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没有说话，只是捧着茶杯，浅浅的喝着杯中的茶水。

这一路，她察觉到温湛的心不在焉，加上之前在园子的凉亭里看见他为了温柔一事，在亭子里喝了一晚上的酒。

她就知道，儿女在温湛的心目中很重要。

所以，为了温煜一事，温湛也定然是存了一些心事的。

若是温湛想，她不介意为温湛解开这个疑惑。

但现如今，她还不知道，温湛到底是想要跟她吐一吐苦水呢，还是真的已经打定了注意，想要知道真相呢。

下一刻，温湛便表露了自己的决心。

他沉沉了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着疲惫。

“五丫头，你的病好了，也变聪明了，想必有很多事情，你都是知道的，你也将这些事情，跟我好好说话吧。”

他相信，煜儿的命不是五丫头取的。

若是五丫头真的想要煜儿的命，也绝对不会那么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总归，他是相信五丫头的。

长亭放下茶杯，脸色一如既往的沉静。

“父亲，可信我？”

她可以说，但就怕温湛不敢信。

温湛敛着神色，重重的点头。

他信，五丫头不会骗他。

“如果我说，温煜之所以会死，有一部分原因，都是来源于温柔对我的记恨呢，父亲，可会信？”

长亭支着下巴，专注着眼前温湛的神色。

她的话音落下，温湛的脸色变了又变。

饶是他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接受那些可能会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听到事关温柔时，那颗心还是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他的嘴唇翕动，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清楚些。”

长亭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说了千芜，也说了兰草一家，自然也说了温柔。

但关于她易容一事，还有鬼帝，昭王的事，她倒是只字未提。

听着长亭说完，温湛就这么僵坐在原地，就好像是一座沉重的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好半晌，他才恍惚的扶起跟前的茶几边角，站了起来。

脚步缓缓的，朝着外面走去。

长亭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目送着温湛离去。

太过残忍的事实，将温湛打击得凄入肝脾，挺拔的背，似乎变得佝偻了些。

金灿灿的阳光映着雕花窗棂，斜斜的洒了进来，恰好落在温湛身上。

沐光其中，长亭依稀看见，他两鬓的霜白多了些。

原本神采奕奕的他，不知何时，已显了老态。

不知为何，长亭看着这样的温湛，有些心疼。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去说什么安慰的话，家中的儿女互相残杀，其中的儿子还无辜的成了牺牲品，对于温湛来说，再多安慰的言语，都是苍白。

温湛失魂落魄的，一路走到二门外的正厅。

许是他的意识里知道，温煜被人送到了这里。

他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的哭声阵阵，悲不自胜。

温湛听着，抬脚走了进去。

里院的人不多，温老夫人领着丫鬟婆子，还有刘妈妈，满头华发的老夫人站在一旁，擦着眼泪。

柳氏趴在院中的棺木之上，悲痛欲绝，全然沉浸在了自己失去亲儿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