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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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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目光太过直接,温枝意只觉不舒服,放下帷裳低声唤道:“车夫,若无事便请继续前行罢。”

“好嘞!娘子坐稳了。”

伴随着马叫声,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秦霁后退一步,看着马车从眼前驶过,脑海中浮现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

他想,这要是放到21世纪,单凭这张脸就能红遍整个华夏了。

“主簿大人,少卿大人有要事寻你。”

秦霁思绪回笼,剑眉微微蹙起,点头道:“我已知晓,即刻便行。”

他望着那块刻着‘鸿胪寺’三个大字的牌匾,抬步踏进这扇红漆木门。

只见官员在庭院内左右奔走,个个忙昏了头顾不得脚下,更有甚者相撞在一起,毫无文雅可言。

近日岭南的朝贡出了差错,西北的贡品更是滥竽充数,事务皆堆积在今日,因此整个鸿胪寺上下都夙夜在公。

秦霁走至正厅,视线落在文书堆积在桌案上,从缝隙中瞧见少卿的面容。

他循规蹈矩地行礼:“拜见少卿大人。”

少卿默不作声,直至秦霁叫了三遍才道:“不必多礼,你且过来瞧一瞧岭南的贡品礼单。”

“是。”

秦霁迈步上前,视线落在少卿手中文书上。他仔仔细细地由上至下阅览,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这礼单分明是胡编乱造,前言不搭后语,数量更是夸大其词。”

少卿点点头,将文书递给他,吩咐道:“你依照这份礼单与入库所写的礼单进行核验勘误,标注好缺失贡品,再呈上来。”

秦霁接过礼单,恭敬答道:“是。”

他正欲踏出门,便听见少卿的呼唤。

“秦霁。”

秦霁闻声顿住脚步,转身。只见少卿朝他走来,嘴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抬手就要拍上他的肩。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语气稍显冷硬:“少卿还有何吩咐?”

少卿神色沉了几分,勉强笑道:“将事情办完便去休息罢,千万莫要累着,告假也是使得的。”

秦霁躬身行礼,道:“多谢少卿大人关怀,若无其他事,属下先行告退了。”

话毕,他转身离去,背后却隐约传来一句话。

“不过是仗着秦老太爷的威势罢了。”

秦霁脚步一顿,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近日少卿真是愈发的惹他生厌了。

少卿名叫李株,出生寒门。秦霁初入鸿胪寺时,关于李株的流言蜚语是听了不下十条。大约是此人阿谀奉承,谄媚至极,张相公这才不收他的礼物还将他打了出去。

秦霁秉承着眼见为实的原则,自然是对这些流言半个字都不信。

秦霁初来乍到之时,尤受李株关怀,内心可谓是十分感激他。可当鸿胪寺官员都不予秦霁好脸色时,秦霁这才知晓李株的话语明里是关怀,暗里是打压。他是有意说给他开特例允他告假的话语,再大肆宣扬,好叫其他人嫉恨于他。

秦霁当时只庆幸他未曾依言告假,待李株也不那么热络,否则同僚们都要以为他与李株同流合污了。

李株此人阴险狡诈,不堪为他友,避之远之方为上策。可李株如同狗皮膏药一般总来招惹他,以至于秦霁对他惟余恶感。

秦霁踏入后院。

院内,锣鼓喧天,各式各样的舞乐声杂糅在一起,喧闹嘈杂,叫人听着头疼。

闻声看去,金发碧眼的西域胡人婀娜多姿,高鼻深目的东南夷人舞剑击鼓,更有肤色黝黑留着长辫的突厥人拉弓射箭。

秦霁看得青筋突突地跳,忙加快步伐穿过月门,抵达府库。

*

温枝意入梦乡不过两个时辰,未曾想又被婢女吵醒。

“娘子!娘子快醒醒,快些去梳妆打扮罢?长公主府的人来了。”

温枝意闻言,忙起身端坐在铜镜旁,任由婢女为她梳理发髻。

她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长公主府上来人,莫非是陈玉民和柳管事的罪定了?这才第二天,长公主的能力不容小觑,往后可以结交一番。

温枝意被搀扶着前厅,来不及看清眼前人长相便匆忙跪下行礼。

头顶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

“传长公主口谕,温家枝意,聪敏绝俗,心思敏捷,行事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今特赏银五百,人参、何首乌、雪莲各十,另赐补方一计。”

温枝意跪拜谢道:“谢长公主殿下。”

待太监走后,温枝意看着那些药材有些许暖心,补药都是她能用得上的。

现下隐患已经解除,启动资金也有了,是时候开展她的宏图大业了。

温枝意思及此处,试着敲响系统:“系统,你有什么可以增加摊贩的营收的办法吗?”

【并无,宿主可以自己好好思考,只要能帮助王祥的店铺正常运营,无论什么办法都可以。】

温枝意思忖半晌,也未曾想到适宜的办法,于是她决定先上王祥的摊位瞧瞧是何情形,再做打算。

*

暖阳初升,金晖映地。

单螺髻上步摇的珠链晃动着,视线下移,只瞧见一张仙姿玉貌的脸上沾染几点糖渣,双颊鼓动着。

一旁的婢女拎着几个食盒急匆匆地跟上她。

“娘子,等等我。”

温枝意这才放慢脚步,待她瞧见售卖樱桃毕罗的店铺时,又加快脚步赶过去,眉梢微扬叫道:“店家,来一斤樱桃毕罗,封盒装好。”

“好嘞!”

温枝意从店家手中接过食盒,喜滋滋地继续在街上逛着。

她原是准备到王祥摊位瞧个究竟,未曾想这城北坊间美食竟然如此之多,样样都叫人流连忘返。

温枝意拿着手中的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口腔内爆开,带给味蕾绝佳的体验。

她那双秀眸泛着点点碎光,眉宇间满是喜意,步伐都有些轻快。

她路过鸿胪寺门前,脑海中闪过一张俊逸面容,她停住脚步,目光锁定在告示台上。

早上那位官员便是在此张贴告示么?

温枝意向前几步,一张字迹端庄的告示吸引了她的注意。

上面写道:西北大食,以傲慢之态待我南梁,以卑贱之物予我南梁。其恶劣,天地可诛。朝贡以次充好,蔑视圣人。此乃冒我南梁之威,欺南梁之民。特写此书,以示警告。

温枝意灵光一闪,心生妙计。

不如效仿这告示,做成美食日报再张贴各处?

温枝意向来是心有计策便实施行动之人,于是她忙加快脚步至王祥的胡饼摊。

摊位上无人问津,往后的几张桌凳破败不堪,灶台上的木锅盖都有些发白,好不凄惨。

温枝意瞧见这凄惨摊位,惊得口中山楂还未嚼碎,便囫囵咽下,噎得她小脸皱成一团。

婢女放下手中食盒,忙上前给温枝意顺气。

“娘子,无大碍罢?”

温枝意半晌才缓过来,那双凤眸噙着水雾,楚楚动人,叫人好生怜爱。

“无碍。”

她叹口气想道,也罢,这么简单也不交给她来做啊。

温枝意用手帕擦干净唇上糖渍,唤道:“店家?店家?我要一个胡饼。”

“来了!”

一声轻快的少年音传来,约莫十二三岁年纪的男孩走了出来。

男孩活好面团,将调制好的馅料放于面团中央,沿着面团边缘慢慢折起呈球状,最后摁压成厚厚的饼状。

而温枝意则是瞳孔放大,诧异道:“你这孩童便是店家?”

那男孩将面团放置在烤炉内,闻言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裹挟着几分少年人的朝气。

“是哩!这摊位原是隔壁阿婆的,她不做这活计了,我便从她手中接过。”

男孩说着话还不忘照看炉中胡饼,待胡饼已然鼓起呈金黄状,他才用筷子将胡饼慢慢夹起,置于一旁的食纸上。

他利索地将胡饼包好递给温枝意。

“娘子小心烫。”

温枝意接过,朝着胡饼吹了好一会凉气才轻轻咬下一口。

酥脆又紧实的外壳包裹着蔬菜制成的馅料,不亚于名贵酒楼的美味佳肴。

温枝意只觉得,纵身在田地间,口中每一处都裹满蔬菜的香气。

“店家这胡饼可谓是人间佳肴,当叫整个长平城的人都来品尝一二。”

王祥黝黑的眼眸里闪烁着雀跃的光芒。

“娘子谬赞了。”

他眼底的光芒暗下去,又道:“只可惜此处偏僻少有人来,一日也只能卖出几个胡饼,入不敷出,不日便要撤摊了。”

温枝意又咬了一口胡饼,鼓着双颊,模糊道:“唔.......今日你算是遇着贵人了,我有一计可叫众人都来买你的胡饼,你可愿一试?”

男孩用力点点头,激动道:“娘子请说!”

温枝意咽下胡饼,娓娓道来:“我欲将胡饼的制作公布于文书之上,后四处张贴宣扬,有人见了便会来买你这胡饼。你莫要担心他人偷学手艺,类似独门技巧这般的馅料面团等,我亦会模糊带过,不做赘述。”

“我知你无银钱,我愿借你,将来你营收高了再还我也不迟。你意下如何?”

王祥有些犹豫,阿娘曾教他莫要轻信他人。如若能增加营收,那......这位漂亮的娘子应当不是‘他人’罢?

王祥咬了咬牙,将怀里那张菜谱递给温枝意。

“只要能将胡饼摊开下去,我愿一试!”

温枝意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叠好放置香囊内。

回府的路上她还在筹谋着报纸事宜,南梁已有雕版印刷,只需要选用适宜印刷的纸张便可。

她未曾涉猎过雕版印刷,只想着先到纸铺上瞧瞧,再寻个专业人士好生询问一番。

温枝意刚踏进纸铺的门,迎头便撞上一人,纸张洒了满地,她即刻蹲下,帮忙捡起。

“抱歉。是我莽撞。”

待纸张都捡起后,她才抬头,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深邃得几乎要叫人溺进去。

男人清隽的面容叫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便是清晨那位大人。

秦霁自那日惊鸿一瞥后,那张绝美容颜便在他心间飘荡,难以忘怀,方才被撞生出的几分怒气也尽数消散,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丝不可言明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胡饼做法源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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