稼长势也好,定是丰收年。”
“嗯,那就好那就好……”俞旼珏点点头,双手接过景赪递过来的碗,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然后抬头看着景赪道,“谢谢阿九。”
景赪俯身望着俞旼珏,俞旼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却忽然被景赪轻轻拍了拍额头。
景赪轻声道:“阿珏不怕。”
说完,直起腰来,转身又走回了屋里。
俞旼珏被景赪这么一拍,有些懵,还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仿佛上面还留有景赪手心里的余温。
方五就在一旁看着,这时忽然嘻嘻傻笑起来,刚笑两声,景赪又从屋里走出来,双手一手端着碗,一手端着竹筒杯。
景赪将竹筒杯递给方五,道:“五兄弟,今儿劳烦你了。”
“不劳烦不劳烦,”方五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竹筒杯,一脸的仗义,“俞兄弟同九公子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义不容辞。”
俞旼珏听了,笑着道:“五哥,改明儿我做出葛根粉来,第、第二个让你尝尝。”
俞旼珏本想说第一个,但悄悄看了景赪一眼,又立即改口。
偏偏方五是个大傻憨,直接道:“啥?咱为啥子不是第一个尝到葛根粉的人?”
俞旼珏抿抿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他身边的景赪忽然轻咳了两声。
方五该傻的时候是真傻,到该聪明的时候,却又很有眼力劲儿。
他瞧瞧景赪,又瞧瞧俞旼珏,脸上忽然露出了然来,接着不停点头道:“懂了咱懂了。”
俞旼珏却一头雾水:你懂什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