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苒握紧了拳头,“请傅相思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安心,我要确保她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都看不见我。我就要让她尝尝,自己的亲生女儿义无反顾抛弃她究竟是什么滋味。”
婵苒因为不受大食王重视?就是因为她身上这一半的大翊血脉。
而她的父亲,后来又娶了大食国的长公主,只可惜在分娩之时一命呜呼,撒手人寰,白白把这王位传给了她那便宜父亲。
月华笼罩在屋檐上,像铺了一层寒霜,没来由让人感觉到一阵寒冷。
傅相思和慕容潇的大婚日最终定在了三日后。应傅相思的要求,他们并没有张扬,邀请前来的宾客也很少。
而陆磬也在其中。他看着那张烫金的硫磺纸,一时之间有些纠结。
王梡能下床自由走动了,此刻看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家好歹特意邀请了我们,我们总该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吧?再加上人家救过我们,拒绝就不合适了吧?”
陆磬为难地说道:“我也没想拒绝。只是我想,既然我都收到了邀请函,那我爹爹肯定也收到了。自上次红玉姑娘那件事后,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而且那天人那么多,你还怕他当众打你让你丢了面子不成?”
陆磬摇了摇头,“我更害怕,他把我视作空气。我从小做事就追求极致,可好像无论我做得多好,夫子怎么夸赞我,他脸上全然不见欣喜之色。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我做得还不够好所以还没有让爹爹完全看开心?”
小男孩看见父母如此相爱,也总以为他们的爱能匀自己一分。可从来都入不了那人的眼。
包括他此次高中状元,关于他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的问题,父亲似一点也完全不想与他谈谈。
“照我说,你小小年纪性格就如此沉稳,现在还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为什么一定要获得你爹爹的肯定呢?”
正打算来相思医馆来寻傅相思的慕容潇脚步一顿,悄悄退到一边,听起两人的对话来。
陆磬的心态也似乎极为矛盾,“我不知道。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他的肯定与赞赏,比任何人向我抛来橄榄枝都让我激动。”
“要不然等我腿脚完全好了,陪你回家一趟。我们好好把你的心里话与你父亲说一说?陆大人是那么开明的人,应该会听进去的吧。”
陆磬却摇了摇头,语气里都是深深的无力感:“算了。不讨论此事了,你呢?腿脚好后,又要去哪里?是回家帮爹娘打理村庄事务还是到私塾教书?或许是留在京城?”
王梡眼眸有几分的暗淡,“若我留在京城的话……那又能怎么样呢?三年内我又不能再参加任何一场考试。”
“你觉得,秦王怎么样?他是傅姑娘的夫郎,知贤能用,其实我挺心动的。”王梡似乎在认真思考着此事的可行性。
“你看这棋局,黑子势头太盛,之后却突然隐匿锋芒,下得保守而小心,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陆磬指着桌上的棋盘问道。
王梡不假思索地道:“肯定是因为白子势头太盛了,喏,就在这儿,你看,白子突然好想打开了一个角,化解了眼前困境,已经主动对黑子发起进攻了。并且这包围之势,就如铁桶,不可力击。”
不过为什么莫名其妙和他扯上了下棋一事?不对,陆磬真正想表达的意思难道是?
果然听见陆磬接着说道:“禽择良木而栖。切不可刚想抱一棵大树,后脚这棵树就倒了。”
他是为了好友好,而且时下局势诡谲反复,谁又说得准呢?
两人的交谈已近尾声,慕容潇悄悄退了出去。
对于傅相思来说,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刚和春兮去买些胭脂水粉,才刚跨出那脂粉店一步,就被一个陌生男子狠狠掐住了脖子!
春兮一看,也急了,一脚就踹在了男子的心窝上,把人踹飞了不说,还咳出血来。
傅相思仔细一瞧,这不是章家小公子吗?
他恨恨地盯着自己:“你和陆磬就是一伙的!就是你们害我老师无辜惨死,害我拿不了今年的状元!”
章擎苍的脸色看起来还有些惨白,骂起人来却毫不含糊。
“你还装神弄鬼来我们家要给我治病,其实是想毒死我对不对?毒死我了,那些肮脏的事情就死无对证了,永不能见天日了。可是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傅相思突然就没了想扶他起来的心思。
她双手环抱于身前:“章公子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要不是之前我救你,你以为你现在能那么快清醒过来?现在没病没灾了,倒是来把气全都撒我身上了?”
“胡说八道!我能那么快醒过来,完全用的是太医署的药,是太子给我送的药!”
傅相思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来,“你爹娘是这么和你说的?”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白瞎她还不收他们医药费的心思。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狮子大张口的。
章擎苍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把我害得病入膏肓的就是你们,现在你们也别想做出这副无辜的样子来。快,跟我去见官!我们到大人面前把话说清!”
他似乎还没有吸取教训,又要上来硬拽傅相思,却碍着春兮紧紧护在傅相思身边,动也不敢动弹。
“你说你和你老师都是被冤枉的?那那日真正的小纸团是谁都丢出来的?又是谁举报你贿赂考官的?”
“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明明就沆瀣一气的。”
“你既然指责我,却又不肯与我说清楚事实。你这不是让我当鬼,都当不成一个明白鬼吗?”傅相思被人误会过无数多次,这一回居然能做到心平气和了。
章擎苍有些犹疑,看她的样子又真的不像是在撒谎。
“李桑就是李家的下人,而且那天考完试我出来,正好看见李家两兄弟和陆磬说话!”