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茶一阵疾风似的来到六子居住的地方,站在呼呼大睡的六子面前,一动不动。
六子睡得正香,总觉得身边出现一个人,但一想这里防范滴水不漏,门又关着,八成是自己疑心,但怎么感觉多出来一个人呼吸?
六子睁开眼睛,差点见到他太奶奶。
“温茶?!”六子松松心弦,“你干什么呢?”
没在战场上马革裹尸,差点在阴沟里翻船。
温茶没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往温梨所在的方向指了一下。
六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密封的窗户外黑压压的一片——天还没亮。
“出去玩儿等天亮再说。”六子躺下想再睡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从床上弹起来,“是不是温梨出事了?”
温茶眼波流转,总算给了点反应。
六子立刻下床,鞋都来不及提就去叫旁边酒气熏天的江昊,“昊哥,快起来,温梨出事了。”
江昊正做美梦呢,听到六子这样说,猛然从梦中惊醒,意识却不怎么清醒,“你说什么?”
六子已经动作迅速地穿好衣服,把江昊的衣服递给他,“温茶不知道咋回事来这了,有点反常,我们得去温梨那里看看。”
毕竟是跟着方知涯手下干活的人,这点敏感度还是有的。
幸亏主子爷今天回家了,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急火攻心呢。
江昊和六子马不停蹄往温梨处赶,刚进巷子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两人心道:“不好!”拿起手中剑,一跃进了屋顶,动作敏捷。
院子里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
六子目瞪口呆,都这么猛的吗?
江昊蹲下来查看尸体,很多都是一招毙命,临死之前甚至还是打斗状态。
“温梨——”江昊没敢大声叫,这种状态下,他们俩应该没啥事。
要是让主子爷知道,可不得了了。
“昊哥。”温梨从屋里出来,脸上的血迹已经洗干净,“我没事。”温梨赶紧解释,“叫你们过来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尸体。”
“知道是什么人吗?”这么大规模肯定是有预谋有计划的,目标精准,这个院里除了温梨应该不会有其他人。
这些人训练有素,并不像虎峰寨的余党,再说虎峰寨是他带人打扫的战场,西营尽数战死,剩下的东营被宋栋策反的差不多,南营没什么人,北营都是老弱病残。虎峰寨剩下的人里武力值没这么高。
关键是目标人物确实不知道谁要害她,她来这里还没来得及得罪人呢,就开始被追杀,要是得罪人,只能是原主。
温梨陷入沉思,原主家人被流放,死伤殆尽,她一个人在王府里生活,像面团一样任人拿捏,她实在想不出能得罪什么人。
温梨摇摇头,说道:“暂时不清楚,不过我一定会弄明白,眼下还是先把这些尸体清理了再说。”
他们俩杀人的事情没少干,但处理后事一项有孔武林负责,他们处理起来还真是略显生疏,幸好他们来之前派人去找阿和来,这不,主事的来了。
阿和一看这些倒是比他们镇定,安排他们找了两辆推车,把尸体都抬上车,又从柴房搬了些稻草覆盖在尸体上面,趁着天黑都运到城外乱葬岗处。
等处理好这一切,天光大亮。江昊泼着水,六子拿着笤帚把血迹冲洗干净,小院比从前更加崭新。
阿和回王府打算把今晚的一切告诉王爷,却听下人说道王爷在小阁楼。他感到惊讶,老王爷在世时王爷都不常去,等到老王爷驾鹤西去后,小阁楼直接被锁上。这是怎么了?
阿和在阁楼外喊了一声“爷”,得到准许之后阿和才进来。
入目浩如烟海的藏书,人在这里显得格外渺小。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一排排书整整齐齐,被分门别类的放在架子上,这么多年没有人打扫居然整洁如新,甚至连灰都没有。
他木讷地不知说什么,见惯了大场面的他此刻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爷……”
方知涯全神贯注的在探查这一排排书,他从昨天回来到现在,一直在这里待着,说实话他第一次见的时候,比现在的阿和更加震惊。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让他来,现在他明白了。这里不止有前朝典籍,更有当世名家大作,连那些市面上只听说没见过的怪谈、传奇、轶事都在这里,那些旁门左道的医学甚至有一排两人多高的书柜装着。
他竟然在那排书柜里找到了温梨所说的《奇经》。
“怎么了?”方知涯还在研究那些与传世医学相悖的书籍,看到阿和进来,有些意外,他向来最是稳重之人。“出什么事了?”
“温梨,昨夜遇袭。”阿和回道。
“什么?!”方知涯难得失控,放下手里的书,快步往外走。
阿和赶紧跟上,“现已无碍。”
“胡闹!那些人从启祥镇就开始跃跃欲试,到了京城,眼皮子底下还能搞出这么大阵仗,你们干什么吃的?”
方知涯极少骂人,手下这些人都是跟着他一起长大的,与其说他们是主仆关系,但大多数时候他们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平常他们小打小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跟着他这么辛苦应该适时放松一下,没想到这一放手竟出了如此祸端。
“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阿和也极少看到主子爷动怒,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更加不敢马虎。
两人风风火火地来到小院,院子里并没有温梨。
“温梨呢?”方知涯问道。
忙活了半夜的江昊,屁股刚坐到椅子上,就听见方知涯的声音,赶紧站起来,回道:“回爷,温梨跟温茶刚刚出去了。”
方知涯表情变幻莫测,冷着脸问道:“她去哪了?你们怎么没跟着?”
江昊看到阿和在背后向他轻轻摇摇头,他就知道完蛋了,主子爷真生气了。
六子乖乖躲在江昊身后,一声不敢出,听到江昊难得正色,如实说道:“温梨说她去办点事,有我们跟着不方便,只叫了温茶。”
温梨那脾气他是了解的,打定主意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江昊定然不敢不听她的话,好在有温茶在身边保护她,也能安心一些。
想到这些,方知涯态度和缓许多,“去哪了知道吗?”
江昊和六子面面相觑,默默摇摇头。
“爷,您莫着急,温梨做事一项有分寸,要不您在这儿等等她?”眼看场面有些尴尬,阿和赶紧说道,他知道今天爷进宫还有事情。
皇上还等着要虎峰寨事情后续,方知涯自然不敢让皇帝等他。幸好温梨无事,他们也忙了半夜,不忍再责备,只交代等温梨回来,立刻告诉他,便匆匆回去换了身常服进宫面圣。
自从他从涂州回来,皇上对虎峰寨事情的在意程度直线上升,时时都要方知涯亲自汇报进度,所有线索事无巨细他都要一一听来,本来打算三司会审,现在剩方知涯一人独揽大权。
温梨带着温茶,循着当时的记忆来到关押她的别苑。
远远望去,外面围了一圈守卫,比当时她刚去时不知道森严多少倍,门口站了一排士兵。温梨想要是当初有这阵仗她也不知道被追杀远走他乡,吃了那么多苦头。
转念一想,若是没有那次逃亡,她就不会能遇到温茶,也就遇不到这些好伙伴,更遇不到方知涯,这么一说心里好受许多。
“你去里面看看什么情况。”虽然这里人不多,但毕竟是大白天,温梨盯着一张前王妃的脸,总归多有不便,也不知道温茶能看出来什么。
温茶“咻”的一下没影,没一会儿便回来。
温梨躲在树后,问道:“怎么样?”
温茶张张嘴,温梨以为他要说话,激动地心提到嗓子眼期待地看着他,然后他点点头。
唉,白期待了。
温梨正想着还是应该带着江昊或者六子来。
她这一晃神,看到从别苑里出来一个橘色衣裙的女子,温梨定睛一看,不是王妃的贴身婢女小莲还能是谁?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温茶,把她带过来,别被人发现了。”在他“咻”的瞬间,温梨拉住他交待,“别伤到她。”
下一秒,温梨眼前出现了昏迷的小莲。
温梨:“……”
不愧是能跟六子玩到一起的人,打晕人很有一套。
两人在树下给小莲扇风不知道扇了多长时间,她才有清醒的迹象。
温梨抓住她,小声唤道:“小莲……小莲……”
小莲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已经死去的王妃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刚刚恢复的神志,又陷入混沌状态。
温梨不明所以,继续喊:“小莲,是我,我是王妃……”
温梨不提王妃还好,一提王妃小莲更加不敢睁眼,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求王妃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奴婢害的您……”
她这动静大的,温梨生怕她再招来什么人,赶紧让温茶止住,“别伤她,但让她清醒。”
温茶在她脖子上点了一下,小莲干张嘴说不出话。
温梨把她扶起来,细心说:“我不是鬼,你摸摸我,我是热的。”
小莲摸到王妃温热的手掌心,才算慢慢镇定下来,“王妃您没死,太好了!”
等到她完全冷静下来,接受温梨活着的事实后,温梨才问:“你刚刚说那些话什么意思,谁告诉你我死了的?”
小莲游移地说出“老夫人”三个字。
温梨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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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夫人温梨只见过两面,是原主的婆婆老王妃,一个看似慈眉善目但说话特别难听的老太太。
每次见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阴阳怪气,还有旁边学舌鹦鹉似的表妹在旁边添油加醋,要不是当时温梨摸不清楚状况,无论如何也得怼回来。
自己明明是被她们扭送到别苑,小莲一日三餐送着王府的饭菜,为什么小莲刚刚这么害怕见到自己?老王妃早就知道别苑里面根本就没有王妃,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自欺欺人?
掩人耳目?
“小莲,我那日落水,是在哪里落的?当天我去了哪里?”
温梨记得她来到这里原主身上就发着高烧,听下人们说王妃是不小心落水,被人所救,当时着凉又吓得不轻,才一直好不了的。
一朝王妃出行没有左拥右簇已经很奇怪,落水之后什么没人呼救更奇怪,若不是王爷手下的人恰巧经过及时捞起来,王妃淹死水里也未可知。
温梨从前只觉得这个王妃当的实在窝囊,却从未往深层次去想,如今看来,就连王妃落水都有很大的猫腻在。
小莲摇摇头,十分惶恐,“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莲,王妃待你不薄,你忍心看她如此含冤吗?”
既然说不动,温梨打算打感情牌,按照王妃在王府的待遇,身边并没有多少油水,地位也不高,小莲不是她的陪嫁丫鬟,能被派过来,说明身份也高不到哪去。
她能在王妃“死”之后还能庆幸她“活”过来,说明王妃平日待她也是极好的。
温梨赌的就是她还有良知。
小莲心里备受煎熬,一种难掩的焦虑在她内心潜伏已久,种种思绪都在她不安的心里翻腾不已。
王妃待她是极好的。丝毫不嫌弃她是王府最末等的丫鬟,待她极为亲善,在知道王妃去世之后她曾难过哭泣甚久……
终于她下定决心,说道:“王妃您在落水前曾去给老夫人请安……”
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毕竟那天本来是她该陪着去的,只是肚子突然不舒服,王妃才决定自己去的,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知道。
又是这个老夫人!
温梨对她本就积怨已久,本来想着以后眼不见为净,也不难为她一个老太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
想到这,老夫人那张看似慈眉善目但总是带着疏离的笑容浮现在温梨面前。
“今日你只当没有见过我,待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寻你,这期间你一定要好好保重。”温梨对她承诺,也不知道老夫人会想什么办法折磨她,眼下自己没有什么能救她的好办法,只能先稳住局面。
小莲也知道王妃自身难保,只是这种情况下还能想着自己,令她着实感动。她点头应允,反握住王妃的手,情真意切:“王妃,你也要好好保重。”
两人依依不舍的话别。
温梨看着小莲上了大路才算放心。
既然一切的源头都在王府,那就王府里走一遭。仔细想来,她回到京城两个多月,王府的大门她还没瞧上一眼。
温梨带着温茶绕过热闹的街市,来到王府门前,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方知涯大摇大摆的进了王府,后面的阿和也像进自己家一样毫不拘束。
温梨震惊,耳边嗡嗡作响。她下意识紧握双拳,眼神里有一丝困惑,又有一点愤怒和懊恼,就像是被猛然丢进无边无际冰冷的深海里,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冷静下来的第一感觉还是方知涯和王爷存在某种交易,所以他才会进王府之中。
随后便有个可怕的念头在温梨脑海中盘旋。
——我的好感对象居然是我的丈夫!我绿了我自己?
温梨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青天白日里冒了一头冷汗,她腿脚发虚,要抓着温茶才勉强站直。
若是这个思路是正确的,他们该如何自处?
好在这种想法很快被自己否决,没道理方知涯没见过他的妻子啊?
这一会儿大起大落,把温梨吓得不轻,她擦擦额头上的细汗,带着温茶去了拐角处的茶楼,点了几盘小菜和一壶好茶,坐在那里等天黑。
不知道是不是被方知涯的好茶养刁了,温梨说不出这茶哪里不对,但就是没方知涯泡的好喝,索性放在那里。
时间越久,温梨心里越发慌——方知涯还没从那里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阿和提着灯笼,身后跟着方知涯。
王府侧门使出一顶软轿,阿和提前掀开轿帘,方知涯坐了上去,轿子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他们前脚走,温梨后脚就跳上了王府的墙头。
她对王府的布局还算了解,对老王妃住的地方更是门清。
温茶带着她绕开巡逻的守卫,稳稳当当地落在老王妃居住的院落。
老王妃喜静,她所居住的梧桐苑在王府深处,外面九曲回廊环绕,中间绿竹苍翠欲滴,左边小桥流水垂柳,右边花鸟鱼虫戏台,尽显王府主人翁的身份。
温梨想起自己在王府居住的一亩三分地,要多寒酸有多寒酸,气就不打一出来。
屋内隐隐有人低语,语调轻缓和畅,时不时发出一声轻笑,看样子相谈甚欢,不一会儿表小姐薛庭月带着丫鬟从里面出来。
当初这个表小姐可没少让她吃苦头啊!想到这,温梨顺手捡了一块小石子,瞅准时机准确无误地扔进她的脚下,她一下没站稳,抓着小丫鬟的手摇摇欲坠,终于摔了个狗吃屎。
温梨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笑出声,真恨这个时代没有手机,不然录下来反复观赏。
他们在房檐上赏了一会儿月,那边便熄了灯,温梨等到慧玉从里面出来,才和温茶跳下来。
温梨轻轻推开房间门,刚准备踮脚进去,里面的人好像醒了。
老王妃年纪大了睡眠浅,听到有人开门,刚刚收拢的睡意顷刻当然无存,她侧身看到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还以为是慧玉忘了什么东西,有些嗔怪道:“怎么又回来了?”
按照规矩慧玉本来是要睡在耳室的,只是近来她们年纪大了,有个好睡眠才有个好身体,这才让她睡在偏房。老王妃手边有个铃铛,她一摇,慧玉便能听到赶过来。
“我来看看母亲,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呐!”
温梨见被发现,也装不下去,冷冷说道。
温茶站在门外,替她看着巡逻的守卫。
老王妃还以为自己眼花耳背,急忙坐起身来,看到前面一个清瘦的身影藏在黑夜里。
说来也巧,温梨今日偏偏穿了件白色衣裙,刚刚开开的门有风灌进来,衣袂飘飘,皎洁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无端生出一种清冷,说是月下仙子也不为过。
可惜的是这一切在心里有鬼的老王妃眼里,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冤魂索命,特别是温梨那句“好许不见,甚是想念”,直接把她吓得一身冷汗。
她急忙去摸铃铛,慌乱中却怎么也找不见,想要张口去喊,嗓子却因为害怕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她只能睁着眼睛,表情扭曲地看着温梨如可怕的梦魇一样向她走来。
黑暗吞噬一切,无边无际的恐惧漫天席地的扑面而来。
惊恐之下,她本能地去抓周围的东西,正好抓到那个刚刚怎么也找不见的铃铛。她于无尽深渊处找到一根救命稻草,抬手便要摇起来。
温梨眼疾手快,在她摇晃的瞬间,一把夺过来,轻轻对她说道:“母亲,你不想我吗?”她言笑晏晏,一脸纯真无邪。
老王妃却像是见到恶魔一样,目眦尽裂,本想大声喊叫起来,但这个时候她仍顾及着自己的身份地位,顾及着自己这些年谦和的形象——那是她费尽心思挣过来的地位,她内心再恐惧,也绝对不会让自己丢了身份。
尽管她表现的比温梨想象中的镇静,但温梨离她如此之近,仍能看到她面部肌肉的抽搐、即将涣散的眼神以及额头鼻尖冒出的冷汗,她这反应让温梨更加确定那些杀手就是她派来的,只有她想致自己于死地,才会对自己的出现如此惊恐。
“你想干什么?”老王妃深吸一口气,抬手抚平自己刚刚因惊恐而凌乱的头发。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她二十年前就已经懂的,但她不想愿赌服输,眼前这些金玉满堂,是她吃斋念佛二十年也割舍不掉的荣华富贵。
“你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吗?”温梨想想她来干什么呢?无非是想确认是不是她派杀手来杀她,以及为什么来杀她,前者她已经很确定,只是后者她想不明白。“你派人来杀我的时候没有想过有这一天吗?”
老王妃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双手忍不住抖动起来,看到温梨的眼睛,他的神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眼神也愈发晦涩难懂。
难道她想起来了?可自己明明在她落水之后去看过她几次,那模样完全不像想起什么的样子。
老王妃这些年都在女人窝里生存,看人的本事不会有错,那日她的神情就是一无所知。
猜测对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把柄,老王妃也稳下心神,这些年的勾心斗角不是白活的。
“想到你应该是被人抬到我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