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风使出浑身解数躲避着玄火,并认为面对强大的修罗她也是有胜算的,因为过不了多久,修罗身上的封印之水就会起效用,等到那时修罗不仅没了玄火之灵,甚至连动弹一下都是妄想!
修罗朝信风接连拍去玄火,玄火围着信风打转,一瞬扑向信风,将信风裹着烧灼了起来。
承空盼叹了口气,他看向燕槐,本想说出修罗身上还带着封印之水的痕迹,但他心底里还是恨修罗,一切话语被他藏在了眼睛里,而燕槐通过他的眼神明白了他的心思。
“修罗大人。”燕槐抚了下眉头,困扰道,“你现在将信风活活烧死又有什么用呢?得让她交出解药才是,还有,难道你也需要我的安慰吗?”
修罗回眸,眼中怒光闪亮,“燕师尊,舟祺现在情况如何?”
“祺儿的情况我已经稳定下来了。”燕槐说。
修罗沉着脸收回了玄火,他的阴冷目光搁在信风身上,“舟祺是要帮你,没想到你反咬一口还要害舟祺,你真是不配。”
信风瘫倒在地,翻过身子望向灰色的天空,风一阵一阵刮过,刮得她的心生疼,她伸手触摸细密雨滴,忽然想起关于纯风的一件事。
“空盼。”她说,“可能这就是结局了吧。”
“阿婆。”承空盼看向她欲言又止。
她转动手腕,自顾自像是在讲故事般说,“那年盛夏,荒地里找不到一点一滴的水源,像这样的雨好几年都遇不上一次,就是那个时候,纯风的两只手腕上多了些纹身。”
承空盼心揪了起来,“那不是纹身?”
“那是她为了……”信风哽咽道,“为了幼小的兽女……她每一天都给孩子们放自己的血喝……”
雨滴跟信风的泪融合在一起,她吃痛一笑,“可我到后来才知道那不是纹身。”
“可你竟然还要害她?”修罗冷声。
“是她走错了路。”信风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向修罗,他正蹲在舟祺身边,用披风给舟祺挡着雨,信风忽然觉得好笑,“修罗大人,马上就让你尝尝跟并肩之人对立是种什么滋味。”
“废话少说。”修罗盯着她,“把解蛊毒的药交出来。”
“我布下的蛊向来无药可解。”信风眯眼笑了,“不过不秋草大人身上的蛊毒倒是有一药可解。”
三人同声问,“是什么?”
信风的视线滑过燕槐,又掠过承空盼,最终还是落在了修罗身上,她高声,“这药便是修罗你本身。”
修罗皱眉不解。
燕槐沉默站着,他已大概猜到信风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信风仰天大笑的时候,燕槐开口问,“你说你布下的蛊无药可解,那么你的意识也将要永远留在这梦魇之中了?”
“我不是说了吗?”信风鄙夷道,“这里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无名镇里的我只是个毁了双腿的妇人,边域里的我也只是个蛊人,而这里的我,才是能再次见到纯风的我。”
修罗看她一眼,挑眉嘲道,“你死了不就也能见到了?”
“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她?”信风一不小心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她悲愤笑了笑,“只有在这梦魇的前几个片段里,我才能唤她姐姐。”
“这场梦魇快结束了,下一个循环也即将开始了。”信风忽然挺直身子,昂起骄傲的头颅看向远方,被泪光遮盖的眼瞳里浮现一群人的影子,她们是杀伐果断的女将军,是互帮互助团结友爱的兽女部落,也是见到心上人后会脸红的姑娘们,她们的美好在那天边。
信风伸出手却触碰不到,她拔腿拼命往天边跑,灰蒙蒙的天又好似是无边无际,她回了头,一旦回头,便再也走不出这梦魇。
“阿婆!”承空盼嘶着嗓子。
“空盼!”信风回眸,少女的眼眸凌厉,她好像已成为昔日的自己,她冲承空盼说,“姐姐就在那边,我现在去见她,我还要把她带回来的。”
承空盼用手肘挡住了双眼,轻轻的慢慢的说,“阿婆,你带不回来了。”
信风的身影消失后,周遭环境全部化作灰色,即将渐渐步向虚无,燕槐看向承空盼,看见他紧抿的唇,以及唇边落下的泪珠。
“燕师尊!”身后响起修罗的声音。
燕槐回头,看见舟祺慢慢地睁开了眼,缠绕在他身上的束缚线缓缓散作白色的柔光,当他的身子从白光中显现出来时,依旧呈紫色。
“祺儿身上的蛊毒还没解。”燕槐冲修罗说。
这时燕槐背后响起剑尖滑在地面的刺耳声,他回眸,看见承空盼一手提剑,一手抹泪走了过来。
“舟祺。”修罗朝睁开眼后看着他的舟祺勉强一笑,“你感觉怎么样?你身上的蛊毒——”
舟祺一手死死掐住了修罗的脖颈。
见状承空盼无声笑笑,“舟祺说想杀修罗,果然不是骗我的。”
修罗眼瞳一滞,抬眼看向承空盼,承空盼挥刀朝他而来,“修罗,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承空盼。”燕槐紧急握住承空盼的腕,低声劝告,“你刚才经历了那么多,现在不该又这般消耗自己。”
“燕师尊,杀修罗便是我的使命。”承空盼锐利的眸子刮了他一眼,“如果燕师尊不让开的话,就别怪我的剑不长眼睛了。”
燕槐沉声说,“这是祺儿与修罗的瓜葛,便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燕师尊贯是会替舟祺着想。”承空盼没有立场埋怨,但心里话还是就这么被激了出来,“也不想想我的心情么?”
燕槐皱眉看向他,他撇开视线。
这时修罗闷哼了声,燕槐回头,见修罗承受着舟祺给他带来的痛意,舟祺纤细的指尖长出了尖甲,它们深深陷入修罗的皮肤,淋漓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舟祺无五官的脸上。
修罗觉得心痛,舟祺那看不见五官的脸像是对他的一种惩罚,他看不见心爱的人在想要掐死自己的时候究竟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
“会……”修罗费劲地问,“有一点点不忍吗?”
“负心汉。”舟祺欺身而上,将修罗压在身下,双手并握住修罗的脖子,狠狠掐住的那一瞬,修罗叹了口气。
“封印之水并未起作用。”承空盼觉得修罗此刻成了个笑话,“你不反抗?”
眼前舟祺浑然成了个紫人,修罗心里一直记着信风的那句话,如果他是能解开舟祺蛊毒的关键,他闭目低声说,“我不反抗。”
舟祺体内源源不断的怒气被他的双手施加到修罗脖间,修罗面色发红,气息变得微弱,他仰头紧眉,承着舟祺给他的伤痛,也好让舟祺能更加方便地掐他。
仿佛是觉得还不够,舟祺弯腰靠了下来。
修罗半睁眼,感受到舟祺牙齿的尖锐,舟祺扒开他的衣衫,在他心间狠狠咬下,吸吮鲜血时舟祺狠声说,“修罗,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心。”
修罗无奈一笑,“舟大人,我怎么会没有心呢?”
“那我也要看看,究竟是不是一颗真心。”
“怎么会不是一颗真心呢?”修罗轻声解释。
舟祺是中了蛊毒没错,但现在他疯狂的样子更像是中了邪中了魔,他抬手向下,指尖戳在修罗的胸膛处。
燕槐揪起眉心,“祺儿这是要做什么?”
“他是觉得不够。”承空盼想起舟祺曾跟他说过的话,他看向舟祺纤长的手指,低声对燕槐说,“燕师尊,你看好吧,舟祺会杀了修罗的。”
燕槐不语,眸子里泛着对舟祺的忧切。
“燕师尊。”承空盼的低语响在耳边,他像个执着的少年在对长辈恳求,“这大好的机会我不能错过,既然舟祺想亲手杀了修罗,那么我便也要往修罗的心上来一剑,以解决我们魔人兽的心头之恨。”
燕槐侧目,“祺儿他是中了蛊毒。”
“燕师尊。”承空盼眯眼一笑,“蛊毒倒是帮舟祺坚定了决心。”
此时舟祺已将指尖深入了修罗的心腔,爱人带着深切恨意的手指比得过这世上所有的利刃,修罗眼睁睁看着面无表情的他,修罗心底的痛散到身子各处,这些痛让他毫无抵抗之力,他不能抵抗的是,舟祺对他的伤害,舟祺对他的恨,舟祺对他的不爱。
手指节节没入,浅绿色的光芒像种子一般被栽到修罗的心里,修罗仰头,看着轻笑出声的舟祺,见他肤下的紫色血块正在缓慢消退,修罗握过舟祺的手,让舟祺那化作利刃的手重重刺入胸腔。
场面该是血腥的,但却毫无血腥之感,舟祺看向身下的修罗,他沾染血迹的手被修罗紧紧握住,盖住了那些血痕,一动不动的舟祺看起来有些懵懂。
像个懵懂的少年在探究爱着他的那个人的心。
修罗便是那个爱着他的人,是那个心甘情愿让舟祺探究心脏的人,两人对视一瞬,舟祺忽然惊醒,“修罗。”
“舟大人。”偏偏这时身子开始无力,怕是那所谓的封印之水起了作用。
修罗低垂着眸光,看向两人交握在胸前的手,舟祺的手渐渐有了温度,修罗恍惚之中听见舟祺急切的喊声,感觉到他想抽身而去。
修罗直起上半身,另一手握过舟祺的腰,滚烫的泪珠滴在修罗眼睫上,朦胧中,他看见自己胸前被爱人种满了红色玫瑰。
“修罗!”是舟祺的吼声,“修罗!”
修罗已听不太真切,封印之水让他快丧失一切行动力气。
“祺儿,修罗要死了。”燕槐走到舟祺身边。
“不他不会死!”舟祺双手按住修罗喷涌的胸口。
“他会死的。”承空盼低声说,“这是他的第二世,他没有吃到祟子鬼,再加上我封印之水的作用——”
“修罗不会死!”舟祺猛然回头看向还在昏睡的祟子鬼,他欲起身去叫醒祟子鬼,却被修罗勾住身子带回修罗怀中。
修罗费力抱住他,将下巴轻轻搭在他肩上,像以往那样。
舟祺眼眶湿润了,这时他听见修罗轻轻地说,“如果还能再见,给我机会,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我都可以成为,我只为你。”
“我希望你不要死。”舟祺回抱住他,手臂颤抖,嗓音也在抖,“还来得及吗?”
修罗偏头,唇凑到舟祺后颈处,他失去意识,但却像本能般张开了唇,清浅一口,咬住舟祺后颈的皮肉。
修罗烙印急速显现,爆发刺眼红光,舟祺后颈处,又多了一个鲜红的半月蛊。
“小竹,不要哭。”修罗的声音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