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回到平园将事情告知,赵熹倒还好,反是怀章反应激烈:“大君身子亏损正需好好调养,怎么能经得起舟车劳顿!还有小公子,他才两个月大,春寒风大,若受了凉可怎么是好!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平阳?”
这些倒也还好,平阳可是有国公夫人啊!婆婆的苦怀章已吃了太多,他怎舍得让赵熹也去忍受呢!
承平替国公解释:“平州要霸必不能乱,父亲这是给我提醒、叫我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思。咱们说是要走,父亲却也没催,要启程也是一月之后了,到时候淳儿大一些、熹儿也少些辛苦。熹儿是我爱妻,我定会护他,怀章不必忧心。”
赵熹也道:“我身体好得很,本也没什么事,不过是你们太紧张了!淳儿虽小路上小心照看就是了,我的孩子岂能连一点颠簸都经不得!何况我也想爹娘了,那里毕竟是我的家。”
怀章本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看他二人都有主意也没别的办法,只好道:“那可以带我一起么?兰英不在、香棠又还小,大君身边连个妥帖人都没有,我跟着你们也能照顾大君啊!”
赵熹笑着扑在怀章身上:“我正想求你呢,你倒自己说了!不过敬德还在金崖关,要调他回来也得等半年一月,原本在京都还近些,跟我们去了平阳就只能等着了,你可舍得?”
怀章道:“袁哥为公子大人尽忠,我岂有不支持的?用得就让他在金崖关也无妨的,我陪在大君身边就很开心了!”
赵熹更加开心:“你放心,我总不会叫你们夫君分隔两地太久!你婆婆那里我自去说,你也不用担心!先前只同你出征时出去过,路上也急匆匆的,这次咱们还能慢慢玩一玩!”
怀章见赵熹身为人母仍同小孩似的,又欢喜又无奈,可想着能同他一起游山玩水,竟也期待起来,不由道:“即是如此要准备许多东西呢!我同陈玉、乳娘交代一声,看看有什么、缺什么,早些打点才好!”说罢便迫不及待走出屋去,恨不能明天就和赵熹骑马同游、看山看水了!
瞧怀章走远,承平走到赵熹身边,问:“我本还想叫敬德历练历练,怎么,他不得用么?”
赵熹答:“敬德自然是忠厚勇猛,武艺更是首屈一指,可就是太老实了,叫他守城尚可,可要他灵活机变、战场奇谋那就不行了。咱们在京都他在金崖关只需奉命行事,真有事我也不会置之不理;可咱们一走,胶州万一有变,他一人独当一面怕是有些难。他本就是护卫之材,军中可用之人又多,何必为难他呢。”
承平自然相信赵熹,闻言道:“即使如此我便向父亲说明、请他另择人选守关,敬德就同咱们一起回平阳。此次平青作战高将军为主帅、岳父和内兄皆在阵前,不然内兄前来倒是极好。”
赵熹皱了皱鼻子:“你爹爹连你都要赶走,哪里肯再叫我哥哥来京都!怕是要选个咱们都不认识的他才放心!可惜了,平州有些名堂的小将都是从卫宁、元丰闯出来的,除非他把高将军调来,不然还是咱们的人!”
承平连连赔不是:“父亲也有他的考量,他虽不信我对赵家却从没怀疑过,非要说也是我连累你家了,还请你不要生气。至于选将,在平州军中自然是平州的兵,父亲不会在意这些,你请放心!金崖关关系京都安危,必要得力可信之人驻守,我会写信给常大人和二哥,叫他们荐李敢和双九前来,父亲多半会同意的。明日我再去见见陶兄,想带睿儿走还得他点头才行。”
陶希仁远远站在窗外看乳娘和下人逗孩子玩闹,听承平到访直觉不是好事,听他说要带大殿下去平阳惊讶不已,沉默了半晌才道:“你们已抢了大殿下的家业,难道还要将他当作权力争夺的工具不成!我已听了你的安排,你为什么不履行你的承诺好好保护他!”
承平辩道:“正是因为不愿叫睿儿成为争权夺利的工具、我才要将他带在身边!宫里的事朝中早就传的沸沸扬扬,黛君为何要放走吴丹阳,她要掩盖的不是她的过去、是她的勃勃野心!有志而无才,更少德行,我当真离开、留睿儿在她身边会是什么结果,还需我明言么?”
“可皇宫在京都,殿下离开了皇宫就再也不是殿下!”
“他如今还是么?”
陶希仁直直地瞪着承平,承平不避不闪不动如山,泰然威严叫陶希仁慢慢软了下去、坐了下来。
“你们害惨了我……”陶希仁喃喃道,“你们叫我怎么去见陛下!”
“至少你对得起天下,既然已做了选择就坚持到底,左摇右摆毫无意义。”承平也坐了下来,看着陶希仁温声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所以我邀请你同我们一起去平阳,我会请父亲授你平州御史官职,你可监察平州上下政务;同时还会请你做孩子们的老师,李睿由你亲自教导。”
“御史?”
承平点点头:“朝廷就该管辖地方,京、平、卫都会派驻御史,虽然还没有实权,但总有一日,会天下一统。”
陶希仁又沉默下来,过了一会,问:“什么时候启程?”
“你同意了?”
陶希仁叹道:“我已背叛旧主,难道还要二逆不成……不过我只教殿下,你们的孩子自己去请老师,我与李温的师徒关系,也不必再提!”
承平猜他是因为夫人之死怨上了赵熹和自己,也没答应,只是道:“离开的时间未定,不过小儿路上容易受凉,还请陶兄早做安排。过几日我还要请朝中同僚吃酒,算是饯别,陶兄……”
“不去!”
承平只好默默吞下未尽之言。又过了几日,国公召开承平,一来调袁敬德回承平身边、由李敢接任袁敬德职守金崖关、马双九为副将,二来同意李睿去平阳,但黛君也要同去。
“可黛君为贵妃,先皇丧期不过数月,怎能随意离宫?”
国公不以为意:“叫她乔装打扮跟你们走就是了,宫里又没人去,少个贵妃谁又知道呢!睿儿毕竟还小,我怎忍她们母子分离!要么都去,要么都留,没有别的选择。”
那就只能一起走了。
离开前承平还托赵熹去了一趟孙府,见了孙夫人、孙少爷和襁褓中的小姐。孙夫人外表柔弱内里刚强,赵熹请她一同前去平阳、也好就近照顾,被孙夫人婉拒,带来的礼物也被退回。
“我夫君为国而死,死得其所,妾又怎敢收大君的礼物,岂非辱没先夫清名?”
赵熹对这位夫人颇为赞赏,留了一块玉璧给孙小姐:“师娘所言有理,不过孙先生就义前将小姐托给承平,我二人自当尽责。承平本有为小姐和小儿定亲的心思,我也想着叫两个孩子作伴长大、以后想必和睦,谁知我们又要离开,更不敢叫师娘将小姐轻易交托。这玉璧就给师娘做个信物,以后小儿长大、入得师娘小姐法眼,咱们再叙此缘。”
毕竟是孙先生遗嘱,赵熹说得又妥帖,孙夫人只得点了头,赵熹这才放心。
三月,风暖日煦,柳绿花红,婴婴燕语里,数十辆车马蜿蜒长龙自城门而出,为首二人两骑一气度从容一意气风发,昂扬向西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