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远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吼了一嗓子之后,然后转身,猛地跪在了龙东烨的面前。
“陛下,您要给臣做主,臣的儿子死的冤枉啊!”
冯远将军的这一嗓子,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而龙东烨的脸色,就更难看。
很快,底下便有人反应过来,“什么,陛下?”
“那是陛下啊,难怪丞相大人都不敢得罪,还坐在永宁侯的上首!”
“可不嘛,那天就是陛下让人将嫌犯慕如宝收押的,陛下英明啊!”
“想不到我这辈子,还能得见天颜!还不赶紧磕头!”
人群里议论纷纷,而议论声不过须臾,众人就回过神,齐齐对着龙东烨跪了下去。
“陛下万岁!”
“陛下万万岁啊陛下!”
百姓们扑通扑通跪了满地,龙东烨的脸色,就别提多难看了。
他原本是要微服私访,现在这算什么!
都怪这个冯远,要不是冯远父亲当年有着从龙之功,且是他的授业恩师,他也不会一直迁就冯家。
龙东烨沉着脸,却压抑着情绪,沉声道:“都起来吧。”
百姓们都站起来之后,龙东烨道:“今日朕在这里,就一定会给大家一个真相!若慕如宝真是杀人犯,不论她是何等身份,都会按照律法处置!”
“陛下英明。”
龙东烨说完,再次坐了下来。
这下百姓们不敢再随便说话了。
冯远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脸愤怒地连忙道:“陛下,嫌犯慕如宝,已经跑了!”
冯远的话落,龙东烨的脸色无比难看,阴沉地目光所在他脸上,“怎么可能,那可是县衙大牢。”
“陛下,穆丞相狸猫换太子,让他小女儿顶替了慕如宝,将那凶手给放了!”
冯远以为龙东烨脸色不好,是因为逃犯在县衙跑了,他连忙对着身后挥手,“还不快将人带上来!”
“走!快点!”
众人的视线里,很快有几个冯远将军带过来的武将,将两个丫鬟捆绑着押了上来。
其中一个脸蛋圆圆,梳着双螺,头顶带着一堆金灿灿的发簪和首饰,就是一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
另一个姑娘年纪大些,瞪着身边的侍卫。
两个丫头都被绳子勒住了嘴巴,像是畜生带了嚼子,说不出话,也失了尊严。
而穆明道,也是一下子就从主审官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看着女儿被五花大绑,又气愤又紧张,脑门上也是冷汗直流。
冯远愤怒地瞪像穆明道:“想不到穆丞相为了报答杀人犯慕如宝的救子之恩,竟然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命换命,但是你真当朝廷的律法能如此儿戏吗!”
这下,满堂哗然。
所有人都看着被绑住的小丫头,才反应过来这是穆丞相的亲生女儿。
“穆丞相将亲生女儿都赔上了,真舍得啊!”
“这就是知恩图报,那慕如宝可是救了他儿子的命呢,穆丞相有情有义!”
“也是,当初穆丞相为了社稷安宁,还不是将自己命格不好的亲闺女扔山里为狼了?”
“这么一看,穆丞相心系国家,是我们的好官!”
百姓们议论纷纷,竟是对穆明道的行为,表示的赞许。
这实在是大大出乎冯远的意料之外。
他怒吼着转头,看着呜呜泱泱的人群,“你们懂个屁,无知百姓也敢胡言乱语,若是杀人犯能随便替死,那以后十恶不赦之人,就都花钱找个人来替死好了!还要什么律法!”
冯远说着,再次对着皇帝哭诉道,“臣今日就是要告御状!穆明道枉顾律法,包庇罪犯,不配为相!”
“而我儿被慕如宝陷害,死的冤屈,还请陛下为其伸冤!”
冯远说着,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而他身后,李进连忙对着前来的死者亲眷们使眼色,披麻戴孝的一堆人也连忙跪了下去。
“求陛下为我们伸冤,严惩穆丞相,严惩杀人犯!”
整个大堂的人,都看向了龙东烨,也看向了脸色发白的穆丞相。
而宁远侯,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冷眼旁观。
他带过来的免死金牌,是用来给儿子的,可不能随便用在其他人的身上,尤其这个人,还是穆明道。
龙东烨脸色难看无比,他当然知道大牢里早就换了人,但是碍于父皇,终归他也是纵容了,心想今天只要慕如宝能够及时回来,给出证据,他就能将其性命保住,也算给了父皇交代。
但是,这个冯远,显然就是个拎不清的。
此刻百姓们看着,难道他身为帝王,还要推翻现有的律法,不下令严惩逃走的慕如宝吗。
当然,纵容穆妙妙进入大牢的穆明道,也要跟着承担罪责,这才是一个帝王应该做的。
“穆丞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东烨寒下脸色,沉声问道。
穆明道连忙走下主审官的位置,下了台阶之后,也掀起衣袍,无比郑重地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陛下,臣有罪,臣......”
“冯将军,冯时擅闯县衙、滥用私刑、假传圣旨,其罪当诛!”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
众人的视线里,只见一个青年男子穿着青色的外袍,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风氅,从人群之后走了进来。
韩锦卿的脸色苍白无比,走过来的时候,抬手放在唇边,偶尔重咳几声,显然是患了严重的伤寒。
但是,他的脚步明明很慢,却每一步,都沉稳无比。
他的目光冷静沉着,周身透出一股无形的戾气,竟是让围观的百姓,都不自觉地让出路来。
“快看,那就是本次乡试的案首,杀人犯慕如宝的相公!”
李进和郑帆,在看见韩锦卿出现的时候,瞬间就变了脸色。
而永宁侯也在看见儿子之后,担忧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锦儿,你这是又病发了?”
墨南枭几步走过来,想要扶住儿子,却被韩锦卿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墨南枭顿住动作,眼底闪过一抹暗沉,心里的憋闷无比。
他又不敢再重语训斥儿子,只好对着身后的风行几人道:“混账东西,怎么伺候你们主子的!”
风行哪里敢说话,此刻他也是脸色发白,一身的血腥味。
在山里,他们找了一天一夜,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而山风冷寒,主子本就体弱,却坚持着不肯回来,最终在悬崖边发现了一只素色的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