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瓦骑着拉风的摩托车冲进快乐之土集聚地的时候引起了无数的注目，等他停在自己家门前，这些目光便逐渐散去。

里头的世安和春恒听到了发动机的动静，停止了原本的争吵，看向外面。目光撞上了大步走进门的瓦瓦。

“世安哥，我回来了。”

“奇奇他们呢？”瓦瓦打量四周，从眼前两人的沉默中意识到了什么。“他们不在了？”

“那个修女不是好人，她把我们卖掉了，她是人贩子。她是坏人。我们得去救他们。”瓦瓦激动地去拉世安的手。

“住嘴。修女救了你，你不可以污蔑她。”反应过来的世安立刻喝止了瓦瓦。

“我没有污蔑她。被卖的人是会被吃掉的，那些人都长着巨大的獠牙……”

啪。

瓦瓦嘶吼的声音被世安一巴掌打断了。

愣住的瓦瓦在一瞬间的震惊后不可置信地后退，口中喃喃：“你知道，你是同谋……”

没等到回复，瓦瓦就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留在里面的两人对视一眼，无声的叹气。春恒率先迈出一步，说：“去找找吧。”

瓦瓦失魂落魄地乱跑，这个他一睁眼就看到的地方和亲人，此刻只让他遍体生寒，没有一丝安全感。他明白这里落魄，但他十分珍惜，珍惜有家，珍惜能和家人们待在一起。

他把世安当成大家长，也把自己当成更小的孩子们的哥哥。而现在，从头到尾都是骗局。这群弟弟妹妹中有的才刚会走路，抱起来的时候会软软地喊哥哥。现在这个家没了。

瓦瓦颓废地在一个垃圾堆旁边坐下，无意识地摆弄手边的垃圾。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找了一个纸箱盖住自己的脑袋。他想，他没有家了，从此往后就和快乐之土的其他人一样，开始流浪。

“瓦瓦。”好听的女声，是春恒。

瓦瓦隔着纸箱感受到前面有人蹲了下来，他没有应声。

“我相信你。”

“世安也相信你的，只是他也没有办法，你不要怪他打你。”

眼前的小家伙罩在方形纸箱里，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春恒索性坐到他旁边，两人的手臂隔着衣物触碰着，她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只是这里是快乐之土啊，以天为盖地为炉，饥一顿饱一顿，只有眼前没有未来，被卖掉真的会比继续呆在这里差么？”

“如果不是修女供给食物和住所，这些孩子早在被父母抛下的那一刻就死了。”这里的各种疾病让许多人不到中年就离开人世。成年人会遭遇各种意外，或主动或被动地留下无法照顾自己的孤儿。

纸箱里传来瓦瓦钝钝的声音：“会被吃掉的，他们吃人。”

“你亲眼看见了？”

“我……”瓦瓦哑声，他没有看见。他看见的是梦境里的画面，虽然场景相似，可终究无法说明什么。

套头纸箱被温柔地拿掉，露出里面双眼无神的小男孩。

“就算他们中会有一部分会遭遇未知的不幸，可能离开这里，这个赌，仍然不亏。”

春恒温柔的声音却透露着某种坚毅，瓦瓦有些愣住，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被她轻轻的拉住了手。

“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比饥饿更可怕的是没有希望。”

“修女已经离开了，你不会再被带走，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回家吧，你一定累了，回家睡一觉，好好休息。”

瓦瓦的表情是迷茫的，身体却定在原地不动。

跑得满头大汗的世安终于也找到了这里，发现了呆在角落里的两个人。

他快步走过去，到了近前的时候，又慢了下来，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缓慢地蹲了下来，牵住了瓦瓦空着的另一只手，“回家吧，我来带你回家了。”

温暖的触感。

瓦瓦抬眼看向这个出现在眼前的人。

短发。棱角分明的五官。小麦色的皮肤。手上凸起的青筋和衣服底下明显的肌肉形状。

一如初见。但更多的是当时的瓦瓦没有看见现在却看见了的，眼神里的关切。

原本无神的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瓦瓦被拉了起来，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昏天黑地的睡了一天，瓦瓦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肚子空空，饥肠辘辘，走出房门就发现大堂桌子上世安给他留的饭。沉默的吃完饭，瓦瓦不知道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同往常一样去宝藏山寻找食物吗？可是只剩他一个人了。

“诶，瓦瓦，你醒啦？”春恒扛着一个麻袋走进来，麻袋很重，她的肩膀被压得偏向一边。

瓦瓦赶紧上前去帮忙。

两个人把这一大麻袋弄进储藏室，是一袋黑蒜。架子上的食材已经快空了，在孩子们被带走的前一天，世安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并没有给自己留下多少吃的。瓦瓦打量着，发现最上层的姜块已经发了绿芽。

瓦瓦垫着木箱拿到了发芽的姜块，嫩黄的芽苗生机勃勃。后面的院子里没有填砖，有裸露的土，瓦瓦坑次坑次地在院子边缘挖好一个个小坑，把掰成小块的姜块种了下去，再浇上井里的泥水。他的手指插进泥土里，泥土里混杂的辐射能量被他一点点吸收走。

看着嫩黄的芽苗，瓦瓦的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笑。在进攻地星之前，绿星已经无法正常种植出作物了，就是野花野草也没有了。培育园旁边曾经有一片美丽的淡蓝色花海，后来也只存在于大家的记忆里了。他们为了减少消耗制造出更多的机甲战士，也耗尽了绿星上的所有资源，当时如果还能正常种植出作物的话，也不会这么孤注一掷。

春恒坐在大堂里剥蒜，看到瓦瓦出来便招呼他一起。

黑蒜，经济作物，在日常的生活中有很高的消耗，但是它外面包裹的一层层黑色包衣发苦，不可食用，所以就有了剥蒜工。这也是快乐之土里的妇女最常见的工作，交一笔押金，领回一麻袋二麻袋的蒜，然后剥干净皮再拿回去称重领工钱。

这工作不挑人，男女老少都可以做，唯一的风险就是交还时保存不当或者品相不佳的部分会被扣除押金，现在气温尚算炎热，放置易坏，如果没有阴凉的储藏室是不敢多拿的。

瓦瓦剥了一会黑蒜，随着手指的接触，黑色包衣里的辐射能量被一点点吸收走，里头的蒜瓣虽然也是黑色却几乎没有能量可以吸收。它是干净的。

植物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