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经过多日的长途的拔涉，再加上平时饭不饱腹，丁一和马武进了茅屋之后，一下子便蹲坐在了土炕上。

也许是提足了精气神儿，反之，草原飞马看上去倒显得不是那么地疲惫。

进了茅屋之后，草原飞马仔细地看了一下茅屋里面。

屋子的里檐刚好有一人多高，土墙的四壁早已经被烟熏得好似锅底一般。屋子里面的摆设更是简单得吓人，靠着后背墙摆着一个小土炕。紧挨土炕的边缘摆放着一个黑漆柜子，还有两个用泥巴糊成的小土缸，里面放的大概是顾老妈妈的口粮。

在挨着锅台的北面摆放着一个木桶，桶里面显然已经没剩多少水了，几乎能看到桶底。除此之外，屋子里再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了。

在高层次社会生活惯了的草原飞马，却万万也没有料想到，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人们，竟然会过着如此清贫的生活。

看到此景，不由得使草原飞马有些伤心难受。在他眼里，眼眶中的泪水在里面直打了几个旋转后，还是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来。

草原飞马心中暗想：在自己的印象之中，林业大哥一直爱民如子，却不曾想在大哥管辖之内的子民竟然会有这等贫困的生活。难道说以前大哥的所作所为都是装模作样，都是在做样子给别人看，或者说还是另有其他的隐情。

草原飞马想罢了这些，忙向正在烧火做饭的顾妈妈道：“老姐姐，你这是在哪里提的水吃，我们可先帮你提一桶来。”

顾老妈妈听了草原飞马的话接道：“屋子后面的不远处有口小土井，就不要麻烦你们了吧！我自己也习惯了，还能提得动。”

神腿王听了之后忙吩咐马武去屋后提水。

饭菜已经做好了，三人同时闻到了一股冲鼻的香气和辣椒气味。神腿王暗自寻思，看来老妈妈的手艺还挺不错的，光闻气味就足够饱腹一顿了。

丁一忙端起了一碗汤吹了几下，缩小口品尝了一小口，忙说：“哟！好辣好香的胡辣汤，老妈妈，看您这手艺，当年您一定是一位高级的厨师。”

顾老妈妈一听年轻人夸赞自己的做饭手艺，忙谦虚地说：“年轻人不要过奖了，非常粗糙的家常便饭，你们都不要客气什么，一定要吃个饱了。”

神腿王草原飞马也端起碗来喝了一小口，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流一下子涌遍了全身，浑身感到无比地舒畅，因为现在的他们确实是又冷又饿。

午饭过后，顾老妈妈问道：“你们几位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来，要打算去往哪里？”

草原飞马听了顾老妈妈的一番问话，这才回过神来。他此时面对面仔细地看了顾老妈妈一眼：面前这位心底善良的老婆婆，长的慈眉善目。

看起来顾老妈妈已经六十岁走上，头部被一个黑色长巾包裹着，额头前面露出了丝丝的白发来，几乎遮盖住了眼，也还没来得及撩上一下。

顾老妈妈的眉毛显得非常地浓密，粗壮，一双眼睛显得非常明亮有神。顾老妈妈长着一副敦厚的鼻子，那稍稍上翘的嘴巴显得是那样地自然与偕调。顾老妈妈虽然已到了古稀之年，但是看她的精气神儿依然显得非常饱满。

如果说时光能够倒流，倒退到四十年前的话，顾老妈妈也一定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美人儿。

然而，一切都是造化在捉弄人。顾老妈妈也许生的就是红颜薄命，她的一生时终都在痛苦的生活中遭受着煎熬。在充满荆棘的道路上，她不停地拼命地挣扎着。

草原飞马也是在瞬息之间一下子看完了这一切，忙回答道：“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到此地。老姐姐，看这情况，您在这里一定生活了很长时间吧！您也一定认识顾家村寨上的掌管人顾林业吧！他现在可否还住在村寨上？”

顾老妈妈虽然上了些年数，但是她的耳朵却非常的灵敏。在他听到顾林业几个字后，脸色一下子便有喜转为忧色了。

顾妈妈忙提着劲儿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你是谁？怎么？顾林业？你怎么会认识他？你是他的什么人？”

丁一听了老妈妈的一番问话之后，倒有些沉不住气了，忙慌慌接道：“老妈妈，林业大人本是我家师傅的大恩人，他又是我师傅的结拜兄长。他老人家现在可好，他现在到底还在不在村中？我们可是专程从千里之外来探望他老人家的。”

草原飞马听到丁一说话有些强硬的语气，忙止住了他的话，有些迫不急待地说：“老姐姐，您就快告诉我吧！顾大哥究竟怎么样了？他如今还在不在村寨之中。”

此时的顾老妈妈心中非常明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他们几位前来，定然是有真诚实意来看望顾林业的。

可是事到如今，顾林业这个名字已经有近二十个年头没有人再提起了。

今天的顾老妈妈居然破天荒地意外地又听到了这个名字，她有些情不禁，老泪纵横地说：“看你们一脸期盼的表情，就知道你们今天一定是带有一番诚意要见顾林业的。可是他，他早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顾老妈妈不说便罢，草原飞马一听此话，恰似五雷击顶，好似万箭穿心一般难受。此时此刻，草原飞马

一下子从炕沿上瘫软在了地上。

丁一和马五看到师父转眼之间变成了这副模样，也慌忙蹲下身去，一边拍着师傅，一边叫喊起来：“师傅，师傅，您醒醒，您醒醒，您快醒醒。”

顾老妈妈看到此情此景，慌乱之余忙盛了一碗冷水泼在了草原飞马的头上。

丁一大吃了一惊，看了一眼顾妈妈后忙取了毛巾把师傅的头上、脸上、脖子上都擦了一遍。

过了好大一会儿，在丁一和马五的叫喊声中，草原飞马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几位，凝滞了片刻慢慢的坐起身来，带着一副悲伤的语调长嘶了一声道：“我的好恩公，我的好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哥，你究竟是怎么死的，快告诉我，我一定要亲自动手，一定要亲手为你报仇。”

两位随从看到师傅已经醒来，急忙道：“师傅，师傅，你先冷静一下。既然这样的结果已经成了事实，我们也就不要太过于悲伤难过了，一定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才对。”

顾老妈妈见神腿王已经清醒了过来，含着眼泪说：“唉！掐指算来，顾林业顾大人已经死去近二十个年头了。

我在这个茅屋里也住了快二十个年头了，这中间，我是多么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有人替死去的亲人们报这一血海深仇。

可是等来等去，盼来盼去，只有十多年以前飞天鹅海业来过这里一次，之后便在无其他的消息了。

也是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人来此打听过有关于顾家村寨上的半顶点消息了。你们既然是顾大人的结拜兄弟，他又是你们的救命恩人，那你们一定要为顾大人报仇才对。”顾老妈妈说着，倒有些激动了。

本来是满怀喜悦心情的草原飞马，在得此沉重的打击之后，顿然间使得他精神错乱，元气大伤。

仍然处在半昏迷状态中的草原飞马问道：“老姐姐，顾大哥，顾大哥他究竟，究竟是被什么人给害死的。”

“是那该挨千刀狗日的何崽子，何大，以前何顾县城的县太爷。现如今的他，仍然霸占着顾家村寨上的地盘，如今已经改名为何府了。

这件事情好象成了天经地仪的事情，何大在悄无声息中把顾家村寨改名地何府。弄得神神密密的，好象神不知鬼不觉样子。”

“我就知道是那狗日的何大杀害了大哥，我的好大哥。”神腿王草原飞马依然是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中叫道：“大哥，你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为弟，助为弟一臂之力。

何大作恶多端，我一定要亲手杀死那何大，为你报仇雪恨，为顾家村寨上几千口男女老幼报仇雪恨。大哥，唉！也都怪我太自私了，当初我本不应该离开你。

都怪我来的太晚了，你我兄弟一场，就这样阴阳两隔离。我们以后再也见不着面了，我的好大哥。”

草原飞马激动地说完，再一次昏迷了过去。

外面的天空阴冷阴冷，山风吼叫着，甩动着那些干枯的树枝，发出了沙啦沙啦的响动声。

天空更加阴悔起来，使大地上显得阴冷与可怕。在寒风的吹动下，到处显得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儿润色。

山坡上更是没有一点点的生机，反倒是山上的石块，被山风一吹，显得非常地光洁，几乎一尘不染。

渐渐地，天空中时隐时现的那轮昏黄的太阳已经在山风的吹动下缩回了太空里，也许是被凛冽的山风给吹走了，也许是被大山给遮住了，也许是悄悄地没入了地平线。总之，大地上显得一团地阴暗与昏黄，更多的是一片地迷茫。

在这里，几乎看不到一点点春天的影象。

这毕竟是初春的象征，春寒料峭。

在经历了一场寒冷的冬天之后，那百花争艳的春天迟早会来临的。

慢慢地，周围的一切逐渐地喑了下来，傍晚已经来临了，眼前已经呈现出了一片的黑暗。

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草原飞马才总算从悲伤的昏迷中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丁一连忙叫声道：“师傅，昨天夜里你睡得可真够香的。现在总算醒来了，可真把我们兄弟俩给吓坏了。”

草原飞马这时的神智已经清醒了过来，他连忙问道：“顾大姐呢？快，快去叫她，昨天我好像听到她提起过有关于飞天鹅海业的消息。”

马五连忙接道：“师傅，顾老妈妈老早便外出去了，她大概是去捡拾那些被山风给吹下来的枯树枝去了。师傅，飞天鹅海业是谁，怎么一直没有听你提起过。”

草原飞马挺了挺身长叹了口气说：“飞天鹅海业本是我的结拜三弟，他可是恩公的亲弟弟。当年他还小，所以我们之间也只有少许的接触罢了。 ”

草原飞马由丁一和马五掺扶着已经下了炕，来到了茅屋的外面。

山风已经停止了吼叫声，大地上显得安然了许多。远远南望，山道上有几个人影正向这个方向赶来。再看看北方，何府的南门附近一簇簇一片片的人影正在来回地晃动着。

马武忙对师父道：“师傅，那里有那么多的人，是不是个集场。”

“看样子象是集场。” 丁一也接了一句。

马武又道：“我们来这里一趟挺不容易，还不如去集场上逛一逛。”

“现在你们的心情居然舒畅了，高涨了，对不对？你以为我带你们来此只是为了赶集。”草原飞马有些略带生气地说：“现在主人又不在家中，我们还要私下里去走动。外面的世界虽然热闹，但是并不象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地平静。

如果今天早上我放你们去集场，只怕不会平安归来，对于你们的个性，我还不清楚。”

马武红着脸，连一句话也没敢多说。在师傅的面前，他是绝对不敢顶撞一句嘴的。很显然，他是知道师父那暴脾气。

丁一看到马五被师父给痛训了一通，心中倒有些沾沾自喜，暗暗好笑马五多嘴了。

几个挑担子的人从茅屋的门前走过后，三人才来到了路的中央，他们向西山望了望，看不见老妈妈的身影。山坡上冷清得很，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草原飞马转回了身面向太阳的方向，东边却是一大片平原，平原的东南方向才是一座东南西北走向的连绵起伏的大漠山群岭。

这时，彤红的太阳已经越过了东山群岭，把五颜六色的光线斜射到了大平原上。草原飞马这才感觉到了一点点的温暖。

然而，从草原飞马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的内心仍然是非常地痛苦。草原飞马感觉到自己浑身松软发困，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南面的山路上远远望去，又来了几个挑担子的人，后面还有一辆马车。此时的草原飞马生怕被别人认出来，忙吩咐丁一和马五把马车赶到了茅屋后面的密林里，这才转身回到了茅屋内。

再说顾老妈妈，她一大清早便来到了山脚下，捡拾那些被山风吹下的枯树杆，背到集场上去卖。

顾老妈妈边走边想：既然几位是顾大人的结交兄弟，今天早上一定要多换些米来，我要好好地招待他们一顿，说不定他们会为我顾家村寨上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活到了今天，顾妈妈这辈子也就没有什么想头了。她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何大的死，不然她不会幂目的。

不多一会儿工夫，顾老妈妈已经来到了南门外的集场上。她来得显然是早些，当彤红的太阳刚刚越过东山群岭时，顾老妈妈就已经卖完了柴。她起身刚想换个地方买米时，面前却出现了两个府内的官兵。

就见一个带刀的官兵吼叫道：“老婆婆，柴已经卖完了，先把地皮钱给交了再走。”

顾妈妈这些年也没多赶过集，根本就不知道集场上的这些规矩，所以她辩解道：“干吗还要交钱，这不是大家的市场吗？。”

“大家的市场。”另一个官兵开口叫嚷道：“你说的倒挺轻巧，实话告诉你吧！这里现在全是何府内的地盘。每一个做买卖的都要出钱，不然我们就白开这个市场了，就是栽上几棵树到时还能多值几个钱呢？”

顾妈妈仍然辩解道：“我一个老婆婆，头一次来赶集，二位官爷能不能行个方便，也就勉过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不行，谁也不中。”带刀的官兵又吼叫道：“如果都这样下去，我们在何大爷面前怎好交差。”

周围一些做买卖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们也都在为老妈妈说情。

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她一个老婆家，弄点柴挺不容易的，也卖不了几个钱。如果再出出地皮钱，只怕还顾不上赶路的钱呢？”

“也是的，上了岁数的人干什么都不容易，对她们就应当有所照顾才对。”

另一个官兵居然也发起了牛脾气：“你们嚷嚷叫什么，谁说情也不中。如果都这样下去，我们该怎么去生活。”

听了此话，顾妈妈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她一脸伤心的样子。

就算顾妈妈再乞求也没什么用处了，她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二位一眼，然后不情愿地从怀中摸出了一串铜钱后，狠狠地交给了他们。

而后，顾妈妈迈着蹒跚的步子，一步步向米场的方向走去。

回到茅屋后，顾妈妈实在没有忍住自己那悲伤的情绪，她不由自主地放声大哭了起来。随后，她一下子跪在了草原飞马的面前，边哭泣着边把今早的遭遇一字一句地诉说了一遍。

草原飞马把顾老妈妈扶上了炕并安慰道：“老姐姐，您尽管地放心，您安心地等待我们的好消息吧！我们即然来了，就一定要为顾家人报这血海深仇。”

最后，顾妈妈擦了擦眼泪又说：“幸好今天早上的柴是自个儿白捡的，也没有什么本钱，不然就白白地为何府的那几个崽子弄些钱花了。

唉！我可是当年顾家村寨上未一存活下来的人，真是生不如死。

我这样苟且偷生地活着，可是我忍受的屈辱也太大了。

象当年顾大人哪能会这个样子，他只是收取那些做大买卖生意人的钱，对于这些小本生意，他根本就不会去管。

嗨！如今我顾家村寨灭绝了，也就好比是一个国家沦亡了。我就好比是顾家村寨上的亡国奴，正在遭受着非人地践踏，这当'亡国奴'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顾老妈妈说完，已紧紧地握住了草原飞马的手。

那双劳禄和粗糙的大手，似乎寄予了草原飞马极大的殷切的希望。顾妈妈是在示意草原飞马，一定要为顾家人报仇雪恨。

此时此刻，顾老妈妈已经完全把全部的身心希望都寄托在了草原飞马的身上。也许，在这近二十年的艰难等待中，终于让她看到了一丝的希望。

顾妈妈虽然老了，可是她的思想并不老，很有一种时代感和冒险的精神;她的心也并不老，她对前方的道路充满了一片的光明。

早饭过后，草原飞马方问起了有关于飞天鹅海业的消息来。对此，顾妈妈向草原飞马做了详细的解答。

草原飞马坚信，三弟飞天鹅海业一定还活着，说不定就在自己的身边。只要林业大哥在天有灵，就一定会帮助自己除掉杀害顾家村寨上所有人的仇敌。

早已经历过风雨世面的草原飞马，对于这件事情巳经做出了慎重的考虑。现在如果去杀何大，无疑是打草惊蛇。因为他知道，孤军作战必将会失败的。

此时的草原飞马已经下定了最大的决心，他决心要寻找到飞天鹅海业。那怕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和他联起手来，为死去的恩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