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在封煜午夜零点点燃爆竹的那一刻开始了，周围街坊邻居家里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绵不绝。
在顾安他们给自己拜完年以后，顾言给他们四人每人包了一个大红封，也给顾崽崽包了一个，放在他襁褓边上。
封煜也给每个孩子包了一个红封，也给顾言塞了一个。
等到大概四五点钟的时候，顾言家里迎来了第一批前来拜年的客人——□□。
第二批前来的是张屠户夫妻二人。
第三批是住在旁边的邻居，家里养羊的一对老夫妻，顾言就是从他们家里买的羊奶。
第四批……
第五批……
……
几乎镇门西城内的百姓全部都来给王妃拜年，宋将军和那些老兵们也都来给王妃拜年。
……
过完新年，顾言便着手收拾起家里的物品，将准备带走的东西一半扔进空间，一半放在明面上。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来到正月初三，他们启程离开封地的日子，马车一辆又一辆载满东西，从顾言家门口排到街口。
封煜今天特意穿上了他符合王爷礼制的衣服，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放一和封五二人，“走吧，我送你们去港口。”
顾言他们坐上马车，车队浩浩荡荡地往正门西城外的港口赶去。
街道两边跪满了百姓，有住在镇门西城内的，也有住在村里的，他们知道寒王妃今天要启程离开镇门西，一大早就从家里赶来送王妃。
百姓们跪在地上低声落泪，他们不想让王妃离开，但皇上已经下了圣旨。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恭送王妃”，百姓们便都起此彼伏地喊起来。
“恭送王妃！”
“恭送王妃！”
“恭送王妃！”
“……”
“……”
“王妃，我们舍不得你啊！”
“王妃，有空记得回来看看！”
“……”
“……”
顾言坐在马车里哭得泪流满面，顾安他们也安静地待在顾言身边不说话。
行驶的车队穿过一条条街道，百姓也跪满了一条条街，车队在前面走，百姓们在后面追。
他们穿过街道，穿过城门，一直送王妃到港口，王妃要乘坐的船只已经提前停靠在码头。
“你要出来和百姓们说两句话吗？”正在顾言犹豫要不要下车的时候，封煜掀开了车帘。
“我……”顾言心脏“砰砰砰”紧张跳动，他也不知道要不要下去和百姓们说话，他现在既感动又无措，“我应该下去吗？”
“下来吧，他们都是来送你的。”封煜看出顾言的紧张，直接上前握住他的手，“我就站在你身边，万事有我。”
顾言走下马车，百姓们全部都被官兵拦在了不远处。
顾言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走过去给百姓们鞠了一个躬。
“王妃，这可使不得啊！”
“王妃您快快起来，我们受不起您的大礼！”
“……”
顾言直起身，面向百姓，“没想到今天有这么多人来送我，我顾言感激不尽。”
“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这次受皇上旨意前往临水县上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和各位再见面，咱们后会有期，有缘一定会再见面的。”
顾言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这么多人记住，大老远地赶过来送他。
看来，他也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他在这封地还是为百姓做了点实事的。
和百姓们又说了几句话，等到彼此的情绪都平复下来，顾言告别百姓登上了前往临水县的船只，行李已经被先一步搬到船上。
***
船只开动的时候，顾言站在甲板上，封煜和百姓们站在岸边。
船只行驶到几乎看不见岸边的人，岸边的百姓才没有继续摆手。
行驶一个时辰后，船只在一个深山老林处停靠，正在顾言想着是不是船上有歹人要害他们，要把熟睡的顾安他们全部带进空间的时候，房间里进来一个陌生脸上带疤的男人。
“你是谁？！”
顾言从袖口中掏出匕首，唯恐眼前这个男人图谋不轨，要害他们。
“是我，是我，你别害怕。”男人见吓到了顾言，赶忙出声。
男人的声音很熟悉，是封煜的声音。
“你……”顾言依旧惊恐不已，紧张地攥紧手中的匕首。
封煜见他不相信自己是封煜，直接从里面锁上房门，在顾言惊恐的眼神中撕下脸上的□□，露出本来面目。
“别害怕，是我。”封煜慢慢靠近顾言，让他能清楚看见自己的脸，“我特意乔装打扮一番，总不能顶着原来的脸跟你一起去临水县。”
“你真的是封煜？”顾言还是不敢相信。
“真的是我！”封煜走到顾言面前，把顾言手中的匕首拿在自己手里，“要不要我把咱们两个的和离书拿出来给你看看？”
“你吓死我了！”听到对方说和离书，顾言才相信他真的是封煜，下一秒就气得抬脚要踹他。
封煜利索地躲过去，抱住顾言任由对方怎么挣扎、生气都不撒手，脸上带着笑。
“不生气啊，不生气了，我进来刚要说话你就对我亮刀子，我哪来得及和你解释啊。”
“别害怕，不生气了，这件事怪我没提前和你打招呼。”
“不生气了，不生气了，我知道错了，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顾言刚才真的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担心进来的杀手要杀他们。
……
顾安他们醒过来看到房间里多出一个陌生人，而且脸上还有一道疤，一直面无表情也不说话，特别吓人。
“哥哥……”他们害怕地躲进顾言怀里，不敢看那个脸上有疤的人。
“别害怕，这是哥哥雇来保护咱们的人。”
顾言和封煜商量以后，决定还是不把封煜的身份告诉四个小家伙，以防他们哪一天说漏嘴，让封煜以侍卫的身份待在他们身边。
“可是……可是……”顾乐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人，凑进哥哥耳边悄摸摸地开口，“哥哥，他脸上有一道好长好长的疤，好吓人啊，不会是坏人吧？”
“哥哥雇来保护咱们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他脸上有一道疤，说明他很厉害呀。他脸上那道疤，就是和坏人打斗的时候受伤留下来的。”
“哇哦……”
“哇……”
四个小家伙原本还很害怕那个刀疤脸，听到他脸上的疤是打坏人留下来的瞬间就不害怕了，纷纷捂住嘴巴，眼睛变成星星眼，“他好厉害呀！”
“对啊对啊，他很厉害就可以更好地保护我们了。”顾言看他们脸上没有害怕的表情，心里松了一口气，“你们要不要和他打声招呼？”
“嘻嘻……”
四个小家伙害羞地躲进顾言怀里，原来这个人不是坏人，而是个大英雄。
“哥哥，我们刚才说他是坏人，他会不会生气呀？”
“啊，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呀。”顾言忍住笑装作为难的样子，“要不你们亲口问问他？”
他们疯狂摇头，顾言把他们从怀里拉出来，他们又害羞地紧紧抱着顾言，眼睛却一直在偷偷地瞄那个大英雄。
实在憋不住了，顾言把头扭到一旁偷笑，担心让顾安他们看到以后知道自己是在捉弄他们。
封煜也坐在一旁看戏，等着他们来和找他说话，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敢上前。
封煜想了想走房间，去找船长说话，毕竟他是受寒王爷的命令跟着王妃和世子殿下一起去上任的侍卫。
等大英雄走了，顾安他们才敢从哥哥怀里出来。
“以后我也会成为像大英雄那样的人，长大以后保护哥哥。”顾平抱住哥哥的腿，大英雄是天底下除了哥哥以外最厉害的人，他以后也要像大英雄那样保护哥哥。
“我也会保护哥哥，长大以后我要赚好多好多钱给哥哥花！”
“我也是！我也是！”
其他三个见顾平说出要保护哥哥的话，也纷纷不甘示弱，表明各自的态度。
“哇，真的吗？”顾言倒是没想到顾平会先说出这种话，听着他们的童言童语顾言心里感动得不得了，把他们紧紧搂在怀里，“哥哥谢谢你们，你们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哥哥不需要你们保护。”
“那我们保护弟弟！”
“不对不对！乐乐你说的不对，我们既要保护哥哥，也要保护弟弟！”
“嗯嗯，哥哥和弟弟都要保护！”
“哥哥，我们会保护你们两个人的。”顾安拍着胸脯和哥哥保证。
顾言哭笑不得，宝贝们都把他和顾崽崽说差辈儿了，“你们……弟弟也不需要你们保护你们，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不过自己确实没有明确和他们说过他们和顾崽崽的关系，要是让顾安他们叫自己叔叔的话，顾言也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算了，算了，弟弟就弟弟吧，总不能让他们才六七岁的年纪就有一个几个月大的侄儿。
顾言还是希望他们能够过得开心，小小年纪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不用因为“小叔叔”的称谓被压得提前长大。
***
船只顺着运河一路南下，昼夜不停，短短两天的时间便进入万湘郡境内。
顾言想的是直接去临水县上任，虽说是短短两天时间，但是对于从来没有坐过船而且晕船的他们来说真的是太煎熬了，还是早点踏上陆地比较好。
“咱们还是赶紧去临水县吧，我要是再在船上呆上一秒钟，我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顾言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半躺在椅子上，仿佛下一秒就要虚脱倒在地上。
虽然这船上备了可以缓解晕船的吃食，但是没多大用处，该晕还是晕，就连一直很有精神的顾乐，经过这两天痛苦的坐船经历现在已经像焉了的小白菜一样垂头耷脑。
他们中最不受影响的就是顾崽崽和封煜了，顾崽崽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一点都不受晕船的影响，而封煜则是坐船次数多，早就习惯了。
“再坚持坚持，还有一个半时辰就到万湘郡郡衙了，咱们先去找万湘郡郡守登记，再去临水县。”封煜看他们很难受，从怀里掏出一包方才去临岸的县上买的吃食，“这是我刚刚买回来的辣萝卜，听店家说吃这个能缓解晕船的症状。”
“算了吧，一点都不可信。你这两天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没有一点儿用。”这几天他们吃的可以缓解晕船的吃食没有五包也有三包了，结果呢，根本就没用。
其中也不乏有酸辣味道的吃食，但是他们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辣椒，说是辣味也就只有一点点的辣味，可以忽略不计了。
封煜没说话，直接用筷子夹起一根辣萝卜喂给顾言。
顾言不想吃，这辣萝卜看起来黄橙橙的，可能也是没有一点辣味。
“不管能不能让你不晕船，你先试一试。”
“好吧。”顾言张嘴把那根辣萝卜吃进嘴里，下一秒辣味直冲脑门，瞬间让人精神，口腔里全是辣味。
“咳咳咳……”辣味一不小心进入嗓子眼，让顾言猛地坐起身咳嗽起来，封煜赶紧给他倒一杯水递过去。
顾言喝了好几杯水才把嗓子眼里的辣味儿压下去。
“咳咳咳，你这次买的东西倒是挺辣的。”
“那个店家说这是他用祖传秘方做出来的吃食，我尝了一根感觉不错才买回来的。”封煜把油纸包放在桌子上，“你要再尝尝吗？”
顾言用筷子夹起一根，这次吃得比较小心，没有再一不小心吃进嗓子眼导致咳嗽。
“这次估计是你这两天买的东西里最好吃的一个，又辣又酸，特别有味道。”酸辣相辅相成，让人吃了还想吃，特别开胃。
顾言把辣萝卜给顾安他们四人尝了尝，他们也都很喜欢，一边辣得“嘶哈”“嘶哈”，一边继续拿着筷子夹辣萝卜，也没有再因为晕船感觉很难受。
***
一个半时辰以后，顾言他们站在了万湘郡的郡衙门口。
顾言从来没有见过万湘郡郡守，除了宋氏父子和封煜，这将是他第一次和官员打交道。
封煜站在顾言身边，把顾言的反应看在眼里，等帮他们通禀的捕快出来领着他们去见万湘郡郡守，主动把和对方交流的任务揽过来。
顾言全程没有说几句话，坐在一旁看着封煜和郡守你来我往间把他的上任文书全部盖上郡守的印章。
万湘郡郡守只以为是顾侯爷自持身份，不想和他说话，这才让身边的侍卫和他全程交流。
觉得他身为一郡郡守被怠慢了，刚想生气，但想到对方有“福星”的名号，又是皇上亲封的侯爷和寒王殿下明媒正娶的王妃，还生下了皇长孙，现在又是皇上亲自下旨让他在自己的手下当县令，这气瞬间生不出来了。
被怠慢了又能怎么样？对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郡衙。
……
拿了盖章的文书，顾言他们坐船北上去临水县上任。
说起临水县，它也是倒霉，先前洪灾最严重的地方就有它。
和北疆封地的临山县隔着重重峰峦高山，本以为这次能靠着两县相邻的地理位置让北疆封地的运河经过他们临水县，但因为临水县地理位置偏僻，多高山峻岭，前面和左面又有其他县镇挡着，眼睁睁看着家门口的运河划分到了其他县镇。
临水县的县令自觉他们县再没有发展的可能，除去每年要给上级送的孝敬，自己也捞不到多少油水，而他说不定也要一辈子耗在这个贫困县，索性拿出大半身家疏通关系，终于让上级答应帮他活动关系让他直接往上升一级或者去富裕的县当县令。
年前，临水县县令终于得了调令，调他去另外一个郡的富裕县当县令，只要在任上好好干，不出三年时间就能再次调任，官位往上升一级。
在知道即将到他这个穷困县当县令的是顾侯爷，心里一边幸灾乐祸，一边期盼着对方赶紧过来接任自己，他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要不是圣旨上写的是让顾侯爷一月份来临水县上任，他年前就想带着行李和一家老小以及心腹一起去富裕县上任。
这下好了，终于等到顾侯爷过来了。
县令和顾侯爷交接完手上的工作以后，立刻拍拍屁股走了。
“呃……”顾言看着一辆又一辆马车从县衙里驶出来，上面装满了行李，“他这就走了？这么着急吗？”
知道顾言要来临水县上任，封煜早就提前打听过上一任县令，也知道对方这次调任的机会是怎么来的，“人家还急着去富裕郡县上任，你没看到他这行李早就大包小包的提前收拾好了，就等咱们过来呢。”
封煜让顾言抱着顾崽崽，带上顾安他们先进县衙找个地方坐坐，转身让车夫帮忙卸行李。
“你们赶紧把王妃带来的行李搬进去，对，搬到前面那个院子。”
“这一车行李，全部搬到左边那个院子，就是我左手边这个院子。”
“都小心点搬，不要让这些行李磕到碰到。”
“……”
县衙外围了一大群百姓，他们听说来了一个新县令，还说是什么寒王妃，全都特意跑来县令住宅门口往里面瞅。
顾言原先是坐在院子里瞧封煜带着车夫们卸行李，看到大门口围的百姓越来越多，全都盯着他上下打量，过年干脆站起来打算四处逛逛这座县令宅子。
眼前这座的宅子就是给历任县令住的地方，宅子前面就是临水县县衙，和这座宅子相隔不到十米。
上一任县令也就是刚刚离开的那位县令在这临水县大概待了有十五年的时间，在上任第十年便把这宅子里里外外全部翻新过一遍，所以顾言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宅子有八成新，里面的布局中规中矩，符合县令的身份。
“修这么大一座宅子，要花不少钱吧？”
“看来这县令在这么一个贫困县也没少捞钱。”封煜走到顾言身边，“你这个县令住的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了，你抱着顾崽崽过去把他放在屋子里，你这样一直抱着他只会累自己。”
顾言摇头拒绝了封煜的提议，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顾言还是自己抱着顾崽崽更安心。
封煜没有强逼着顾言放下顾崽崽，伸手打算接过顾崽崽帮他分担一下，“我抱一会儿，你休息一下。”
比起把顾崽崽放在陌生环境里，顾言还是更信赖封煜，毕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顾崽崽放到封煜臂弯里。
如果不是这里人多眼杂，顾言更愿意把孩子放在空间里。
封煜这段时间经常抱顾崽崽，现在已经抱孩子的姿势已经十分熟练，不会让顾崽崽感到难受得哭出来。
经过这段时间和顾言的相处，封煜发现顾言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像小动物一样，不喜欢有人闯进生活圈子，但是顾言毕竟是县令，家里还有几个孩子需要人照顾，顾言要忙着处理临水县里的事情，自己说不定都不能照顾好，更不要说会有多少时间照顾孩子。
“你有买下人或者雇佣下人的打算吗？”不管怎么样，封煜还是想试探试探顾言的态度。
“为什么要让没见过的人进来？万一有心思恶毒的歹人怎么办？”顾言一如既往地不愿意让住宅有几个陌生人。
“以后你要是忙起来，也没时间照顾孩子，更不要说每天回来给他们做饭吃了，你要怎么办？难不成还要丢下手里的事情特意回来？每天帮他们洗衣做饭，操心乱七八糟的事情？”
封煜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哪户人家有让人伺候的条件还事事亲为的。
“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我实在不理解你的想法。”
“哎呦，你别说了！”顾言听得心烦，又觉得封煜说得在理，“那就按你说的那样，找几个靠谱的下人回来，这样行了吧？”
“行啊，一会儿我亲自去给你挑下人。”
封煜早就在脑子里想好要安排哪些下人了，洒扫、门童、厨娘、管家……全部都要重新挑，给顾安他们安排两个书童和两个侍卫，顾言身边他不打算安排其他人，顾言身边有他一个侍卫就够了，更不要说他已经在宅子里四处安排了暗卫保护他们。
“但是，咱们事先说好，你不要在我那个院子里安排太多人，我不习惯有陌生人经常在我眼前晃。”顾言见封煜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赶紧让人回神把自己的要求讲出来。
“放心，绝对安排得妥妥当当！”
作者有话要说：日六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