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川盛确定温梨意图之后,也不再与她争辩什么,反正无论在哪里,温梨都是处于绝对的劣势,他想控制温梨像控制一只小猫一样简单。
他在温梨颈间猛点一下,温梨的嘴巴自动张开,叶川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药丸放进温梨嘴里,又在她后背处以手为刀劈了一掌,温梨连着咳了几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药丸已经进了温梨五脏庙。
温梨下意识的去掏喉咙,想要把它呕吐出来。
“别费那功夫了,温大夫,那药丸里加了羊尾油,入口即化。”叶川盛冷冷地说道。
叶川盛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仿佛刚才和颜悦色与她商量的是另外一个人。
温梨听到这里停下手里的动作,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知道二当家是什么性格,事情已经这样,不如日后再想办法,反正至少她目前是有价值的,还不至于丢掉性命。
“二当家需要我做什么?”温梨稳住心神,问道。只有先了解对方的需要,了解自身究竟有什么利用价值,才能为以后搏出路。
“今日长途奔波,想必温大夫已经很累了。”他转身回到厅前,对一直守在一旁的廖宝驹说道,“带温大夫下去休息。”
温梨一听廖宝驹赶紧起身,变得格外听话,自己走到入口处,垂眸等着他,生怕让他多看一眼自己的长相,就多一分被认出的危险。
“请吧,温大夫。”
“多谢。”温梨小碎步跟着他。
廖宝驹出了此处洞口,便往右行,走了几步之后,转弯又行了百米,看到有个仅能容下一人屈膝而过的洞口,他们从洞口处钻出来,外面豁然开朗——
温梨借着月光想打量眼前的环境,却被吓了一跳。
因为眼前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对面是高不可攀的绝岭峭壁。
廖宝驹转身踏上峭壁边大约一步之宽的小道。
温梨在呼啸而来的山风中抓狂。
大哥,你们既然要在这里生活为什么不先修一条人能走的路啊!!!
“走啊!”廖宝驹回头看到温梨没有跟上来,很是奇怪,完全想不到温梨为什么不敢走。
温梨:婉拒了哈。
“我觉得刚刚那间屋子就挺适合我居住的,不然我打地铺也行。”面对这样危险的路,温梨甚至觉得风再大一点,她直接能当风筝被放起来。
“你是不是害怕?”廖宝驹问道。
温梨恨不得把头捣烂,她泪眼汪汪,狠狠地“嗯”了一声。
廖宝驹略微一沉思,又原路返回,拿着刀站在温梨身后:“快点走,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温梨:……@#¥%……&*¥#
温梨被迫站在悬崖峭壁上,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前有狼后有虎,进退维谷。
她哆哆嗦嗦的往前走,手心里不断冒出细细密密的汗,她只能不断的一遍遍在身上擦拭,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安抚一直打颤的身体,尽可能的贴着墙壁,抓着那些凸出来的石块,不去看脚下的万丈悬崖,而是告诉自己现在正在参加训练营,她此刻正在体验的项目叫做徒手攀岩。
短短几步路,温梨走出了万里长征的步伐,终于见到胜利的曙光——一个可以落脚的山洞。
随后廖宝驹如履平地的走过来,把刀插进刀鞘里。
这个山洞视野更加开阔,温梨一进来就仿佛来到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只不过没有黄发垂髫,也没有阡陌交通,更没有鸡犬相闻。
但是却有建在山洞里的一排房屋!?
其中一间还值守着两个人?!
这是多么大的工程!
温梨数了一下,大概有三四间,每间房子门口——或者说是洞口,都有一道厚重的石门,每道石门上都有一个脑袋大的门环。
比起虎峰寨都是常规建筑,这里的建造显然比那里更耗费心神。
可他们所行之事,虎峰寨难道还容不下吗?还要在这里建一个如此隐秘的基地?
这个秘密基地他们用来做什么呢?
大家都知道他们无恶不作,没道理再开辟一个场所掩人耳目吧?而且温梨回想了一下这一路跋山涉水的,究竟多大的坏事才能配得上这一路这么辛苦的啊!
温梨被分配到最里面一间,去的时候,秦卓然已经躺在其中一个木床上呼呼大睡。
“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廖宝驹俨然已经把她当成西营的人对待,说完这句话之后,都没等温梨回答就自己离开了。
温梨把药箱放在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头充当的桌子上,打量了一下这件“屋子”,条件设施比阿和被囚禁的屋子还要差很多,那个小木床完全就是为了防止地下潮湿和水气,随便拼凑了一下变成了所谓的床,但那个床在温梨看来,甚至都撑不住她翻身。床上的被褥泛着常年在洞穴里久不见天日的霉味,屋子里充斥着秦卓然劳累一天越发响亮的呼噜声。
温梨:就是想亖。
她坐在把行李放在上面仍然能感觉出来硌得慌的石凳上,开始思考人生,自己究竟哪一个环节出了错才落得这般田地。
刚刚没什么感觉的黑色药丸此刻开始发挥作用,从胃里燃出一股不知名的热气,伴随着阵阵绞痛,温梨整个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出虚汗。她强忍着痛意为自己把脉,却因为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而作罢。
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灯火在温梨眼中逐渐失去色彩,一片黑暗。
……
再次醒来时,温梨躺在屋子最角落的床上,浑身发冷,被子上的霉味让她清晰的认识到自己还没死。她强打起精神,看到眼前竟有一个倩影在背对着她倒水,那姑娘身形高挑,穿着绿萝裙粉纱衣,长发如瀑披散在身后。温梨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这里竟然有女人???
虎峰寨都没有一个女人,这悬崖峭壁之上竟然有女人???!!!
看来叶川盛瞒着虎峰寨干了不少事呢。
温梨这样想着,正准备闭眼再躺会,那女子端着茶水转过身来。
温梨觉得自己八成是死过了。
不然为什么眼前这个正在向她走来的女人,为何长着一张和方知涯一样的脸呢?
如果她没有死的话,那就是叶川盛的那个药会毁坏她的视网膜、脑神经,才会让她看到眼前如此奇异的景象。
温梨挣扎着抬起手想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手才抬到一半,耳边又听到那女子说:“你醒了。”
还有耳神经。
不然不会连声音也像方知涯。
温梨缓缓放下手,慢慢闭上眼睛,默默的等待着自己接受自己已经半残废的事实。
要怎么样才能再偷一枚药丸,逃出去的时候好让真正的神医去研究一下毒药的成分从而配置出来解药呢?
“那药死不了人的,起来喝点水。”方知涯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温梨,知道她看到了自己这般模样,也明白对方一时接受不了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换做三天前的他,他也不会能想到自己是这般田地。
纵使他千算万算也不会能算出今天的情景。
温梨听了他的话,悄悄睁开一直眼睛,方知涯就站在她面前,比刚刚离得更近,看的更清晰。
他穿着粉绿衣裙,妆容清淡,飞凤钗挽着三千青丝,如芙蓉出水,又似仙女下凡。
温梨实在无法把眼前人同那个云淡风轻的贵公子联系到一起。
“你是……”温梨试探着问道。
“我是。”方知涯生无可恋。
温梨用尽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把被子抬起来,蒙住了头。要是当着他的面笑起来,是不是得被灭口啊?
方知涯刚开始还不太明白她在干什么,就看到被子开始剧烈的抖动。
方知涯:这和当着我的面有什么分别?!!
方知涯把那碗水放下来,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他寻了个地方坐下来,静静的等着温梨笑完,暗自后悔!当初就应该让江昊来扮演那个五大三粗的长着胡子不拘小节的女子。
被子里的氧气很快被吸干,温梨闷得有些喘不过来气,后背薄汗涔涔。本来药劲还没过,温梨这么闷着头笑了一会儿,五脏六腑又开始绞痛起来。她克制自己的笑意,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发现方知涯正背对着她,平日里板正的身躯,此刻竟有些佝偻。
当日举手投足尽是风情的方公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此刻竟成为了被困在这山崖里的一个姑娘。
想想这里的环境,和那群山匪,不知道他在这里经受了什么样的打击。
温梨回想起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很过分,不禁羞愧起来。
温梨别的不说,知错能改的能力可是杠杠的,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首先就是虔诚的道歉,“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笑了。”而后就是想办法弥补。温梨一时找不到弥补的办法,只能将这份愧疚先记在心里。
方知涯肩头轻轻抖动了一下,并未回头,温梨心中更加忐忑不安,这样身份的落差,不知道他适应了多久才接受,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熟悉的人,不由分数的先嘲笑自己一通,换做谁都很难接受。
温梨此刻的愧疚达到了人生的顶峰,是二十年后在深夜回想起此事时,还会忍不住道一句“我真该死啊”的程度。
许久之后,温梨听到方知涯说:“茶凉了,我再给你换一碗。”
温梨回想起平常左拥右簇的方知涯,刚刚忍受自己无情的嘲笑之后,还要给自己倒茶,心中更加惶恐,怎么着也该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啊,她赶紧掀被子下床,双脚却不听使唤的毫无力气。
她堪堪掉下床。
“我的腿……”温梨一瞬间如坠冰窟,带着乞求的目光望向方知涯。
她的腿……她怎么感受不到她腿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了!温梨和方知涯终于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