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水倒是第一次听她流露出真情称呼自家孩子小宝，这个时代许多娘亲都叫自己的孩子小宝，这是独属于母亲的昵称。她以为莫夫人一直不会称呼出口，却没想到这就听到了。所以比起自己的仇恨，自家孩子要重要得多，她大概是，就快走出那片灰暗的天空了，挺好。

“那我叫几个人陪你去，万一真的有危险，你也好接应他们。我跟怀意哥说一声……”

“阿水。”莫夫人突然叫住她，“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天我跟你说了那些，后来相公很晚回家，跟我说他都知道了，说我得接受惩罚，哪怕将军轻拿轻放，我也得做些什么赎罪。我说我知道，我可以做任何事，我，我只是不明白，你和将军，为什么会暂时放过我？”

“我没所谓啊，毕竟我说过，痛不在我身，我哪怕再心疼，也没法感同身受他的苦难。至于他为什么暂时要放过你，大概是因为尚有大敌未除，朝堂也没有那么安稳，无暇顾及吧。何况你和你家将军还得帮他的忙，咱们现在算是共生死同进退，怎么可能先内乱呢。你也别想那么多，等事情都过去了，我想他肯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但我也能保证，应该不会伤你的性命，但也会让你疼痛一阵子，你要做好准备。”

“如此，我也安心许多，否则心里总是不安。就像你说的，我可能都恨错了人，报错了仇，又怎么能不付出代价呢？”莫夫人也不多说，任林若水帮她叫了两个护院和两个伙计，都是有身手的，又让人去通知了苏怀意，这才急急忙忙奔向城外。

林若水自从来京都见到她，就没见她这么着急忙慌过，也没见她情绪这么外露过。虽然之前也没遇到这么紧要的事，但她还是能感觉出来，这位夫人跟以前比，是大不一样了，至少情绪能直接看出来了。

莫夫人急急忙忙出门后，林若水又让人去告知苏怀意，一路提心吊胆等结果，想着实在不行就去报官，或者去宫里求助。凭她跟皇宫那些妃嫔的交情，任找一位都会毫不犹豫帮她。然而派出去叫人的伙计很快回来，说是苏将军不在城内，好像一早也出城了。

“他说他去调集人手，却一直没有消息，这是已经过去了还得怎么？”林若水无语，怎么都不跟她说一声？也罢，他没有传消息回来或许有他的道理。不过如果自家相公在，再加上莫将军的功夫，他们应该能护住一个孩子全身而退。

“将军不是去什么聚会，而是去练兵了，顺便去一趟暗卫营。”

“我的天！”林若水无语，这下完了，“他练兵的地方远吗，你现在去找他，他什么时候能赶到莫将军所在的聚会地点？”

“离内城较远，夫人放心，属下尽快赶过去。”

“你再多叫一个人相互有个照应，别路上出什么岔子。”这是一般故事里最容易出差错的地方，每当紧急时刻就让一个人出去求救，然而这个人往往在路上就会被干掉，根本来不及把消息传出去。这种低级错误看多了套路她绝不容许自己去犯。

林若水想着自家相公应该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到底为什么明明去召集人手，却又去练兵了呢？那只有一种可能，他其实不能随意出城，他如果出城，是得跟皇帝陛下报备的。所以其实朝堂所有的官员应该都是这样，除非陛下有旨让他们外出办事，否则他们只能呆在京都。其实这种规矩她能理解，所以，她还是有必要进宫一趟去求救，如果她家相公真的是借练兵去救人，也好为他找个由头。

不得不说林若水的考虑是相当周到且有必要的，她进宫后直奔皇后寝宫，没说别的，只说莫夫人和她相公带了小公子去参加画师们的聚会，哪里知道聚会现场有人闹事，她想请皇后娘娘帮忙调一点宫里的侍卫出城去把他们接回来。

皇后娘娘并不傻，但这件事没有那么重要，帮着林若水去救几个人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但若是这次帮了林若水，林若水心生感激，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于是在简单关怀几句之后，就让人去调了一队侍卫过来，跟着林若水出城寻人。

林若水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么好说话，她知道她能借到人，然而她要不要这一队借到的侍卫都没关系，她只想给自家相公多一重保障。侍卫长倒是待她极为客气，问了她莫将军一家城外聚会的大致地方，便说看她似乎很累又担惊受怕，建议她回自己家等着，他会带着人去接莫将军一家回来。言外之意还表达了她一个弱女子去了也没什么用，反而还给他们增加麻烦，他们一路要救人还得要保护她，担心照顾不过来。

林若水一颗七窍玲珑心，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立刻就答应下来。她还没有蠢到非得跟着人一起出城救人的地步，这样反而容易让人反感和怀疑。有些事她也只能尽力去做好她力所能及的部分，之后事情会怎么发展她左右不了，只能顺其自然。

在她的猜测中，这位侍卫长带人出城，大概率会在莫将军和他家小公子的聚会现场碰上苏怀意，苏怀意肯定会带人去，莫夫人也肯定早就到场，至于她带的四个人，根本就不会引起人的注意。哪怕他们一家子带着孩子去聚会，在她的酒楼借四个人去侍候也说得过去。至于苏怀意会怎么跟他交流，就看她家相公有没有那个脑子能不能猜出她的用意了。

事情如林若水所料，侍卫长带着人直奔城外，因为他们是骑马赶路，直接从可纵马的京都大道奔出了城，所以他们到目的地时聚会场面一度还很混乱，他看了看发现该到的人一个都没少，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却是一位姑娘。这位姑娘一直哭哭啼啼，却无人上前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